自然對於王況視家中下人爲家人,旁人說不得什麼,這個時代,到底還是開明的時代,公卿王侯和販夫走卒之間的並沒有那麼明顯的歧視,真正有了歧視,那是從元蒙將等級制度引入之後纔有的,即便是理學大興的宋時,人們的社會地位尊卑至少在明面上是顯現不出來的,除了在起跑點上不同外,其他方面,基本都是差不多,並沒有後世那種論資排輩很嚴重的現象。
更何況,王況要怎麼待自己家中的用人,那是王況自家事,誰也沒資格指手畫腳的。
而且對於一衆官員來說,讓家人吃得好一點,穿得體面一點,住得暖一點也不是多大的開銷,和他們現在的日常收入比起來,這點小錢算不得什麼,也多虧建安侯,因爲建安侯的經商成功,因建安侯一直力主商賈匠人地位的提升,所以這幾年裡,朝廷對於官員家人從商就更是寬容,也正是如此,官員們的收入比前些年高了幾倍不止。
只不過這也許多官員明白了一點,爲什麼自己想挖建安侯的牆腳就挖不到,建安侯府中的舊人們那是忠心得很呢,別看月錢不多,可是自己哪怕是多開一倍的月錢,能和那些吃穿住等等隱形的福利比麼?能和建安侯府中的丫環出嫁等同嫁女兒,家丁娶親等同子弟娶親比麼?比不得呀。
這也是現在,並沒有人出面指責建安侯的原因,民心滔滔,誰敢?這普天之下,豪門大閥不過百之一二都不到,但窮困百姓卻是多如牛毛,哪個百姓不希望上官對自己好一點,哪個百姓不希望多出那麼一兩個建安侯似的人物?這個時候,誰敢出面指責建安候,別人先不管,首先自己家的用人們都要和自己離心了。
所以,只能跟,不能反對。
當然這也不過是王況的一個小小一步棋而已,要讓王家人一直受百姓愛戴,王況還有許多路要走。
上元節一過,這個年差不多就算基本過完,朝上雖然是沒有恢復常朝,但有事也會開始召集官員進宮商議,真正要恢復常朝,還要等到正月裡完全的過完。
但皇莊那邊,可是一直沒閒着,人要過年,牛羊雞豚鴨可沒年可過,還是要人照顧的。年前從草原買來的牛羊以及從民間收上來的那些長勢快的豚啊鴨啊什麼的,都已經分欄,也分配了專人照顧着。
耕牛若是死了傷了纔可吃,但那時候的肉已經是又老又柴,且耕牛側重的是耐力,農戶們並不是很看重長的快慢與否的,而草原上的牛,則大半是用來產奶的牛和用來食用的肉牛,因此本身在草原上就已經被牧民們常年累月的有意識汰選過,好的品種就留了下來,因此,才幾個月的時間,廖小四就跑來向王況報喜,說是那牛長得那個快,快到幾乎他隔幾天去看就能明顯的看出變化來,唯獨只有那豚豬,長得慢得緊,慢到他恨不能將豚豬嘴給掰開來,死命的往裡填食纔好。
廖小四所說的,王況一時間也沒法解決,中華豬的品種,最大的個頭也只能長到一百三四十斤,要是有哪家的豬能養到一百五十斤,就絕對是個驚天大新聞。王況清楚的記得,以前看自己阿哥保管的食品站歷史帳冊的時候,在五十年代,生豬收購的時候,一等豬的標準就是一百二十斤,如果到了一百四十斤就可以稱爲特等了。
只有到了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荷蘭豬被引進之後,纔有了破一百五十斤的記錄,此後隨着人們生活的改善,給豬餵養的飼料也越來越好,這纔有了浙江泰順出現重達一噸的豬王的出現,一般的豬,出肉率好的也就百分之七十五左右,一頭一百四十斤重的豬,大概只能連皮帶肉的出一百一十斤左右,剩下的三十斤,血就要佔了四五斤,毛佔一斤左右,然後就是內臟及內臟裡的內容物要佔不少。
而一頭一百四十多斤重的豬,卻要養一年多,這和荷蘭豬隻要六七個月就可以長到二百多斤是無法相比的。但王況估計,就是此時的荷蘭所在地,肯定是沒有開始選育長勢快的品種的,搞個不好,現在的歐洲的豬,長得還沒有中華豬快也不一定。所以,王況也只是一閃過有過那麼一剎那有鼓動起安息和大食商人爲自己尋豬的念頭,最後還是決定靠自己來培育,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有一年就可以長到二百斤的豬就可以了,長太快了,肉質反而會下降,後世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再王況穿過來的時候,長勢慢的中華豬肉比荷蘭豬的肉要好吃,也更受人歡迎。(大抵來說,中華豬是黑豬,如果是白豬,就可以百分百的確定是外來品種,但現在,就是純種的中華豬也基本絕跡了,現在養的所謂黑豬,都或多或少的帶了荷蘭豬的基因。)
幸好豬是一年一胎的,而在皇莊裡羊的豬,依王況的估計,大約有個六七代,就能出現明顯優於其祖先的品種出來,即使只有一兩成的提高,也是一個大進步,如此一邊推廣,一邊繼續的選育,王況相信,百年內,一定也可以培育出可養到三四百斤重的豬來。
相對於豬來說,牛羊可能更容易一些,畢竟那已經經過草原牧民們千百年的培育,所不同的是,現在沒辦法確定這些牛羊裡,是不是純種的長得快的,皇莊要做的工作就是將其中的品種經過幾代的挑選而變得更加純一些而已,是以,牛羊更容易出成績。
這樣也好,這時候的豚豬肉,還沒有完全被士大夫階層所接受,吃得最多的還是商賈民匠兵之流,就是這些人,平日裡也更願意吃牛羊,只有買不起牛羊肉了,纔會去買豚豬肉,所以這時候的豬肉需求不是很大,只有人口呈爆炸似的發展了後,牛羊肉供應不上,豚豬肉纔會堂而煌之的正式登上宴席。畢竟,豚豬一胎多的可生十幾只,繁殖速度快,不是牛羊這樣一胎一隻的速度所能比得上的。
受了王況的指點後的廖小四,自回去調整了重心到牛羊身上不提。王況也開始有事要忙,小院裡種的海露(迷迭香)已經長到可以收穫了,在王況的帶領下,梅蘭竹菊四個丫環中沒有生育的三個一一的按王況教的芊插近千棵的芽頭,按成活率百分六十算的話,這一批到了春末夏初,就能成活六七百棵,然後再芊插,秋末就能開始大批量的種植了。
幾個丫頭本來就是精於璃棚的打理,這次跟到長安來,突然間沒事可做,還有點不適應,冬梅還好,她畢竟產下一女,有個女兒在身邊,沒得閒,王況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若是小妾所生的子女,一概都是交由大婦來養的,只稱大婦爲阿孃,但王況堅持是誰生的就由誰帶大,還是認誰爲娘,不過呢,像是冬梅生的女兒,就得管林穎芝叫大娘,小芣苡叫二孃,冬梅排行最小,但她的女兒卻是直接叫她阿孃,而小芣苡生的女兒則要管冬梅叫六娘。正好是海露種植,王況需要暫時保守秘密,所以,就交給了幾個女人來看管照料。
摘了芽頭的海露,從分椏開始往上的一段,就被王況摘了下來,先用水洗淨後,再用蒸餾酒泡一柱香的工夫,然後用搗藥的小鉢搗爛了,用細布帕過濾了,汁液再用蒸餾酒勾兌成不同濃度的淡綠色液體,每種濃度都用不同的小璃瓶盛着,交代高三讓他去使人尋了勾蘭院的娘子們使用,而且過一段時間就要回訪一下,探聽效果。
結果高三連續幾天早出晚歸的,天天都是苦着一張臉,原因無它,楞是沒有一個勾欄娘子願意用,那地方可是人家吃飯的傢伙,臉蛋也是人家吸引人的武器,怎麼捨得用那沒用過的東西?萬一要是毀容了怎麼辦?萬一要是接不了客了怎麼辦?
王況這才知道自己是有點想當然了,以爲一說功效,就會有人爭先恐後的來試,按說,如果王況打出自己的旗號來,估計可能會有人願意用,但是,這可是對王況的名聲不利的要命產品,王況無論如何也是不能露面的,怎麼辦?王況爲難了,難道真的要讓自己家的女人們試用不成?
磕睡了,就有人送枕頭,這是王況見到孫老頭的第一個想法,正在王況爲難之時,孫老頭卻顛顛的來找王況了,沒別的理由,就因爲王況在藍田說了一句有治療虜瘡的法子,孫老頭原本是擔心自己被牽連進藍田一案的,後來見雷聲大,雨點小,風頭一過,就顛顛的跑來了,沒辦法,王況說的話太誘人了哇。王況當初的一句話,讓孫老藥王連續幾個月都是有如一隻狸貓爪子再他心頭上撓着,癢得不行。
不過,當王況將那大大小小几十個裝滿了海露汁液的璃瓶擺在孫老頭的面前的時候,孫老頭暫時就把虜瘡給拋到了腦後去,虜瘡可治不可治,王況當初只是說了句“似乎”,而眼前這些東西,卻是可以真的試驗的,當王況一說到這液體有緊膚之效的時候,孫老頭二話不說,拿起一瓶,就往自己的臉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