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兵出戰。
金兵很狡猾, 他們沒有靠近玉門關給天策出兵的藉口。而是在數十里外的一處風巖峽谷徘徊。那裡地勢險，又偶爾有沙漠盜賊出入，最重要是地域曖昧, 如同在人家門口晃悠卻算不得來犯。
主帥的主張, 亦是不能給金兵一個堂而皇之的藉口發兵。
無論他們是來挑釁, 偵查或是接應探子, 要抓要殺, 需得乾淨利落不留痕跡，不能落人以口舌把柄。
小鐲是跟着天策軍來的，從她作爲凌子淚的徒弟到作爲凌子淚的媳婦在天策立足, 不知不覺間似乎已經沒人拿她當外人。——雖然現在因爲葉鏡霜的出現而有些古怪的尷尬。
尷尬是別人的，跟貳貨師徒無關。
大概會覺得某種奇怪的傳言讓人頭痛的就只有凌子淚而已。想想幾天之前他居然還在認真考慮娶小鐲的事情……而現在, 貌似完全不必考慮了……
拉回正題——
小鐲跟來已經被視爲理所當然, 甚至沒有需要誰的允許。至於凌子淚——葉鏡霜都跟來了, 多一個小鐲還有什麼不同嗎？
只有小鐲覺得很意外。她沒想到揚刀居然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打算離開的嗎？
“看我用得着看這麼出神？”
“……這身衣服跟你不配……”原來, 天策的衣服他穿起來真的不好看。怎麼都有種違和感。
“沒關係，只要你穿好看就可以了——”他湊過來低聲笑道，“你穿這身，倒是顯得英姿勃發啊。”
紅衣銀甲，英姿颯颯。
揚刀顯得很開心, 笑得小鐲都不自在起來。
“那你幹嘛在這裡……”
“你來, 我就不能來麼？不把你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又怎麼能放心？”
“可是你穿天策府的衣服——”
“凌子淚和天策主帥已經答應我入天策, 你在, 我自然要在。”
小鐲愣了愣, 好像不必說太多，他的意思她明白……嗯, 雖然他肯認真起來是件好事……可是他這樣一說就感覺鴨梨好大。
“參軍打仗不要滿心雜念啊——”
“難道你不是因爲雜念纔到這裡來的麼？”
小鐲突然語塞，被丫看透了麼……“我纔沒有！”她一夾馬腹走到了前面，這種時候，就要死不承認！
“前面就是風崖口，我們能留活口最好，若不能，全部殲滅也不能放他們逃回去。到了這裡只能靠我們自己，玉門關是不會出兵落金人以把柄的，就是一命換一命，也要把這批金兵全部截住！既不能叫他們回去，更不能讓他們過了這裡跟探子會和，明白嗎？”
“是！”
五百人。
雖不知此次金兵確切人數，但這五百人就是全部戰力。
風崖口是一條天然的隧道，兩邊都是風化的沙岩峭壁，谷底一條細長的通道。但在這條通道中卻有許多岔路，如同迷宮。金兵若要在大漠不被發覺而靠近玉門關就只能藏身其中，這對他們來說既是好處也有壞處。金兵一旦要藏身在此地必然分散開來，便不會有一場硬仗。但他們的兵士要進去，也同樣被地形壓成一隊，一旦雙方遭遇後方的隊伍根本使不上力。
“——從地圖看這裡有三個出口，我們兵分三路，從不同入口繞進去，把所有出路封住。”三個入口，一條是金兵的來路，一條正是他們現在的所在，另一條，卻只在地圖上含含糊糊地標註了一部分——“小薛，可知道爲什麼地圖上第三條入口到這裡就沒有了？”
“少將，這風崖口地勢太亂，過去雖然派出過幾次人來查探描繪地圖，但第三條出口的確切方位實在很難精確——”
“我帶二百人守在這裡，小薛你帶二百人從風崖口外繞到另一邊。剩下的一百人——”第三條路連地圖上都沒有辦法明確標明，便是最容易走失在大漠的。不過也因此金兵選擇第三條路的可能性最小。
“那裡我去好了！有我二少爺的看家本事風來吳山坐鎮保證他們一個都過不去！”
“別胡鬧，你甚至不是天策府的人，憑什麼帶兵？給我老老實實留在這裡！”他很給面子纔沒有說——就葉鏡霜這種的，就是有地圖也得丟！
“不如我去吧，大漠裡就算我算不上熟，方向感卻是很好。連此次霸刀來此地也是我領隊的。”揚刀倒不避諱，在衆人面前提起霸刀也一片坦然。
凌子淚看了看他，“你要知道，大漠不是隻靠着方向感就可以安然無恙的。”
“自然，我有把握才這麼說。”
“所以——我可以相信你？”
“你知道我是爲什麼進天策，所以才肯收我不是麼？既然進了天策，怎麼可能只做一個普通兵士，不用擔心我不上進，對吧？”他最後那句卻是對着小鐲說的。他的確不可能只當一個普通兵士，第一，他討厭聽從別人發號施令。所以既然進了天策，自然是往上爬當那個發號施令的人。第二，若當真不上進，又怎麼保障老婆的未來呢？老婆是凌子淚的徒弟，他卻只當一個小兵，遲早還是會甩掉吧。
這不是兒戲，凌子淚要將百人的性命交到他手上。
“少將，還是屬下——”
“不用。——揚刀，你去。”
揚刀一笑，“放心，有這百來雙眼都盯着呢，我不會拿自己的命也來開玩笑。”
他從凌子淚手中抽走地圖，“這個我拿去了，駕——”
“喂！”小鐲突然開口喊了一聲，揚刀勒馬回頭，小鐲撇撇嘴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你當心啊。”
揚刀揮手笑笑，如今入了天策，怎麼能還在衆人眼前老婆來老婆去？
可連老婆都不能喊，索性什麼都不說了吧。
他帶了百人揚塵而去，小薛也帶上他的二百人，“少將，我們也去了！”
目送兩隊人離去，凌子淚靜守半晌，估計至少小薛那邊應該已經到了，下令道：“進！每個路口留下人把守，一條路一條路的搜！”
小鐲是江湖人，卻不曾是沙場人。
無論過去的卓小卓還是如今的卓小鐲都不曾習慣殺戮。這一日，她見到的是真真正正的戰場。刀槍與廝殺，屍體摞滿黃沙，那只是一場廝殺與武功無關。
凌子淚雖然帶了她和葉鏡霜一起來，卻將他們放在最後。因爲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兩個的手上不曾沾過血腥。
葉鏡霜握緊了重劍，咬緊牙下定決心，終於還是衝了出去，一路慢慢靠近凌子淚，殺在最前。
葉鏡霜做了選擇。
他從這一日起便再也當不回藏劍山莊那個無憂無慮的二少爺，他的選擇是與凌子淚站在一起，在這沙場上背靠背成爲彼此的依靠。
小鐲知道，她也必須選擇。
在戰場上沾滿血腥的手，是回不到最初的。
一入沙場天策魂，那一年，卓小鐲千里赴龍門，初入天策。
其實在最初的構思，揚刀在這一場戰鬥裡該被人害死，天策內奸，百人無一生還。
可是突然有些捨不得揚刀死，又或者不願這樣的天策裡出現了此內奸。至於內奸是誰，反正已經取消了這一段，便不再提起。
是什麼時候開始揚刀和小鐲之間的感覺漸漸好起來，似乎培養了一些感情，發展良好？
其實就連這一章對地形等等寫的如此詳細都是爲了揚刀的死啊……這人怎麼就沒死了呢？一個該死的人沒死，對後文的影響好大。。。但這是一篇師徒文，到目前爲止，這一點沒有改變。
二師傅和三師傅這一部分該告一段落了，爲了練肉實在讓他們搶了不少戲啊~~
所以下一站，揚州七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