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道原本打算和楊帆一起共進晚餐的,結果等待意外的漫長。飯菜熱了好幾次,周明道一度想再打電話催促,最後還是忍住了,等待的不滿的在無形中漸漸滋長。
電視開着周明道卻不知道演的什麼節目,目光遊離於電視和門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變故?或者因爲楊帆對今天的安排不滿?”心裡如是想着,周明道有點不安起來。
門鈴聲打斷了周明道的胡思亂想,小保姆一溜小跑去開門的時候,周明道擡頭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時間正在9點。
在遊雅妮身上折騰了將近兩個小時,楊帆有點兩腿發軟的感覺,事情想起來多少有點荒唐,但是楊帆並不後悔。年輕人誰沒有一點火氣,這兩年跟在周明道身邊,楊帆覺得自己實在有點太循規蹈矩了。一路上楊帆坐在出租車裡就想過怎麼解釋的問題,想來想去發現沒有什麼好藉口,乾脆決定不解釋愛誰是誰。楊帆也知道這個事情很可能會給周明道留下不好的印象因而影響今後的發展,仔細想想如果事情重來一遍的話,自己還是會餓狼一樣的撲向露出一片潔白胸部的遊雅妮,這就是年輕的本來面目,做了就不要後悔。
看見一臉疲憊帶着酒氣出現的楊帆,周明道的心裡不由的立刻翻滾起來。之前的怒火頓時化作一片內疚,周明道突然發現這些年來,自己對楊帆的關照從最初的報答故人的心態已經演變成一種長輩對待晚輩的心態。正是心態的緣故,周明道抱着一種類似望子成龍的心情,對楊帆總是一種高要求。楊帆這些年表情的相當沉穩,周明道希望能把楊帆打造的少年老成。
周明道意識到自己錯了,楊帆即便在沉穩,終究是一個22歲的年輕人,過份的苛求只能是拔苗助長,大家都累的荒。
“吃過飯沒有?沒吃一起吃一點。”周明道和顏悅色的笑着說,這是楊帆沒有料到的結果。憑着這些年對周明道的瞭解,這個老人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的,實際上在教導自己的時候要求總是非常的嚴格。
“今天遲到兩個小時的事情不用解釋麼?”楊帆如是想,但是也沒有主動解釋,而是安靜的坐下陪着周明道吃飯。
兩人心裡都在想事情,所以吃的有點索然無味,胡亂的拔拉一碗飯後兩人同時放下了碗。
“上書房去,有點事情要跟你談。”周明道依舊心平氣和的樣子,這讓楊帆多少有點摸不準他的想法了。
書桌上擺放着一份文憑,周明道輕輕的把文憑往楊帆的面前一擺道:“這是你的碩士文憑,我已經幫你辦下來了。”
楊帆聽着心裡一愣,好像自己的畢業論文和答辯都沒經過,怎麼連文憑都辦好了。楊帆這纔想起來,周明道這個社科院的院長,級別可不低,在政壇的影響力也不是一點半點的,他要想弄個文憑下來好像不費吹灰之力。楊帆的嘴巴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閉上了,耐心的等待周明道的下文。
周明道見楊帆不過是微微的一怔又恢復了正常,不由感慨這個年輕人的心思敏捷,很多事情只要微微的一想就明瞭。想起當初讓楊帆進社科院來,真實的用心不過是爲了還當年的情,也是和陳老爺子商量好的,讓楊帆在京城裡多多見市面,日後放出去眼界也高一點。現在想起來,周明道也不知道這樣的安排是對還是錯,楊帆也許專心作學問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文憑下來了,你的級別定在正科級研究員上。陳老爺子還有些話要我轉達你,下去之後一切還要靠你自己。你既然當時默認了陳老爺子的安排,就當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的。老爺子那邊今後不會過多的關照你,我這邊只要是不違反原則的事情,問題都不大。什麼時候走你定個時間,我讓人去買機票。你的關係我會辦好了你帶下去,到了江南後,可以先回家休息一段時間,但是不要太久。劉青擔任江南團省委書記的行文已經正式下發了,到時候你可以直接找他安排報道的事情,具體的工作安排老爺子恐怕已經弄好了。”周明道說到這裡,話雖然含蓄,但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陳老爺子的投資要看楊帆的表現來決定是不是一次性的。
楊帆點點頭,表示明白道,依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道:“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師父還有什麼要囑咐的?”
周明道感覺到楊帆語氣中的不捨,而不是憤怒,心中不由一陣欣慰道:“現在交通發達,江南到京城不過半天的行程,閒暇的時候想回來就回來好了。你還年輕,回去之後爲人處事一定要低調,切不可以爲有所持而張揚。凡事講究一個堂堂正正纔是立身之道,小伎倆也許能得逞一時,但終究不能長久。總的來說,做人做事抱定一個潔身自好和時時憂民的原則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周明道說到這裡,臉上露出疲態,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沙發上。楊帆欲言又止,看見書桌上擺着一本《周易新注》,知道只是周明道近年來的得意之作,心中微微一動上前拿起書道:“跟在師父身邊兩年,這本書我拿去留個紀念吧,沒事的時候看一看,就當師父在身邊教誨一樣。煩請師父在書上賜幾個字。”
周明道睜開眼睛飛快的掃了楊帆一眼,發現神色如常,不由笑道:“你這個小滑頭。”
跟在周明道身邊快兩年了,楊帆似乎從來沒有拍過師父的馬屁,剛纔實際上是含而不露的拍了一下。周明道突然發現,這個弟子似乎並不是平時表現那樣規矩,很多心思看來隱藏的很好。看來,很多擔心是多餘的,楊帆還是懂得變通的。
周明道在書上用端正的小楷寫下“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這句話出自《周易》,大意是努力不懈,時刻警惕,危險來了也沒事的意思。楊帆從這句話裡頭看得出來,周明道還是在擔心自己太年輕了。
時候不早,楊帆拿了東西起身告辭,周明道叫住楊帆道:“稍等一下。”說着轉身在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來遞給楊帆道:“拿去看看,瞭解一下,這書裡還是有一些可以借鑑之處的。”
楊帆拿過一看,竟然是一本李宗吾的《厚黑學》,順手翻開書頁,只見第一頁上有一行字“此可以爲術,不足爲道。”術是手段,道是根本。
離開周明道家,楊帆回到自己的住所,這是一間一室一廳的房間,地方不大但一個人住安靜。一個月600塊的房租在京城裡租這樣的房間,基本等於白住。楊帆當然是沒有能力招到這樣的房子的,這是周明道安排的。
楊帆本打算上網溜達一圈就休息了,想起今天碰見沈寧這個高中三年的正牌死黨。提起沈寧,楊帆的心頭不覺的泛起一絲的溫情,好像跟着這個傢伙就沒做過啥正經事,第一次看A片就是這小子拉下水的,第一次打架也是因爲這傢伙跟別人爭女朋友,第一次蹺課好像也是拜這個小子所託。想起當年的事情多少有點荒唐幼稚,但是真的很快樂。
楊帆撥通沈寧的電話號碼,嘟嘟的響了兩聲後,裡面傳來沈寧囂張至極的狂笑聲:“哇咔咔,我贏了。”
楊帆聽的莫明其妙,不由笑罵道:“贏你個頭啊,什麼亂七八糟的?賤人!在哪?晚上我請你喝酒腐敗。”
“嘿嘿,一句兩句的說不清楚,先到宛陵駐京辦事處集合,見面再說。”
宛陵辦事處的地址楊帆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出門之後打車直接殺上門去了。到了地方遠遠的就看見沈寧球一樣的身軀在張望,一臉激動和興奮的鳥樣。
楊帆招呼司機停車下來,笑眯眯的衝着沈寧道:“你這個賤人,還是這麼胖。”
“靠,你這個鳥人,還是這麼悶騷。我們宛陵一中最拉風的‘兩極二人組’又聚首了。”沈寧自然不肯吃虧還回來一句。
往事如同春天的野草一般發芽,不可遏制的滋長。
宛陵一中是宛陵市最好的中學,一般能進去讀書的不外三種人,一種是學習很好考進去的,一種是靠關係進去的,還有一種自然是花錢買進去的。當然後面兩種是少數,不然這個學校的升學率也很難保證,沒有升學率,學生、家長自然不會趨之若鶩了。
沈寧無疑是靠老爹才混進革命隊伍的,楊帆則是實打實的全市初中會考第三名進的宛陵一中。
楊帆自然是老師眼裡的好學生,出於感化沈寧這個差生的緣故,老師給沈寧安排了楊帆這個同桌,並且一同座就是三年。
楊帆和沈寧從性格和成績看起來是絕對的兩極分化,就是這麼兩個人居然很快成爲了死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