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濤一夜沒有睡好,除了陳玉瓊纏着他不放,主要還因爲她老公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上班以後,陳子濤坐在辦公室裡想了一會,決定打電話給省委辦公廳的柳方淮處長,向他打聽一下劉謙專員的背景,值不值得別人向他投靠。
柳方淮是東江大學黨委書記兼副校長於建民的得意門生,而於建民是父親陳海峰的生死之交,而上次因械鬥事件自己落難之時,於建民和柳方淮師生二人專程前來“拯救”,自己與柳方淮建立了私人關係,現在該把這種關係拿出來用用了。
柳方淮也升了官,現在是省委辦公廳副廳長兼省政策和改革研究室常務副主任。
電話通了,接電話的正是柳方淮本人,陳子濤先做自我介紹,再說了一些拜年之類的話,雖說晚了一點,但禮數得做到,接着就是恭賀柳方淮晉升的話。
柳方淮很熱情,也恭賀了陳子濤晉升,兩個人還約定了稱呼,陳子濤叫他“柳哥”,他叫陳子濤“子濤”,平輩相交,倒也符合歷史淵源和年齡差距。
陳子濤說:“柳哥,我碰到難題了,實在對不起,要不我也不會打電話打攪你。”
柳方淮說:“你去農場工作以及農場的實際情況,我從省政府辦公廳的通報上了解了一些,我看難題不難,對你來說,治大國如烹小鮮嘛。”
陳子濤說:“你聽我說,情況是這樣的……”
柳方淮說:“噢……我明白了,還是思想認識的問題,改革出現反覆是很正常的,有的領導今天支持你,但也許明天就會跳出來反對你,但我相信改革是大勢所趨,不是個別人所能阻擋的。”
陳子濤說:“我知道,現在的問題是地委常委會有點混亂,新來的專員劉謙比較保守,而且也比較強勢,風頭蓋過新來的地委書記,現在好象由他主導着我們天州地區的大局,而他恰恰是不主張農場進行改制改革的。”
柳方淮說:“是那個劉謙啊。”
陳子濤說:“柳哥,你對他了解嗎?”
柳方淮說:“瞭解,相當瞭解,我和你一樣,也是搞政策和改革研究,這個研究呢,其中一個主要內容是研究人,所以我對省內廳級以上的官員都有所瞭解。”
陳子濤說:“那這個劉謙到底是個什麼人呢?”
柳方淮說:“一個很有想法很有原則的人,以官場上論,他比我長一輩,介於老輩和新輩之間,能與時俱進,但也固執守舊,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他支持農村的改革,卻旗幟鮮明地反對農場的改革。”
陳子濤說:“爲什麼反對啊?”
柳方淮說:“因爲他認爲海嶺農場是國營農場,是國有資產,而改制改革就是把國營農場變成現在的農村,他認爲這是一種倒退,是對集體經濟的破壞。”
陳子濤說:“我現在搞的改制改革,並不是要把農村變成農村啊。”
柳方淮說:“觀念不同,認識就不同,認識不同,判斷就不同,反正劉謙就認爲,農場不是不能改革,但不是你這樣的改革,也沒必要急於改革。”
陳子濤說:“柳哥,他那是不瞭解農場的困境,農場現在累計虧損一點五億元,從去年下半年開始,農場就開始拖欠幹部職工的一半工資,如果再不想辦法做出改變,農場就要垮了。”
柳方淮說:“不僅是你們海嶺農場,省內的農場大部分都在虧損,我看過劉謙寫一份報告,他主張由省裡買單,以彌補農場現有的虧損,即使要進行農場改革,也只能小修小補,小打小鬧。”
陳子濤說:“我現在做的是不是小修小補小打小鬧呢?”
柳方淮說:“還是那句話,認識不同,判斷就不同,我認爲你是小修小補小打小鬧,人家劉專員可能認爲你是在傷筋動骨,你是在破壞集體經濟。”
陳子濤說:“柳哥,那你認爲他會不會真的出手,真的顛覆我正在搞的改制改革呢?”
柳方淮說:“不至於吧,你們海嶺農場的管轄權和改制改革,是省委省政府和你們天州地委都拍了板的,他沒能力也沒膽量推翻組織的決定。”
陳子濤說:“他是領導,又很強勢,他就是搞點小動作我也受不了啊。”
柳方淮說:“那就是你的問題嘍,哈哈,改革沒有阻力能叫改革嗎?改革是需要做出犧牲的,沒一點抗壓能力你能叫改革家嗎?”
陳子濤說:“柳哥,你這話說得我後背涼嗖嗖的,感覺有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似啊。”
柳方淮說:“沒那麼嚴重,只要你把工作做好,就什麼事都沒有,劉謙就不會插手,更不會對你動刀子。”
陳子濤說:“柳哥,那你跟我說說,我怎樣纔算把工作做好了?”
柳方淮說:“比方說一,要完成農場的國家商品糧徵購任務,除非出現大的自然災害,二,廣大幹部職工的收入和福利不能減少,不但不能減少,還要在去年的基礎上有所增加,三,不能出現大數量的幹部職工下崗,不能因爲這個問題而產生羣訪羣鬧事件,四,農場在原有虧損的情況下,儘量減少虧損或至少不再增加虧損。”
陳子濤說:“這些我有把握做到。”
柳方淮說:“那不就得了,你幹得讓劉專員無話可說,劉專員憑什麼幹你。”
陳子濤說:“柳哥,我還有一個問題,與我關係非常密切的頂頭上司,正想與劉專員走近,你認爲他值不值得這樣做?”
柳方淮說:“這個問題我可說不好,不過據我所知,劉專員在省委領導面前不大說得上話,總而言之,和他一樣資歷的人,幾年前就升上去了,唯獨他是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
陳子濤說:“柳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柳方淮說:“子濤,你就好好幹吧,你已經騎在了馬背上,你不跑也得跑啊。”
陳子濤說:“謝謝柳哥教誨,柳哥,有空我一定上省城看你去。”
放下電話,陳子濤用心將柳方淮的話捋了一遍,也明白了自己以後的努力方向。
還有,什麼時候該提醒郝偉明書記一下,接近劉專員必須謹慎。
該去會議室開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