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送走最後一個來訪者，郝偉明纔來到書房，在海嶺縣這個縣級官場，郝偉明很有人緣，以平易近人著稱，晚上總有客人上門，他總是秉承着兩條原則，來者不拒，哪怕是普通幹部來訪，他都會耐心接待，臨走時親送至門口。
另一條原則是不收禮，凡手拎東西上門者，一律被他拒之門外，關於這一條，以前很多人不信，曾有好事者在他家附近蹲守幾個晚上，證實郝偉明確如傳說中的那樣。
但凡事都有例外，比方說陳子濤給他送過禮，而且是好幾次，包括春節前送他的東北人蔘，他照單全收，因爲他認定這小子是個人才，將來必定有大出息，這樣的人必須籠絡，收他的禮就是籠絡的高級辦法。
而陳子濤出事，確切講是陳子濤的管轄地內出事，是郝偉明萬萬沒有想到的。
事件發生已過一週，大概情況也差不多心中有數，郝偉明這才把陳子濤召來。
“這些人，都是什麼心態嘛。”
一邊坐下，郝偉明一邊搖着頭，臉色還如平常的那樣。
陳玉瓊插了一句，“老郝，說子濤的事，你提那些人幹麼。”
“郝叔，他們怎麼了？”陳子濤急忙上前，一邊問，一邊敬上一根菸，討好地幫着點火。
“他們啊，看熱鬧者居多，幸災樂禍者居多，想乘機上位者居多，牛鬼蛇神，人頭馬面，都冒出來嘍。”郝偉明見陳子濤還站着，便擺了擺手，“站着幹嘛，顯得你高啊。”
陳子濤坐下，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拿出一根菸叼到了自己的嘴上，“郝叔，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陳玉瓊也拿來一張凳子，挨着陳子濤坐下，與郝偉明一起，形成了環繞書桌之勢。
郝偉明一邊吸着煙，一邊打量了陳子濤一下，“還行，不象有些人遇事就亂，霜打的茄子一樣，只是看着有點憔悴嘛。”
陳子濤心說，我憔悴可不是因爲出事，而是要怪你老婆，這麼一會功夫就要了我兩回，我能不憔悴麼。
陳玉瓊在旁邊催起來，“
老郝，你快說說，械鬥事件的處理和調查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皇帝不急太監急。”郝偉明笑了笑說：“玉瓊你急什麼，你看子濤他爸他媽，小兒子這邊出了事，他們兩口子卻還在幾千裡外的大兒子家逍遙自在，多沉得住氣啊。”
陳玉瓊點了點頭，“對呀，子濤，你有沒有把這邊的事告訴你媽呀？”
陳子濤知道，郝偉明是在摸他的底，老爸官不大，又遠在幾千裡之外，但作爲郝偉明當年的領導，郝偉明繞不過他老爸，“郝叔，我在事情發生的當天晚上，就打長途電話告訴了我爸我媽。”
陳玉瓊忙問：“那你爸你媽什麼時候回來？”
陳子濤搖着頭說：“我爸我媽不打算馬上回來，我爸就整個事件只說了十六個字。”
郝偉明哦了一聲，“哪十六個字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命中註定有此一劫。”
郝偉明大笑，“哈哈，你爸果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啊。”
陳子濤陪着笑說：“我爸是力所不及，鞭長莫及，回來也幫不上什麼忙，我爸說了，有你郝叔在，不會有什麼事的。”
“臭小子，你少來。”郝偉明微笑着說：“我向來公事公辦，你給我戴高帽沒用。”
陳子濤心說，戴高帽沒用，那我給你戴綠帽子有用嗎？
陳玉瓊幫郝偉明提了另一個他感興趣的問題，“子濤，你去地委黨校進修，怎麼搖身一變成了一個作家呀？”
郝偉明之所以對這個問題感興趣，是因爲他知道，陳子濤能在短時間內成爲所謂的作家，背後一定有人幫忙，而且這個人能量一定不小，他很想知道這個人或這些人是誰。
陳子濤當然不會什麼都告訴郝偉明，“郝叔，這全靠我那個輔導員劉進宇，他是地區作協的理事，他說我的文章的體裁有點新穎，說幫我改改，往報社投稿試試，沒想到被報社採用了，就這麼着，在地委黨校進修期間，在劉進宇的幫助下，我幸運地寫了幾十篇小文章。”
郝偉明知道陳子濤沒
說實話，因爲他認識劉進宇，也對劉進宇有點了解，劉進宇是作家這沒錯，但劉進宇在報社沒什麼影響力，劉進宇自己要在報上發表文章，還得找人幫他說話呢。
陳子濤不想說，郝偉明也不勉強，“子濤，這次的坎有點高，你可能要折騰一番啊。”
說到了正題，陳玉瓊比陳子濤更急，“老郝，你快說說情況呀。”
郝偉明面露苦笑，“你們以爲我在調查組裡，我就一定什麼都知道啊，我的主要任務是穩定局面，調查方面我連邊都沾不上，至少在所有當事人被談話之前，上級是不會向我透露什麼的。”
看到郝偉明有點賣關子的樣子，陳子濤靈機一動，伸出右手擱到了陳玉瓊的腿上，他倆與郝偉明是圍着書桌坐的，陳子濤位於中間，書桌的轉角處，郝偉明只能看到他身體左邊的一部分，所以他只動右手，右臂也基本不動，郝偉明是發現不了他右手搞小動作的，他的右手在陳玉瓊的大腿上一邊爬動，一邊用一根手指劃拉起來。
陳玉瓊心領神會，衝着郝偉明說：“老郝，你少來這一套，他們既然把你結合進去，就一定不會什麼都瞞着你的，你快說來聽聽，不然我要生氣了。”
一邊說着，陳玉瓊的手也沒閒着，來而不往非禮也，陳子濤非禮她，她也拿手非禮他。
郝偉明衝着陳玉瓊微笑，“玉瓊，你幾時也吃裡扒外，這不是幫着子濤逼我嘛。”
陳玉瓊趁機往陳子濤身邊挪，“我就幫着子濤了，你別忘了，我是認了子濤當我弟弟的，姐姐幫弟弟，天經又地義，我就吃裡扒外，我就吃裡扒外。”
說着，陳玉瓊更爲得寸進尺，幾乎將一條腿擱到了陳子濤的腿上。
郝偉明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你們姐弟聯手，我只好舉手投降，我坦白交代還不行嗎。”
陳子濤又給郝偉明續了一支菸，“郝叔，那你快說來聽聽吧。”
郝偉明忽然卻擺了擺手，“不，子濤你先說，說說你接受調查的經過，因爲我想知道我的道聽途說有多少是真實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