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只是就事論事。”王況低下頭,這不是向李世民低頭,他又是想看李世民的腳呢,有沒有再動,可李世民是站着的,又不是坐着的,抖腳的下意識動作自然也就不會出現,這讓王況有點失望,得,這下好了,猜不透李老2的心思了,都說女人的心思不要去猜,可王況看來,現在的李老2的心思纔是最難猜的。
王況也是怕挨板子的,尤其這還是杖責,那滋味肯定比板子還難受,但他又不得不去挨,王況做事,常常是用將心比心去揣摩人的,假如換個位置,如果自己是廖黃門,捱了板子,心中肯定會有怨氣,這怨氣如果不消了去,天長日久,怨氣就能變成恨。
唐風講孝的同時,也很看重義,不義之人,哪怕再有才幹,也會爲天下人所不恥。換言之,你可以背地裡做小人,沒被人發現,那是你的運氣,但是當面,就必須是義氣當先,哪怕是稍微猶豫一下,在別人眼裡,你的人品也是會大打折扣的。
“哼,你倒挺仗義。”李世民也知道如果不是王況提起,一個黃門怎麼會想到給王況看輿圖呢?而且,剛剛二人在比比劃劃的似乎是個新地方?既不是建東,也不是東瀛,似乎,是唐林那一帶?難道,那一帶又有好東西?李世民的胃口,可以說已經被東瀛已經發現的一個銀礦及可能存在的另一個銀礦給吊了起來,如果再來那麼一兩個,大唐豈不是可以直接用銀子取代銅錢了麼?而銅錢就可以淪落到補充的地位去,這不光是對民生有利,就是對大唐的交通物資也是有利的啊,本來銅鑄錢就已經是虧本生意了,若是用了銀子來取代,這個虧空不就可消去了?
現在的李世民,滿腦子已經被可能出現的巨大利益所佔滿,哪裡還顧得上懲罰廖黃門?爲了讓王況趕快的將他連夜進宮的意圖說出來,李世民不得不妥協一下,更何況,剛纔不過是要給廖黃門一個警告罷了,省得他以後不長記性,現在效果似乎也達到了,不妨賣王況一個好罷,於是揮一揮手:“下去罷,看在建安侯爲汝求情的份上,就再放你一馬,以後再犯,定當不饒。”
“是。”逃過一劫的廖黃門抹了一把臉上已經流淌成小溪流的汗水,躬身退了下去。
“這下滿意了罷?還不速速給朕道來,你看這交州唐林做甚?”
王況又看了看輿圖,圖上的唐林地界大約一個茶甌大小,就從案桌上取了筆洗過來,筆洗的大小大約是六個唐林大小,擺在了林邑的右下角,道:“此處名爲小呂宋,陛下,臣說得可對?再往東南,便是建東。”說完,又取了個茶甌放到了筆洗的右下角。
“嗯,似乎聽說過,有個小呂宋國,多是我中原子民在那繁衍生息的,只是,這小呂宋又礙着你建安侯什麼事了?難不成他們竟然也行使那擄人劫貨的勾當?”王況一擺上筆洗一說,李世民的眼睛就閃了一下,賊亮賊亮的,對一個帝王來說,開疆拓土肯定是排第一位的不世功勳,現在似乎,又有藉口可以出兵了?如果還像打東瀛那麼容易的話,這是多多益善的好事啊。
“餓。”王況被小小的雷了一把,李老2似乎很有興趣,聽他口氣,想着自己給他找藉口?如果這樣,那倒是好辦了許多,不過,林邑還是不能輕易的動,王況決定還是從其他方面入手,先對林邑實行經濟上的包抄,讓他們羨慕唐林州的好,主動的請求去國立州。
“這小呂宋國雖名爲國,但卻不是正經國家,沒有固定的疆域,沒有固定的一套朝廷及官制,其實,不過是幾個部族聯合起來而已,這些部族中間,有不少地盤是無主之地,若論肥沃程度,那是無法和中原相比,氣候也是炎熱無比。但是,那裡有這個……”王況說完,在李世民面前一攤手,手掌心,幾粒金瓜子在燈火下一閃一閃的直耀人眼,彷彿一個小惡魔,揮舞着黑色的叉子對李世民喊道:“來呀,來呀,來要我呀。”
“二郎所言當真?”李世民的眼光灼熱,就如同看到一個九天仙女,不食人間煙火,美豔絕侖的,但卻是在他眼前一件一件的脫着衣裳,一邊脫,一邊還合着縹緲仙樂翩翩起舞,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
貞觀十三年的冬天,長安並不太冷,和往年相比,雨雪固然是增加了不少,但氣溫卻是不那麼低,或許是因爲有石碳爐的方便罷,如今長安許多人家,都按了石碳鋪子給出的樣式,在自家用銅皮安了個煙囪用以將石碳爐的火氣引到屋外去,有條件的就全部用銅皮打,沒條件的則曲曲繞繞的用磚砌,然後在和石碳爐的交結處用了個銅圍子圍起來,以保證那石碳燒後的刺鼻氣味瀰漫在房間內,石碳鋪的可是說過了,這氣有毒,而且是建安侯的弟弟,如今已經從建安小才子升格爲建安才子的王三郎說的,那這話還能有假?就是在緊閉的房內燒木碳,都會有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呢,何況這麼刺鼻的氣味?聞着都難受,這時候大家也才明白,原來燒碳也是會有石碳氣的,奪人性命的自然就是石碳氣。
這是王況將一氧化碳中毒的因果換了個常人容易接受的說法,通過王冼的口中傳了出去的,如果換做前些年,這話當然沒多少人會信,但今時不同往日,王況說出來的話,那就幾乎是代表正確的,是以,那些買了石碳爐的人家,都是格外的小心。
林家鋪子最近也多了項生意,那就是涼皮,綠豆澱粉和涼皮的做法,並沒有傳出去,除了那些御廚會之外,就只有建林酒樓挑選出來的幾個可靠師傅會,他們這些天就專門的做澱粉,旋涼皮。建林酒樓則賣成品的拌好的涼皮或者是炒河粉,林家鋪子則是發賣旋好的涼皮和河粉這樣的半成品,河粉好辦,曬乾了放上個一年兩年都沒問題,唯獨只有涼皮,在這冬天,最多能存放七天,時間再長,就壞了。
山外山也在建林酒樓開始賣涼皮的第三天推出了類似的菜餚,這讓長安人感慨建林酒樓和林家鋪子的大方,那麼強有力的競爭對手,竟然也不會掐了他的脖子,願意發賣給他們,要是換了自己,其他人自問沒這個大度。因此,山外山和隨後跟着一起推出新小食的酒樓倒並沒搶了建林酒樓的生意去,建林酒樓依舊穩居第一。
王況的縣候府已經是徹底的改好建好,就等着搬進去了,但因爲王況曾經說過,要等到林小娘子來了後一起搬家,這纔有意思的話,所以,也沒人刻意的在王況面前提及這個事情,尤其是林老太爺,對王況的這個說辭更是滿意,這說明什麼?說明自家女兒和細郎那是夫妻恩愛呢,而且,這也代表着,王況回建安後,不用多長時間,又會回長安一躺,而且是帶着林小娘子她們來的,那時候,外孫也該出世了,自己可以抱孫孫了,這日子,越過越是有盼頭了哇。
十一月,正是常舉的日子,這些天來,外地來長安的學子那一波接一波絡繹不絕,離開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各客棧就已經是人滿爲患起來。這時候就有那些曾經去過建安,見識過建安的家庭旅館模式的人家,尋思着自家的房間有多的,動起了心思,將空房間打掃一二,裱糊一新,貼上些吉利的話或是字畫來吸引學子門租住。
更有那些家中有適齡小娘子的,想得更是遙遠,尋思着若是租住於自家的學子,若是品學兼優,又是未嘗婚配的,自家閨女也是近水樓臺先得月麼?是以,但凡見到年長的,明顯是有了妻室的,就刻意的擡高價錢,將其拒之門外,若是有那少年郎前來,就曲意奉迎,壓低價錢,誘使其入住。這事明擺着的麼,都那麼大年紀了還來應考,那定是學識一般或者說沒什麼特別的名氣的,而年少的既然敢來,說明胸有翰墨,心存珠璣的,即便是今次沒取中,那麼再下次呢,也未必不能取中,沒瞧見麼,人家新一代的建安才子,纔是弱冠呢,可惜了,聽說早早就婚配了的,不然,自家閨女倒是般配的。
天下父母,都是認爲自家兒女強過別人的,是以,大多數人倒沒動起其他心思,不過卻也有不少人家,自以爲自家閨女也是出得廳堂,下得廚房,長得眉清目秀,家教有方的(這是他們自己認爲,至於旁人怎麼看的,那不是他們的考慮範圍內),就動起了是不是可以讓自家女兒給王冼做妾室的想法,如果說王冼只是個白身,頂多能娶一妻納一妾的,而且納的妾還要隱密。但王三郎現在是誰啊?那是建安侯的親弟弟,而且還是最疼愛的,可謂出子候門,算是勳貴子弟了,納上幾個妾,應該不成問題。
基於這樣的想法,這段時間,就有不少媒婆子守在了昇平坊外,專門侯着林府或是昇平坊的其他人出來,塞些個銀錢,打聽打聽下情況,交通信息,又暗中婉轉表達自己的來意,只求能帶一句話到林老太爺耳中,當然,若是能帶到建安侯耳中那是最好不過了。
而早在有媒婆子在昇平坊街口轉悠的時候,林老太爺這個人精就已經猜到了會發生什麼事情,因此,在他的交代下,幾乎所有從昇平坊走出去的人,都是很大方的接過了銀錢物事,笑眯眯的答應一定轉達,至於轉達後,老太爺或是建安侯聽得進聽不進,那就不是他們需要去考慮的了,所以,這些時間,林府上下和昇平坊一衆收錢是收得手都抽筋了,個個在晚上睡覺都能樂得笑出聲來,有幾個惡點的,甚至專門的就在昇平坊門口進進出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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