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說明的是,起初我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有多麼嚴重,因爲雖然這樣的行爲非常可恥,但是算不上是高深莫測的手法,但凡學過點玄學的人,其實多少都是能夠破解的。
容我一樣一樣說吧。
從皮同學的口述中,我得知了他所謂的後背的抓痛感。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是我還是覺得至少有鬼跟着總不是好事。於是我給皮同學回了個信息,說明天一早來我家,把那張錢帶上。
第二天一早他便來了,這次見面距離上一次見面的時間,差不多是3年左右,令人驚訝的是他的容貌完全沒有改變,連發型也是。不知道這幾年是不是靠着方便麪度日,以至於攝入過多的防腐劑而永葆青春。雖然遇到倒黴事,他見到我的時候還是露出了那猥褻的笑容,就跟小時候一樣。我看了看他給我的那張錢,不過我沒有直接用手拿,而是用筷子夾起來打量,再拆開看裡面的咒。這就是方法了,因爲這種來路不正的錢,如果真是別人遺失的倒也罷了,誰都丟得起100塊錢,但是如果是皮同學這樣,撿到的是十字路口三角形且畫咒的錢,那就別親手碰到了,還得一直提醒自己,這錢不是自己的。那個咒是我認識的,我不願意詆譭道家,但那真是道家的東西。我一直知道在我們的同行裡,總會有那麼一羣人,他們和我們一樣,以賺錢爲目的,區別在於他們往往會不擇手段,而我們則很不要臉的自認爲有原則和良知。在他們看來,麻煩應該是不間斷的傳遞下去,這樣他們的生意纔會源源不斷,甚至還有人會在中元節期間丟下這樣的錢,在錢上還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能夠無恥到這樣的地步,幾乎和那些偷車牌然後留下電話的人有的比。不過就我手上的那張錢來看,其本意大概並不是要鬼來纏着皮同學,因爲這樣做對施咒的人毫無意義,鬼跟着來了,應該是鬼月的關係。
我放下錢,先是拿着盤在皮同學四周包括他脫在我家門口的鞋子走了幾圈,並未發現異常,只是在他後腦勺的頭髮末梢處,有些輕微的反應,這樣一來其實我也放了一部分心,至少還能夠解決。我問他那種所謂的抓痛感,具體是怎樣,請他仔細跟我形容一下,他說,他其實睡覺一直習慣是趴在牀上睡,據說這樣能夠讓他不長啤酒肚,至於是不是真是這樣我倒是不知道,不過當他說完的時候我還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接着告訴我,當時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從上邊抱着一個人,然後那個人把手環抱到他的後背,接着用指甲在摳一樣。我讓他脫掉衣服,把背袒露在我面前,我用溼毛巾把他的背給擦了一遍,然後弄了點香灰攤在手心裡,對着他的背吹去。背上是有水的,這麼以來就沾上了很多香灰,但是有些地方卻完全不沾灰,從那些不沾灰的地方組成的形狀來看,清清楚楚的左右各6道抓痕。
這其實是一般我們用來特別是在中元節期間檢驗自己身體異樣,卻不知道是不是跟鬼有關的一個法子。我之所以用香灰,只是因爲家裡有比較多,如果沒有,麪粉也行。不過那就稍微難洗一點罷了。
我們可以這樣來理解這個道理,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相互的關係是在同一個空間裡的兩種不同狀態,就好像水跟油,形態類似但是卻無法相溶,但是可以透過一些手段結合在一起,這就是爲什麼他背上那些被鬼抓過的痕跡無法沾上香灰的緣故。通常被鬼怪接觸過的肌膚,就像是被蜘蛛的尿液沾到類似,本身並不會覺得有什麼差別,但是事實上是發生了一點改變。於是當皮同學的背上被我吹出明顯的抓痕後,我願意相信他對這個感覺的猜想是正確的,至少真的是鬼在他的悲傷抓了一把。
我告訴他,抓你背的這個鬼,應該跟這個錢本身沒有太大的關聯,很可能是孤魂野鬼一個,所以纔會這麼微弱,我再用羅盤去看錢,反應就跟他的髮梢是一樣的,這說明雖然它的出現本身與這張害人的錢無關,它卻是奔着這張錢而來,通常處理這樣的情況,我往往都是不問緣由直接把錢燒了了事。有很多人認爲,在路上撿到的錢當天花掉就沒事了,道理是這樣沒有錯,但是別忘了這會害到下一個拿到錢的人。無形當中,也算是在增加自己的罪業。罪業越大,將來遭受的報應就越厲害,報應越厲害,這些咒錢的始作俑者就越高興。
我不能讓這張錢再流通到市面上去,於是立刻燒錢送神,這很簡單,沒有玄學基礎的人,只要會點燃打火機,那就能做到,也不必擔心那個跟着錢的鬼魂,因爲錢沒了,它自然也會離開。是不會纏着人的。
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我這一燒錢,卻燒出個天大的麻煩。百元大鈔裡面有一根金屬線,在紙化爲灰燼的時候,那根金屬線是還在的。在燒到金屬線的時候,我突然感到雙手手腕內側一陣痛,擡起手來看,發現手腕處的那兩根筋之間,開始漸漸有點發紫。作爲我個人來說,一生所接觸的,大部分是不正常的事情,那麼我所認爲不正常的事情,就一定特別不正常,出現這種痛感以後,我才意識到糟了我可能惹到東西了,於是忍住痛吹滅了燃燒的錢,讓皮同學把燈開到最大,我仔細觀察剩餘的錢,發現在那跟金屬線上面,工工整整的刻着三個字:
“剎無道”。
我總感覺我似乎是在什麼地方聽說過這個,但是手上的疼痛感讓我怎麼都想不起來,皮同學看到我表情痛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告訴他,趕緊去廚房幫我把醋和泡酒還有生薑拿來,他應聲去了,拿到東西以後,我倒了點酒,先塗抹在我的手腕上,酒精的揮發讓我的疼痛感略微減輕,然後我倒了點醋在地上,用牙齒把生薑咬斷一半,把斷裂面泡在醋裡,接着開始在我手腕疼痛的地方猛擦,左右交換,這個過程持續了接近20分鐘,直到我的手腕出現破皮流血,而且姜水醋水泡酒侵蝕着破皮的地方,那種痛感非常劇烈,但是比之前那種來得爽快多了。休息了好一陣子,我纔去沖水洗掉,然後抹凡士林,再用紗布包起來。直到這個時候,我依舊沒有想起來那句剎無道到底是什麼,只是覺得很熟悉,一定在什麼地方聽到過。先前處理自己傷的方式也是臨時想到的,因爲以往曾經跟着師傅遇到過一次類似的情況,當時的事主是一個基督徒,卻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他的手腳都莫名的出現一個傷口,然後開始流血。我師傅經過打聽,據說這是“聖痕”,因爲傳說耶穌基督蒙難的時候,就是被人釘上了手和腳,那個傷口就是對應的耶穌的傷口。但是那不過是一場誤會,因爲事後證明那並不是真正的聖痕,真正的聖痕是隻會出現印記,也許也會流血,但是不會有劇烈的疼痛感的,那次我們遇到的事主,就是被人施了咒。所以當時我感到劇痛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中咒了,才臨時抱佛腳的想到了當時師傅的法子,做的時候我其實並不知道會不會有效,看來我還算運氣好,這招管用。
我看着菸灰缸裡燒的只剩下一小半的那張錢,那個畫咒的地方早就燒沒了,但是我還記得那個咒的樣子,於是趕緊用紙和筆畫了一個下來,我對皮同學說,你已經美食了,可以先回去了,我這裡遇到點麻煩,你也幫不上什麼忙,先回去吧。他起初猶豫了,因爲他覺得此刻丟下我自己走似乎很沒義氣,不過他也知道,他留在這裡,除了給我增加負擔和給王同學製造擔心以外,什麼都做不了。於是他還是走了,臨走前對我說,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他,他也會常常打電話給我的。聽到這句話,多少心裡還是比較欣慰的。
等到皮同學走了以後,我繼續在沙發上回憶着,手上的痛感依舊在,我先前的做法,無非也是治標不治本,所以就衝着這點,我必須找到這三個字的主人,搜索回憶其實是個非常痛苦的過程,我得嘗試着把腦子裡這麼多年所遇到的每一個不經意的瞬間,試圖拼湊成一個完整的畫面。原本這一行,無論行事還是作風,都是比較隱晦而低調,上網查的話,無非就能夠查到一些民間的土方,作用其實不大。百思不得其解下,我還是得嘗試着詢問前輩,在我身邊熟知健在的前輩裡,最爲德高望重的,還是上官跟司徒,上官雖然在我們的行當裡,卻不在同一個領域,就好像他是學美術的,我們則是學音樂的,玩的都是藝術,卻並沒有多少是相通。所以我打給了司徒師傅,當我簡單描述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後,他聽到了剎無道三個字,很久沒有出聲,只是在後來有些凝重的問了我一句,你怎麼會惹上他們。
他們?這麼說,不是一個人。
司徒後來才告訴我,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兩面性,所謂水能載舟也能覆舟,槍械的誕生可以用來維護社會安定世界和平,也能夠用來殺人。3歲小孩扣動扳機打出來的子彈和20歲年輕人打出來的子彈威力是一樣的,正如我們先前遇到的諸多危險情況一樣,其實真正的危險,並不是來自於多麼可怕的鬼,就像是一物降一物,再厲害的鬼魂都能找到剋制的方法,但是如果有些人心術不正,那麼就可以用這些東西來達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真正可怕的,反到是那羣活生生的人。司徒師傅告訴我,在我們國家的玄道中人裡,的確是暗暗分了很多派別,這裡的派別卻不是在說門派的不同,而是大家行道的方式和宗旨不同,按大的方向來分,就分成三類,一類是傾盡畢生所學不求回報無腦付出型,他們得到的是讚譽,但是日子卻過得窮苦不堪,第二類就是我跟司徒包括我師傅等等,我們也是在爲了世人而活着,不過我們是要獲取錢財的,因爲君子雖不愛財可君子始終要吃飯。就這個層面說,我們處於一個相對卑鄙的灰色地帶,一方面要頂住各方而來的壓力與質疑,另一方面還要冒着危險拿錢辦事。還有一類人,就是這次寫上剎無道的那一羣人,他們不分派別,他們的集結完全是因爲利益,而取得利益就往往是不擇手段。正如我先前說的,他們可以替人解決麻煩,但也只是解決了一個人的而已,麻煩始終還在,如此循環下去,理論上他們是有賺不完的錢的。但是這一類人通常手藝並不算太好,卻心機極重,他們的不擇手段,說小點無非就是給別人製造點解決不了的麻煩,傷財而不害命,有些心黑的,哪裡會管別人的死活。司徒說,在他們當中,甚至不乏一些人專門養鬼來替人討債報仇,而報仇的意義就廣了,害死多少條人命,誰都說不清楚。
司徒師傅告訴我,剎無道這三個字是在陝甘川渝黔滇鄂湘幾個省份都比較詭秘的團體,說不上行事作風是作奸犯科,但是絕不是正人君子乾的事。從上世紀70年代起,由一個姓華的茅家道成立,起初的本意是爲了用自身所學,來反抗當時的社會不公和強權,出發點本來是好的,但是在多年的擴大中,漸漸走了歪路,從華老師傅去世以後,下面的門生就亂了套。值得一提的是,華老師傅只是集中這一羣人,並不會傳授什麼手藝給他們,他們剎無道的本宗原本是替天行道,到了最後卻成了見錢眼開的下流羣體。門生門開始大多來自江湖,也有門派的敗類,如今雖然各自爲戰,各賺各的錢,卻始終秉承自己是剎無道的人。人數談不上多,但是如果這羣人一旦聯合,誰也治不住。司徒師傅還說,他都是個老傢伙了,遇到剎無道的門生都不願意沾惹,鬼月按道理說是一年當中生意最好的一個月,司徒卻偏偏定在這個月休養閉關,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我問他,既然他們這麼厲害,用鬼幹壞事早就發大財了,爲什麼還要做丟咒錢這種事。司徒說,他們這羣人也有所謂的門規,也有所謂的原則。那種暴利的例如販毒販槍支的事情是不會幹的,因爲如果用鬼幹這事,他們死的時候只有灰飛煙滅一條路,絕對不得善終。此外他們雖然勢力比較大,但是他們一向不齊心,不過做事手法陰毒,讓人防不勝防,賺了錢就立刻花掉,因爲只有把這個雪球越滾越大,才能夠讓他們活得久一點。司徒說,你還記得2004年成都那個XXX(人名)的事吧,睡一覺起來頭都不見了,牀上沒有一滴血,這事就是他們這羣人乾的。
聽到這裡,我突然毛骨悚然,那個事件我是知道的,在同行中也常常聊起,那是個天大的懸案,大家都在議論,卻沒人敢去過問,雖然嘴巴上沒有明說,但是這隱然成了我們行內的一個禁忌。我之所以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是因爲我本身對那次的無頭官員事件非常恐懼,二來也是因爲我從司徒口中得到一個殘酷現實,我這次招惹的人,竟然是他們。
我問司徒,剎無道三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他說,剎字,指的是羅剎鬼,傳統鬼話裡,那是個大鬼,奇醜無比,善使斧頭,看誰不順眼,不管是人是鬼,砍頭再說。“無道”二字,有兩層意思,一是指的當初創會時候的時局,的確是令華老師傅非常不滿,用來呼應前面的“剎”,是說,殺人不問緣由,隨鸞如麻的時代。二來他本是茅家道人,所謂無道,也是在指他的某種自嘲的境界,是爲自己空有一身本領,卻生不逢時。於是他帶着衆人,隱秘的反抗。他還告訴我,就我跟他描述的我遇到的那種情況來看,這個在錢上下咒的人,早就預料到總會有人要燒錢,所以才擺了我一道,他說,能把你弄成這樣,這個人你肯定惹不起,而且在起初就預想到會有同行燒錢,說明這個人的心胸和氣量一定非常狹窄,你燒了他的財路,他就要斷你的生路。這回我是真害怕了,司徒也察覺到我的害怕,他說,這樣,你先堅持一晚上,別睡覺了,用香灰加墳土加紅繩把自己圍在圈裡,打坐唸咒吧。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他們的人,恰好我有個比較熟識的,多少能賣我個面子,讓他們自己來給你解咒,除此之外,你什麼都別做,千萬不要試圖去反抗,會越來越糟的。
我答應了他,掛上了電話。不答應也沒辦法,我還沒活夠,還不想這麼早就讓一張英俊的臉龐從此消失。於是那一晚,是我過得最爲漫長的一夜,我爲了不讓彩姐擔心,特意讓她回孃家一晚,餓了想吃方便麪,不敢去燒水,只能吃乾的,尿急了也不敢去廁所,只能站在圈內儘可能的瞄遠一點尿,還不能讓尿衝散地上的香灰和墳土。直到第二天臨近中午我才接到司徒的電話,他說他已經跟剎無道人說過了,人家肯賣他個面子,讓我在家等着他,他來接我。已經提心吊膽了一整晚,手上的痛感也開始漸漸有些回到最初的程度,嚇得我都快哭出來。司徒來了我家以後,收拾起桌上菸灰缸裡的灰燼和那沒燒完的錢,一個上了歲數的人揹着我下了樓,開車直奔和剎無道的人約見的地方而去。
那是一家酒樓的包房,那是我第一眼見到這個羣體的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偏見的關係,我看他們在座的四個人都非常不順眼。司徒把我放下,讓我腳彆着地,就盤腿坐在椅子上。那四個剎無道的中年人打量了我一番,態度明顯的輕蔑,其中一個有禿子,造型和讓子彈飛裡的湯師爺很像,他陰陽怪氣的對我說:“小娃兒兇也,來搶我們的生意嗦?你好多歲了?”我沒見過這麼嚴肅的陣勢,很丟臉,有點心虛,於是就沒敢回答。倒是司徒對我使了個眼色,說馬前輩問你話,你要回答纔是。我才說我26歲,但是底氣明顯弱了。那個姓馬的說:“才26歲就開始甩起屁股超?你師傅是哪個?”我回答了他,大概是我師傅也在這行有些威望,所以聽到我這麼說以後,他語氣稍微和緩了一點,他問我“崽兒,你曉得我們是幹啥子的不?”我說知道,此刻的我,就跟一個被審訊的犯人一樣,心裡很不是滋味,我不知道我救人怎麼反倒把自己給圈了進去。我也告訴他們,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撞了幾位前輩的生意。司徒師傅也一直在邊上幫着我說話,但是他的態度就比我強勢得多,他那意思似乎是我司徒的名望在這裡,你們如果要來鬧,我也不怕你們,今天就當給我個面子,給這個年輕人把咒解了。
姓馬的從此沒再說話,坐我對面的一個額頭有肉痣,嘴脣有些厚的人開口對我說,
“小朋友(他竟然叫我小朋友!!),今天當着司徒老師傅的面,我要你一句話。我們是幹什麼的你也知道了,你要在這行賺錢我們也不攔你,但是你必須保證今後遇到我們的人就自己爬遠點,不要多管閒事,你有幾條命來跟我們耍?”
我沒吱聲,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他又說,“司徒師傅的面子我們一定會給,只要你今後自己給老子識趣點,否則哪個都救不到你!”這句話顯然是說給司徒師傅聽的,意思是今後要他也少管閒事,司徒忍着,沒有做聲,他爲了我已經做得夠多了。不過這個厚嘴脣下一句話就開始激怒了我,他說“你師傅我們也打過交道,今後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只能教他把徒弟領回去好好再教一次,下次你再犯到我們頭上,你師傅來了我們照樣弄他!”
這句話,讓我生氣了。我非常敬重我的師傅,雖然起初我也認爲他是一個神棍,到了後來,成了一種崇拜,師傅教我的,遠遠不止這些與衆不同的手藝,更多還是我所認同的做人的道理,聽到那個厚嘴脣的話,我開始倔強,擡頭望着他,眼睛估計那時候瞪得有點大,他看我不服的樣子,猛地站起身,抄起桌上的一個茶杯就砸了過來,正中我的左邊眉骨,茶杯碎了,頓時我也鮮血長流。要不是因爲我身上的咒得他們來解,我真是恨不得衝上去跟他廝打起來,這時司徒師傅一拍桌子,衝着我大罵道,“你瞪什麼瞪!弄得過人家不嘛?弄不過你橫什麼橫!”說完他放下他原本捲起的襯衫衣袖,用先前砸在我頭上那個茶杯的碎片,一下割了一塊衣袖下來,揉成一團,丟向那個厚嘴脣,對他說,“林師傅,這個事情我的態度鬥是恁個,袖子扯下來給你了,我司徒告訴你我今後不插手你們的事情,這個年輕人是我的故人,解不解一句話,你自己看着辦!”司徒的聲音原本就很洪亮,他這麼一吼,幾個人就有些示弱了。相互對望了一會,那個馬師傅就走到我身邊,把先前放在桌上的那半張100元,一邊唸咒一邊燒掉,完了剔出那根金屬線,把剩下的灰裝進一個茶杯裡,沖水給我,要我喝掉。眼神裡滿是冷漠,我完全相信他們沒有想過,他們的舉動,真的是在害人。
英雄不在一時之氣,我一口喝下那杯茶,站起身來,站在凳子上,狠狠朝着那個厚嘴脣所坐的方向背後的牆上,把那個茶杯砸去,咒解了,惹不起,我也咽不下這口氣。我不敢直接砸他的頭,儘管我的眉腳還在流血,只好砸牆壁虛張聲勢一番。他肯定也沒想到我會這麼做,愣了一小會,然後發出哼的一聲冷笑,接着起身,四個人走出包房,途中連招呼都沒有跟司徒師傅打一個,司徒也是一直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傲氣的看着他們。直到他們走了,他纔回身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接着嘆了一口氣,默默坐下喝茶。
我知道,我的一個衝動的行爲,也許是讓司徒師傅陷入了一個煩惱,於是我對他說,司徒師傅,今天謝謝你幫我,你放心,今後我儘量不去招惹他們這羣人。
他先是一陣沉默,然後才點點頭。
司徒送我回去的路上,我們話很少,只是在臨下車的時候,他才說,有事立刻打電話給我,要是我也搞不定了,你就出去躲幾年。
其實我猜到他可能會跟我說這樣的話,我說希望他放心,我自己會多加小心的。不過我心裡卻在說,我絕對不能走,這裡還有我在乎的人。
司徒送我上樓以後,在我關門後,我明顯聽到他在走道里的一身嘆息。我心裡非常憋屈,我從來沒有受到如此大的恥辱,暗暗決心,自己多加留神,我不去惹你們,你們也別撞到我手裡。
這一切,數日後,長篇大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