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盈也在法庭裡,她是書記員,但此時她已“聰明”地離開自己該待的位置,躲到了審判長高望京的身後。
再仔細看被告那邊的人羣,陳子濤認出了幾個熟人,居然有城北區副區長江小明、三環鄉黨委書記林丹英和三環鄉副鄉長周潤南。
陳子濤大惑不解,一把抓住了要溜的姜文明,“姜叔,這是在搞什麼名堂啊?離個婚需要來這麼多幹部撐腰嗎?”
“哼,看來你小子是真不瞭解情況。”姜文明道:“你們青浦鄉那個計劃生育管理員張佳瑤,她的老公是三環鄉武裝部的武裝幹事蔣笑林,這還不算什麼,關鍵是蔣笑林的老爸叫蔣天興,是城北區的老區長。”
陳子濤知道蔣天興的大名,他是海嶺縣少數建國以前就參加革命的老前輩,“仗勢欺人,這就是仗勢欺人麼,姜叔,那老傢伙不是早就離休了嗎?”
“你懂什麼,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就是不在了,照樣有人買他的帳,你瞧見沒有,江小明、林丹英和周潤南,那都是蔣天興的老部下。”
“比我家老頭子還牛嗎?”
姜文明笑道:“臭小子,讓你給說着了,你家老頭子還真比不過人家,人家當上副區長的時候,你家老頭子剛背上長槍,撒着腳丫正幫縣政府送信呢,這麼說吧,人家是離休幹部,你家老頭子將來就是個退休幹部,正好差着一個檔次呢。”
“我暈,那我先撤了。”陳子濤作勢要走。
姜文明拽住了陳子濤,“臭小子,這場戲沒你還真收不了場啊。”
“什麼,什麼意思?”陳子濤故作不解。
姜文明道:“你小子是根攪屎棍,你去攪一下,也許他們就會息了。”
陳子濤直着脖子生氣了,“什麼什麼,我是攪屎棍?姜叔,這就是我在你眼裡的光輝形象啊?”
“臭小子,你聽我解釋麼。”姜文明道:“算我說錯了話,你不是攪屎棍,我的意思是說,你辛苦一下,上去發揮攪屎棍的作用,幫我把他們給攪散了。”
攪屎棍和攪屎棍的作用,這還是有區別的。
“這麼說還差不多。”陳子濤道:“不過,我可
有言在先,萬一事兒有點大,你得給我兜着,還有,不能告訴我家老頭子。”
姜文明一邊應承着,一邊將陳子濤往法庭裡推,“快去快去,速戰速決,速戰速決啊。”
陳子濤挽袖露臂,勁頭十足,要打架的樣子,害得正要開溜的姜文明急忙吩咐道:“哎,先禮後兵,先禮後兵啊。”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難啊。”
“臭小子,你就一狗屁秀才,我警告你,損壞我法院的東西,你小子要照價賠償。”
“呵呵,你老就瞧好吧。”
陳子濤擺足架子,大搖大擺,晃着腦袋進了法庭。
邊走還邊大聲咳嗽,吸引了大部分人的主意。
陳子濤目不斜視,旁若無人,徑直來到了原告席。
“陳書記……”張佳瑤哽咽着起身。
“張佳瑤同志,實在對不起,我來晚了,坐下坐下,你先坐下。”
陳子濤先讓張佳瑤坐下,然後自己也在旁邊坐下,抲抲索索的,從挎包裡摸出香菸火柴,叼一根在嘴上,點上火吸了起來。
不速之客駕到,法庭裡慢慢的靜了下來。
陳海峰的兒子,從小在縣機關幹部宿舍區混,大學畢業,在縣委大院待了一年,現在是青浦鄉的代理一把手兼代理二把手,至少江小明、林丹英和周潤南是依稀認得的。
林盈忍住笑,小聲的向審判長高望京和兩個法警介紹了陳子濤,免得他們開口驅趕他。
高望京心道,大名鼎鼎的陳子濤啊,我怎麼會趕他,他簡直就是及時雨喲。
陳子濤吸了幾口煙,拿過張佳瑤的訴訟,一目十行地流覽了一遍,記住了大概內容,無非是男方蔣笑林出軌,以及經常打罵虐待女方,女方不堪忍受……云云。
與此同時,陳子濤也打好了腹稿,準備如何化解這場“尷尬”。
對面的被告席上不僅坐着被告蔣笑林,還一字兒排開坐着另外的六個人,包括江小明、林丹英和周潤南,這正是很好的“切入點”。
陳子濤十分好奇地向張佳瑤發問,而且故意提高音量,“張佳瑤同志,你在和誰離婚啊?”
張佳瑤楞了楞,一時無從答起,心說我當然和老公離婚呀。
陳子濤指着被告席那邊再問道:“張佳瑤同志,對面的被告席上坐着五男兩女,除了兩個女的,你到底是和誰離婚呢?”
這問題問得太有意思了,不但張佳瑤自己想笑,對面的被告隊伍裡不少人忍俊不禁,就連高望京庭長和林盈及兩個法警都竊笑不已。
對面的蔣笑林怒問道:“你小子又是哪根蔥啊?”
陳子濤不理蔣笑林,而是看向高望京問道:“審判長,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離婚案,請問被告席上允許坐着七個人嗎?”
高望京很“配合”,他心領神會地說:“按法律規定這是不允許的。”
“噢,被告方這是公然藐視法庭啊,再問審判長,這個離婚案拖了兩年半,請問問題出在哪裡?按婚姻法的規定,是不是早就可以判下來了?”
“這……”高望京不回答了,答案顯而易見,但他不敢得罪人多勢衆的一方。
陳子濤又是一聲噢,端着臉道:“人多力量大,人多可違法,原來是這樣啊。”
高望京忙道:“陳書記,話不能這麼說。”
“審判長,你這是在偏袒被告,我代表原告表示抗議,並將採取相應的措施。”
“你,你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就是來而不往非禮也。”陳子濤臉變得忒快,他笑着問道:“審判長,上次縣農資公司和縣物資公司不賣農用物資給我們青浦鄉,我們青浦鄉派了一千民兵佔領縣農資公司和縣物資公司,這你應該知道吧?”
虛張聲勢,陳子濤大言不慚,把一百民兵說成一千民兵,撒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
“陳書記,你不會是……”
陳子濤道:“這次不多,你放心吧,我給你們人民法院一點面子,這次我們只動員了五百個民兵。”
“呵呵……”陳子濤笑着,兩手一攤道:“審判長,我們青浦鄉一般是講究先禮後兵的,我是禮,兵在外面候着,何去何從,請審判長你抓緊時間定奪吧。”
高望京唉了一聲,爲難地看向了被告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