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山之大,方圓數百里,僅靠一個宕牢村的人,決計無法巡視個遍,若真要巡視下來,繞上一圈就是近千里,就算胡秀才他們健步如飛,能在密林中每時辰走上十幾里路,一天走上五個時辰,一圈下來也要十來天。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不要說胡秀才他們,就連黃大也做不到在密林中一個時辰可以走上十幾裡,能有六七里路就已經很不錯了。
所以,就目前的境況來說,沒有辦法杜絕了別人去誘捕房山金絲猴,這樣的情形,恐怕得一直持續到整個房山保護區成立之後,房州以及房山周邊的各州各縣都在房山各處的山口設立了關卡,嚴防有人進山偷獵偷採,那麼才能徹底根治這個辦法。而要各州各縣都來積極配合,那麼就要讓各州各縣都從房山保護區中享受到好處才行。
一隻兩隻的,不會影響到房山金絲猴的種族安全,但王況也意識到了自己一直忽視的問題,三白的神奇,怕是天下人盡皆知了,沒有人能擋得住擁有一隻神猴的誘*惑,儘管王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再可能出現第二隻和三白一樣的金絲猴,但王況知道不代表別人也知道,只要稍微有心的注意下,就能推斷出來三白是來自於房山,然後再在房山上發現白化金絲猴,那麼,珍貴的白化金絲猴的命運就岌岌可危了。
依此類推,房山上其他的白化動物都將難逃厄運,白化,是房山最爲奇特的地方,在房山出現白化動物的概率要比其他地方多得多,可就是如此之高的概率也只是相對其他地方而言,真正的,每個物種一年能出幾頭就算是非常罕見了。幸好如今李世民不信,至少是口頭上不信祥瑞之說,也禁止各地進獻祥瑞擾民。如果早上個三五十年,那場景是可想而知,王況有點不寒而慄。
誠然,王況不是一個徹底的動物保護者。他也吃野味,也不拒絕人類捕捉野物,但他追求的是一種平衡,而且,他心裡還有個夢想,希望能將一些後世瀕危的物種在這時候壯大起來,從而遠離滅種的危險。真要等到瀕危了再來談保護,那樣花費的成本遠遠要高過現在種羣還足夠大時開始有意識的保護所要花費的。現在,只需要有人巡護,讓這些物種不受人類太多的干擾,並在其碰到苦難時候出手一下就行了。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關鍵的是如何的將那隻金絲猴解救出來,不然,三白恐怕會連續幾天甚至幾個月都悶悶不樂。
從窺管中並沒看到有人在。但王況敢保證,那虛掩着一半的門口,一定躲藏着人。就等着三白上鉤後,出售迅速的將籠門關上,然後溜之大吉。
有點麻煩,目前大唐並沒有任何一條律法規定不能捕捉野生動物,僅有的也就是大江沿岸各州自己制定的政令,不允許捕捉江豚,但這政令卻只能對其本州百姓有效,對在大江上往來的商船是絲毫也無約束力的。所幸的是,大江沿岸的漁民已經從江豚的保護中獲得了足夠的好處,如今就算是將這些政令撤了。漁民是打死也不會去碰江豚的,商人們若是想僱漁民捉江豚肯定是行不通的,就是他們自己人去捉,要是被漁民看到了,漁民也有的是法子告訴江豚有危險,讓它們躲起來。
但眼下。王況卻是不能出面去要求對面將那被鎖着的金絲猴放出來,甚至於,在三白沒有被他們捉住之前,王況都沒辦法對他們的行爲有什麼指責,我就喜歡將猴子這麼鎖着,我就喜歡將鎖了猴子的籠子放在這裡,你管得着麼?所以,這就是一個切切實實的陽謀,甚至當三白被捉了後,他們也能振振有詞的說:那是你家的猴子自己要進來,自己觸碰了籠門關上的,關我什麼事?然後就只要將三白放出來,一點屁事也不會有。而若是沒有被當場抓住,那麼三白從此就將一去不復返!
只是,這可能麼?
王況的嘴角不由得一挑,笑了。如果說三白在房山沒有表現出那麼高的智力,那麼王況還沒有把握,但是,現在王況對三白是信心滿滿,一把鎖而已,要是放其他動物身上,可能就是個難以逾越的障礙,但在三白,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就連金剛鸚鵡都知道偷鑰匙開鎖將同伴放出來,那麼現在這麼簡單的銅鎖,就絕對難不倒三白這個機靈鬼,只要一根小鐵條,如果讓三白掌握了要領,這世上目前還沒出現可以將三白鎖住的鎖,除非他們將鐵籠焊死或者用鐵絲將籠門捆死,那麼以三白的力氣,纔有可能打不開籠門。
王況直起身,輕輕的吹了聲口哨,讓那哨聲聽起來是在遠處傳來的一樣,三白就從坊牆上跳了下來,掛在王況的脖子上,這傢伙也機靈,知道不能出聲,就使勁的比比劃劃,要王況把它的同類解救出來。
“別急,你先去籠外轉一圈,記住不要進門,萬一門內還有布套等着你,你就完了。”王況摸了摸三白的頭,將它安撫下來,輕聲道。擔心三白沒聽懂,王況又拐回到小作坊裡,取了個裝東西的布袋,往三白頭上一套,然後再取出來,三白眨巴眨巴眼睛,瞅瞅布袋,又瞅了瞅高高的坊牆,一雙圓溜溜的大眼透露出恐懼。要真碰上這麼個局,三白也是無解的。王況看着三白的眼睛,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個險,王況還真不敢讓三白去冒。
然而三白卻是突然的躍上了坊牆,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在坊牆上又和那隻在籠中的金絲猴嘁嘁喳喳交流了半天,然後一躍而下,王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連忙湊到窺管上去看,這一看,讓他放心不少,原來是有個坊兵正和自己的兩個護衛悄悄的躲在了那個側門的兩邊,如此一來,只要三白不進門,那就絕對是安全的了。
坊兵不傻,別看應國公的爵要比建安侯高許多,而且他也沒有得到建安候就要晉升郡公的傳言,王況要晉升的事,在李世民沒有回來,沒有下旨之前,也只限於小範圍內知道而已,像他坊兵這麼地位低下的,現在還沒有資格知道這些。可是坊兵卻知道,建安侯以後晉升爲王的希望卻是最大,連聖人都許諾了的,這事能假到哪裡去?所以,是不是王,不過是個時間問題而已。
再加上如今建安候的影響力越來越大,除非坊兵的腦門被夾扁了,他纔會作出錯誤的判斷。眼下,他就很明智的在這件事上站在了建安侯這一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籠子和這個籠子裡鎖着的金絲猴的用途,所以,坊兵也想着來個人贓俱獲,抓個現行,好在建安侯的護衛面前露一把臉,即便不是主功,但也是從功麼,這裡面的好處可不敢想象呢。
三白這一跳就是跳在了籠子露在門外的那一半之上,這小傢伙機靈得緊,大約是明白了王況的意思,時不時的故作試探的將一是手伸到籠門裡去,和籠裡的金絲猴也伸出的手觸碰了下,然後又趕快的縮回來,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三白是膽怯是害怕了。
王況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就是要讓三白做出經不起誘*惑的樣子,吊住他們的胃口,讓他們看到有成功抓住三白的希望,然後王況纔好進行下一步。眼見三白在那籠上呆了不少時間,王況這才高聲喊到:“小皮猴,上哪去了?讓你取個鐵條就這麼慢?”
三白吱吱叫了一聲,又“吚吚”的和那籠裡的金絲猴交流了一會,這才戀戀不捨的幾個縱跳,返回了坊牆內,兩個護衛和坊兵也就都悄悄的退開了,王況一直用窺管看着應國公門內動靜,過了好一會,就見一個着了應國公府家人服飾的人從門內探出了半個身子,左右看了看,一閃身,將籠子提了回去,然後,那道門輕的就掩上了,沒發出一點的聲響。
王況冷笑了一下,到時候,有你們受的!不管這後面是神是鬼,一定要揪出來,就算揪不出來,也要讓你們啞巴吃黃連。
又在窺管前看了一會,那門裡就再也沒了動靜,王況估計他們應該不會再有動作了,畢竟自己那麼一叫,對方肯定會有一點驚弓之鳥的心思,今天應該會收手,於是便不看,讓三白去找府中的鐵匠去了,一個是要幫三白的窩打一個鐵勾纔好掛上,另一個就是要給三白打一個帶小勾的細鐵條,讓三白學會如何開鎖,只要三白掌握了開鎖的技藝,那麼任何的鎖在三白麪前就只是個擺設。
三白見自己的主人並沒有後續的動作去解救那隻金絲猴,神情有些低落,直到王況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幫它把同伴救出來,這才慢騰騰的去找鐵匠去了。
回到院裡,剛甄上一甌茶,還沒來得及放到嘴邊,黃澤楷就噔噔噔的一路小跑着過來,低身道:“武才人來訪。”驚得王況差點將手中的茶甌給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