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爲內心中殘存最後的星火而覺醒。有着太多被冠以宿命之名的感傷,而這些感傷也正在繼續複雜的演繹新的樂章,同樣被冠以相同的名字,宿命。
“鈴鈴鈴……鈴鈴鈴……嘟…………您好,我是黃佳玲,我現在不在家,有什麼事請留言……”
房間內的高案上,話機在響了許久後,自動留言語音又一次的開啓。
簾布阻礙着窗外天光的刺入,灰濛了視覺,於此同時雜物,廢棄的啤酒罐邋遢的堆徹在房間的客廳內,要不是空調供熱自動調節這溫度,恐怕這室內遠要比街道上的秋意更加的冰涼。
“喂,佳玲,我是核桃!手機爲什麼不開機?上一次給你留言的信息聽到了嗎?你現在在哪?我去過你所在的公寓,你也不在,你到底在幹什麼?!沒事玩什麼失蹤?知不知道大家現在都很擔心你?!呃,我冒昧的問一下,是和,是和前幾天新聞報道的新聯合國作戰任務再次失敗有關嗎,佳玲……如果是那樣的別難過,我,我不是還一直在你身邊嗎……”
昏睡在沙發長椅上的黃佳玲昏迷着睡眼,趔趄的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踉蹌着腳步來到話機放置的高臺,暴躁的舞動雙手把那話機推翻在地,“嘟嘟”的忙音霎時取代了何桃慰問擔憂的聲音。
“……在我身邊……呵……”黃佳玲的腳步繼續的踉蹌着,整間屋子內殘留的啤酒罐,在空調自動對房間內供熱的同時,殘留酒水的酒精揮發起來,醇香迷幻的氣息充溢在房間沒一個角落,但卻偏偏遺棄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人心,那人的情感與記憶卻沒有被着香醇麻痹,反倒是越加越刺激的清晰痛楚。
“……都沒了,都沒了,在這個世間我再也沒有任何一個親人了,呵,在我身邊,我又會在誰身邊呢……”黃佳玲或是清醒或是殘存醉意的自語,搖擺着身子再次撲到在沙發上。
她還穿着三天前在那旁晚陰雨時的衣裳。
溼透的衣裙的水汽早已蒸發去,令衣衫質地變得僵硬,但是人心的痛苦碎裂可以隨着時間的流逝,或是遺忘,或是癒合嗎?
“父親……對不起……”
這是黃佳玲後悔的沒有講出的歉意,許多時候,在人惋惜懺悔之時,那事態都已成煙的飄渺而去,追悔,感傷,那都是無用的補救。
痛苦的黃佳玲悲慼的搖晃着頭顱,不停重複的記憶馬賽克拼貼留影,已經要使她崩潰,但是她又不遠拋離那些過往的碎片,因爲她曾經沒有在意,當那不在存在的時候,痛苦開始徹底的折磨吞噬,這就是人類千百年來不停重複的鄙陋。
她感到無比的寒冷,縱使有着空調自動的調溫,她還是把自己的身子捲曲一團,猶如數個世紀以前某個童話作家筆下依靠幻想火柴支撐生命的小女孩。
沙發前的茶几上,除了堆積的雜物,廢棄的酒水罐,最扎眼閃耀的還是那一副相框,那是十二歲的黃佳玲依偎在她母親的懷抱中,而她的母親又是依偎在他父親的懷抱中。
原本一切是那麼的絢麗明亮,但總是有着夭折。
不知是人心的朦朧,或是畏懼,此時那相片上除了,十二歲的黃佳玲甜蜜的笑臉外,她的母親和他的父親的模樣都再也無法清晰起來,漆黑,比那眼眸的深處更要黯淡。
恍惚間,不知爲何,黃佳玲卻記起了五年前在那冬日郊區的機場外的那個少年劫機者。
以及與那個少年謝意的擁抱。
“……心中不由得便總是想起你,這種言吐不出的感覺,便是喜歡嗎?”黃佳玲咬緊了自己的脣邊,回憶永遠都是一種痛苦的存在,那美好永遠只是哲人口中的虛假。
“你現在在哪裡?巴爾也夫吉斯坦的時候,那是你嗎……這一次呢,這一次我的悲愴是否也源自你組織的謀劃?你是否也拿起了劊子手的屠刀……“
思慮之中,黃佳玲原本已經乾涸的眼眸,不知怎麼又一次流溢出清澈的淚水。
她雖然沒有瞧清那矛盾的鋒利和堅固,但是她並不自欺欺人,她知道自己被宿命之神拋擲在這矛盾的中間,這是比生死更加困苦的抉擇,雖還有零星的燈火在心中搖曳,但是悲慼的風雨卻愈加的蕭瑟起來。
翌日的時候,日光總是遵守宇宙之神的約定從不疲倦怠慢的到來,縱使狂妄的人類預言終有一天太陽規律的守則會被打破,不過可笑的事,那預言的人是看不到這定則被打破,更可笑的是,那些相信這預言的人,也是無法看到這定則被打破,所以這定則在現在我們的世界中就是永遠的真理。
光芒穿透窗前的簾布,衍射的光線清晰無比。
黃佳玲還沒有睜開睡眼之前,便覺得嗓子一陣的乾澀痛苦。她皺了皺眉後,強忍着沉重抑痛的大腦,從牀上坐起身來,微微的恍惚後,她才徹底的清明。
“我……我怎麼在牀上?“當她在低下頭瞧看時,她自己原有的衣衫已被換去,此時貼身穿戴的卻是她平日的睡衣長裙。
“這……“
當黃佳玲懵然時,在這間臥室的門外突地傳來一陣輕快的口哨聲,接着房門被推開,何桃的身影顯露了出來。
坐在牀上的黃佳玲,看着何桃穿戴着自己的平日家務的圍裙,還有自己昨日還穿戴的衣物被何桃捧在手上,她微微一怔,立刻恍然。
“何桃,你……“
“哈哈,很感動是不是,大家都這麼熟了,致謝的話語就不必多說了……“何桃臉龐上充溢着笑意。
而黃佳玲的臉色卻瞬時黑了下來,額頭上的青筋接二連三彈跳而起。
但核桃卻沒有察覺黃佳玲此刻的異樣,繼續他滔滔不絕的言辭,“……啊,就這樣吧,我給你煲了行酒的薑湯,既然你醒了,我便給你端來。“說着何桃把手中洗滌乾淨的衣服放於黃佳玲的牀邊後,轉身便要離去。
“何桃!!!你是怎麼進來的!還有,還有我的這身,這身衣服……你,你,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原本疲乏的黃佳玲此刻不知哪來的力氣,隨手抓起身邊的碩大的毛絨狗熊玩偶,便朝着何桃扔去,沒有絲毫防備的何桃,被這巨大的毛絨狗熊擊打的身子趔趄,便摔倒在了地板上。
何桃有些尷尬的從地上站起來,瞧見黃佳玲那一臉慍怒和羞紅的臉龐,心中也是有些忐忑。
“呃……其實……給你打手機你不接,電話留言又沒有迴應,一連三天沒有你的音訊,大家在公司內都急壞了,尤其是新歌剛剛試唱成功……“
“挑重點!!“黃佳玲大聲呼喊,但嗓子卻是一陣的刺痛,使她原本天籟的聲音,沙啞起來,慍怒下的她又抓起身旁的一毛絨玩偶朝何桃扔去。
“呃,……於是我便來你的公寓瞧瞧,繞過電子機械門衛,找到了總管人員,出示了我經紀人證明,所以就拿到了鑰匙,咳,至於你的衣服,那是我拜託隔壁的女主人幫你置換的,所以並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
“真的?“黃佳玲皺了皺眉頭,一臉的狐疑。
“千真萬確,如有半點虛假,我……“何桃眼珠子轉了起來,在思考醞釀什麼懲罰不算嚴重又有信服力的誓言。
“不必,猶豫了,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吧。“黃佳玲淡淡的講道,並穿起牀邊的拖鞋,朝臥室外走去。
何桃微微一怔,覺得詫異,黃佳玲如此暗淡的模樣這還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瞧見。
“佳玲,我們,我們能坐下來好好的談談嗎?“何桃微微猶豫後,叫住黃佳玲的腳步。
“談談?談什麼。“
“雖然媒體沒有報道具體的消息,但是我隱約可以猜得到。“
“猜到什麼。“
“關於你父親的去世……“
黃佳玲的身子微微一震,但卻沒有轉過身來,依舊是背對着何桃的注視。
“我的父親,去世,呵,你是我的親人,我和你之間有什麼好談的……“說着,黃佳玲便再次擡起腳步朝臥室門外走去,何時何桃卻突然的上前一步,抓過黃佳玲的手臂。
“我是你的朋友,既然快樂要與朋友分享,那麼痛苦悲傷不應該也由朋友分擔嗎?”
“朋友……”黃佳玲喃喃自語,心靈中那些記憶過閃的碎片拼接,在回憶的甜蜜下,彎曲漫爬剔透的的液體又開始滑落,但是卻與過往不同,這淚水不再是一味的苦澀,其中還蘊含着點點的香甜。
雖然只是微毫,但足以融化開大半的苦澀,就宛如咖啡一杯咖啡中那指甲蓋大小的方糖。
下一刻,黃佳玲突的轉過身來,撲倒在何桃的懷中,痛哭失聲,揹負的重量,終於有了發泄的出口。
何桃微微一怔,開着自己懷中的黃佳玲輕輕的嘆了口氣,並緩緩的把手慰撫的拍打在黃佳玲的背上。
“你知道我不太會說話的,也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雖然看過太多狗血的電視劇,但我覺得,此刻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安慰的話語,佳玲,就像那首歌一樣,直到世界的盡頭,我也會在你身邊,不會與你分開的。”
這是何桃在心底緩緩的敘述。
沒有承諾的誓言,永遠是最堅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