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烈酒灼心

秦笑想從烈火中醒來。可神識迷糊不清,眼前一片模糊。到處充斥着熊熊火光,紅色漫天,將他覆蓋。他無論走到哪裡,哪裡都是紅彤彤的烈日一樣,灼燒感似乎越來越烈,越來越迅猛。

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煉化過冰曜雪蟒的妖核。從妖核中提煉了諸多冰寒之氣進入經脈與四肢百骸。本能的反應中,秦笑調動儲存的冰氣,試圖隔絕火焰的灼燒感。

轟!

冰氣尚未散發,又一輪烈火猛撲。兇獸一樣,剎那間將一律冰氣掐滅。他的周身再度燃燒起漫天烈火。

無窮無盡的火焰似乎永遠也燃燒不盡。等待秦笑的,將是西西弗斯一樣的懲罰與磨難。他不記得過去了多少時光,也不清楚昊天龍鳳榜有沒有結束。他知道,如果自己醒不過來,恐怕永遠墮入無休止的火焰之中,再也出不來了!

園圃中的老者侍弄靈草,忙活半天,重又拽着葫蘆喝了幾口。他沿着壟地,小心地走着,圍攏踩着靈草。回到小屋,頓時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秦笑周身火燙,散發出強烈的熱氣,充斥在小屋內,鬱積其中,並未擴散開。

“咦……還沒死?”

老者驚訝地躬身看了看,隨即掀開秦笑眼皮,撥開秦笑嘴脣,撕開他上衣,檢查一番。雖然秦笑周身火燙,皮膚如同烙鐵,可生機並未消失。

“哼哼……這身體好像經歷過灼燒。不過,老夫的酒可不是一般的火焰那麼簡單!堅持這麼長時間也不錯了……”

“不過,終究還是死路一條!老夫也無法救你……蠢蛋!誰讓你喝這麼多?”

“唉……好不容易進來一個,天資也還過得去,豈料如此莽撞貪嘴!老夫活該如此結局啊!”

老者拎着蒲團坐在門口。望着滿眼的靈草,癡癡愣愣,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他再次長嘆一聲,拎着葫蘆抿了幾口。

若秦笑清醒,必然感覺到這片空間的詭異。這裡從無白天黑夜之分。任何時間,眼前的天氣、溫度、亮度、溼度等等一切自然徵兆均一模一樣,毫無變化。

日落日出,晝夜交替,在這裡根本就是稀奇的傳說。老者斜靠在門口,看天邊雲捲雲舒,眼裡波瀾不驚。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起身去靈草園擺弄一番。回到小屋,秦笑依然在烈火中掙扎。雙目緊閉,面部抽搐,顯然正承受着某種難言的痛苦。

老者驚疑之色愈濃。他伸手在秦笑小腹處按了按,面色微微一變。隨後他鬆開葫蘆。葫蘆立即散發出青色光芒,將秦笑籠罩。光芒射入秦笑體內,兜轉一圈。

老者收回葫蘆,面色一變再變。

“龍脈、龍血、裂天鵬之血脈……經歷過鳳族涅槃之火的灼燒,不簡單啊!”

“嗯……若是能夠醒過來,或許可以一試?”

“不過,唉……妄想啊!這個世界還有誰能啓動滅神槍?”

老者喃喃自語,重又坐在門口。葫蘆裡的酒早已空了,他還愣愣地陷入沉思。眼前景色萬年不變,老者的眼神也古井無波,與景色並無差別。也許是在這裡呆久了,他早已麻木了這種毫無變化的生活。

這時候,對於老者來說,往事裡的一點一滴都值得回味。咀嚼着過去的點滴,才能打發眼前的枯燥無望的生活。

秦笑的神識逐漸模糊。他覺得自己就要陷入永夜。眼前的一切都逐漸暗淡,熊熊烈火也掩蓋不了即將到來的黑夜。

內心深處,一縷冰寒氣息生髮,逐漸吞沒他的生機。這一次,與毀滅重生功法的啓動不同。每一次毀滅重生,只是毀滅了肉體,靈魂尚存。而此時,無論肉體還是靈魂,都慢慢地相互剝離,失去了聯繫。

“就要死了?”

意識將滅之際,秦笑終於想起來一個嚴重的問題。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沒有死在戰鬥中,居然莫名其妙被幾口酒給燒死了!

爲何貪杯呢?

秦笑自詡剋制能力頗強。可是,在酒水面前依然控制不住。身體的驅動推動他不斷飲下熾熱的烈酒。那些酒對於自己的身體來說,猶如瀕臨絕望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秦笑弄不清楚爲何自己的身體極度渴望那些酒。然而,此刻就要死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轟!

秦笑正陷入絕望。心中似乎響起一聲輕微的炸裂聲。那聲音輕若微風,似乎可以忽略不計。可秦笑卻真切地感受到了。

玄靈內,一縷魔氣隨着爆炸聲幽幽飄出。完全燒枯是內臟隨着魔氣的飄蕩,慢慢恢復。那一縷魔氣宛若甘霖,澆灌着乾涸的田園。龜裂的土地塊塊碎裂,嗤嗤吸收,而後閉合。與此同時,秦笑體內的生機急速恢復。

老者坐在門口,百無聊賴。他敏銳地感覺到身後的動靜,忙回頭瞟了一眼。恰好看到秦笑微微一動,嘴裡似乎在念叨着什麼。

老者一竄飛過去,趴在秦笑耳畔。仔細傾聽,唯恐遺漏了重要的信息。秦笑居然起死回生,早已超過了老者的承受範圍。如他這樣的修爲,一次性喝水舀一半,都要醉死三天。而秦笑,那一次至少喝下幾十個滿水舀的量!

秦笑怎麼可能不死?自己釀製的酒勁有多生猛,只有他自己知道!

“酒……酒……我要酒……”

老者聽清楚了,也愣住了!秦笑還要喝酒?他沒有醉死?

看着秦笑燒得乾裂的嘴脣,老者猶豫片刻。秦笑的聲音逐漸清晰。酒!

他還要喝酒!

“怪物!他難道是修煉酒之道?”老者沉思片刻,怎麼也想不起來,神界還有如此修煉的法門。

“好!喝吧!看你喝成什麼樣!”老者猛然感覺到自己的尊嚴受到挑戰。自己的酒勁道如何,他最有發言權。他自己都小心地小口抿着,如今這個貿然進來的傢伙卻明顯比自己酒量大!

真是豈有此理!

“神界還有如此大酒量之人?還如此年輕?”

老者氣憤地揭開封口,舀着酒水大口給秦笑灌下。足足灌了十幾次,秦笑終於不再嚷嚷着要酒了。

這一次,秦笑又飽受火焰的灼燒。奇異的是,體內的一切幾乎被燒焦,就在瀕死之際,玄靈內又一次涌出魔氣,盪滌了體內的器官,如同具有起死回生功能的甘霖,重新煥發了所有器官的生機。

而後,秦笑在老者驚詫的眼神中,再一次無意識地嚷嚷着要酒。

老者受不了了,一口氣給秦笑灌下半壇,這才阻止了秦笑的鬧騰。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笑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酒……酒……”

如此反覆,秦笑要酒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每一次的需求也越來越大……

終於有一天,老者望着空蕩蕩的十幾個酒罈,欲哭無淚。

“一滴都不剩了!我靠!這傢伙難道是老子的剋星?”老者憤懣怒嘯,“老子萬年才能釀製一次,全都沒了……一滴不剩啊!你怎麼不死?”

“你居然沒被燒死?”

“這世上還有天理麼?”

老者狠狠一拍大腿,埋怨道:“早知如此,就該讓那個王八吞噬了這傢伙!這下可好,酒沒了,老子剩下的時光怎麼打發?”

猛然,老者疑惑地看向秦笑,眼裡露出迷惘之色:“難道……他就是冥冥中那個人?”

“就憑他?”

秦笑連續幾次,吞沒了十幾壇烈酒。這些酒,一點沒有外泄,全都進入玄靈中,滋養着大量的魔氣。

這個玄靈,是秦笑在九幽荒界時,闖入精靈族內,修煉了天星魔王的《玄魔馭天道》功法,開闢的一處存儲魔氣之地,類似於氣海。容量不大,只是作爲化天道入魔氣的臨時暫住地。豈料,這些日子居然吞沒了十幾壇烈酒,卻沒有飽脹之感。

秦笑在依稀的清醒中,感受到魔氣似乎更烈,勁道更爲迅猛。一絲絲風在體內吹過,魔氣洶涌,比經脈內的元氣勁爆數倍。

轟!

玄靈內突然一陣爆響。一段口訣自發涌向在秦笑腦海。一種奇異的功法自行運轉。

秦笑駭然。他認識這種功法,正是幽冥谷內魔太子贈送的魔族第一功法《神魔不滅經》。他當日記住要領,後來偶爾修習,並未過度以此修煉。魔太子曾經警告說,此功法施展第一重必須是神府境。秦笑距離神府境還遙遙無期,所以也暫時沒將此功法放在心上。

豈料,在烈酒的刺激下,《神魔不滅經》竟然自己運轉了!

或者說,正因爲有此功法,烈酒才被玄靈吸收,沒能將秦笑灼燒死亡!

魔氣縱橫,勢不可擋,全然不像元氣那麼溫順,和煦,它所過之處,如狂風掃落葉,徹底,乾脆,粗暴。在魔氣的洗滌下,秦笑體內的臟器都進行着劇烈的變化。

龍脈內的元力在魔氣催動下,流出經脈,進入玄靈,沐浴着酒氣,化爲魔力,隨即再度回到龍脈。此刻的魔力,比純粹魔氣轉化的魔龍更爲兇猛。

轟隆隆!

大量的魔力肆意涌動,在酒氣的催化下,力道更強,速度更快,衝擊着體內的一切臟器,隨後衝擊骨骼,肌肉。

砰!強大的力量撞擊過來,秦笑身不由己,猛然向上躍出。轟地一聲,掀開小屋頂端,衝向半空。老者伸手阻攔,已經慢了一步,眼睜睜看着小屋被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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