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魏齊逃亡
秦昭王一直沒有忘記爲範睢報仇的事,當他得知魏齊逃到了趙國,躲藏在平原君趙勝家裡後, 便寫了一封書信,派人送給趙勝。信上說:“寡人久聞公子賦有高尚的品德和情操,希望跟公子做布衣之交,無拘無束,真心相待。公子如果肯到咸陽來小住幾日,寡人願意天天陪公子開懷暢飲……”
趙勝讀到書信後,以爲秦王真心跟自己交朋友,加上秦國強大,他對秦王也有畏懼之心,不敢不來,便應約來到了咸陽。
秦昭王設宴招待趙勝,陪他連飲了幾日酒。這日,在席間,秦昭王對趙勝說:“從前,周文王得到呂尚,尊他爲太公;齊桓公得到管仲,尊他爲仲父。如今寡人得到範先生,範先生就是寡人的太公和仲父啊!範先生的仇人魏齊住在公子的家裡,希望公子派人回去把他的腦袋取來。否則,寡人就不放公子出函谷關。”
趙勝說:“一個人顯貴了還要交低賤的朋友,是爲了不忘低賤時的情誼;富貴了還要交貧困的朋友,是爲了不忘貧困時的友情。魏齊是我的朋友,既使他住在我家裡,我也絕不會把他交出去,何況他根本就不住在我家裡呢……”
秦昭王見趙勝不肯就範,又給趙王寫了一封信,信上說:“大王的弟弟平原君在寡人這兒,而範先生的仇人魏齊在平原君家中。請大王派人將魏齊的腦袋砍下送來,不然的話,寡人就要派軍隊攻打趙國,而且不放大王的弟弟回去。”
趙王讀到秦昭王的書信,害怕他真發兵攻打趙國,連夜派兵去捉拿魏齊。官兵們手舉火把,將平原君的宅第團團包圍,用戟杆敲打着大門,叫嚷着快把魏齊交出來……
此刻,在後宅的客房裡,魏齊正坐在油燈下讀竹簡。他聽見前院傳來喧鬧聲,便放下竹簡,走出了屋子,站在院子裡仔細傾聽。這時,管家從月亮門匆匆走進來,對他說:“大人,不好了,趙王派兵包圍了府宅,揚言要捉拿大人!”魏齊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地說:“那……那怎麼辦?”管家說:“公子不在家,這兒您是呆不住了,趕快逃走吧!”魏齊焦急地說:“你不是說府宅被包圍了嗎,我怎麼逃出去呀?”管家道:“您跟我來。”
管家領着魏齊七拐八繞,穿過了幾座小院,最後來到一扇小門前。推開門,外面是一大片池塘,銀光閃閃的水面上開滿了荷花。管家輕聲地說:“您順着池塘走,穿過前面那片小樹林,就安全了。”
魏齊說了聲謝謝,轉身匆匆走了。他穿過小樹林,回頭一看,火光和喧鬧聲已經被拋在了後面,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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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齊如喪家之犬,在邯鄲城中四處奔逃。夜色深沉,街上沒有幾個行人。碰到巡夜的士兵,他連忙躲進黑暗的角落裡。這樣東躲西藏,正不知該投向何處,突然發現街邊的一座宅院有些眼熟。他仔細一瞧,記起來了。這是趙國宰相虞卿的家。數月前,他剛來到邯鄲的時侯,趙勝領他拜會趙國的羣臣,曾來過虞卿的家。虞卿爲人和善,聰敏睿智,給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此刻,他走投無路,在邯鄲城中又沒有其他熟人,便打定主意去找虞卿,看他能不能搭救自己。
魏齊走到大門前,“嘭嘭”地敲擊着門環。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一名僕人出現在門口,問道:“你找誰?”魏齊連忙問:“虞宰相在家嗎?”僕人還沒有回答,院子裡傳來一個聲音:“誰找我?”接着,虞卿出現在門口。魏齊連忙拱手道:“虞大人,是我。”虞卿仔細端詳着他,疑惑地:“您是?……”魏齊微笑地說:“我是魏國的宰相魏齊,虞大人不記得啦?”這麼一提醒,虞齊記起來了,連忙將他請進屋子。
走進廳堂,藉着燭光,虞卿看見魏齊一副衣冠不整、神色慌亂的樣子,迷惑不解地說:“魏大人,您這是怎麼啦?”魏齊便把趙王派兵抓自己,自己不得不連夜出逃的事說了一遍,最後道:“在下與虞大人雖然只有一面之交,卻深知虞大人有俠義之心,因此斗膽來找大人,求大人搭救!”虞卿捻鬚沉吟片刻,道:“趙王畏懼秦王,甚於豹虎。我即便去勸說趙王,他也不會聽我的。看眼下這情勢,魏大人一個人恐怕難以逃離趙國。也罷,這個宰相我也不當了,就跟大人一起逃亡吧!”魏齊一聽,“撲嗵”一聲跪下,拱手道:“虞大人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虞卿連忙把他扶起來,埋怨道:“您這是幹什麼?這是虞某份內之事,何需行如此大禮?”停了一下,又說:“事不宜遲,咱們必須連夜出城。否則,明日一早官兵封鎖城門,全城搜捕,我們想走也走不了!”
虞卿讓僕人去馬廄裡牽來兩匹馬。兩人牽馬出了大門,踏鐙上馬,直奔東門而去。守門的士卒遠遠地看見兩匹馬飛馳而來,連忙手握長矛上前阻攔,大聲道:“城門已閉,無法通行,速速回轉!”虞卿馳到跟前,高聲道:“我奉大王之命,有緊急公務需要連夜出城,爾等快打開城門!”士卒一瞧,認出是宰相大人,哪敢違令?連忙吩咐同伴打開了城門。兩匹馬一前一後穿過城門洞,衝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魏齊與虞卿逃出邯鄲城後,連夜趕路。他們怕趙王得知消息後派兵追趕,不敢走大道,只能抄小路。天快亮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座村落旁。經過一夜奔走,人和馬都疲憊不堪,他們便在村頭的一家小客棧停下來休息,給馬餵食草料。
他倆坐在一張舊桌子旁,店家端來兩碗稀粥。兩人稀里譁拉地喝完後,便開始商量下一步的打算。商議了半天,覺得六國之中,似乎並沒有急人之難而可以投靠的人。後來,虞卿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道:“我聽說,魏國的信陵君爲人仁愛寬厚,禮賢下士,咱們不如去投他吧!”魏齊一聽,連連搖頭,道:“魏王受秦王威逼,正想抓我呢。我如果回大梁城,不是自投羅網嗎?”虞卿不以爲然地說:“信陵君認識楚國許多達官貴人,咱倆悄悄地進城,去府上找他,讓他介紹咱倆去楚國。”魏齊想了想,覺得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了,便同意了。
兩人休息了兩三個時辰,重新上馬,朝魏國的方向馳去。經過數日跋涉,終於來到了大梁城。天快黑時,他們進了城,找了一家位置比較偏僻的客棧,飽餐一頓後,美美地睡了一覺。
翌日,魏齊和虞卿來到信陵君的府第,向看門人通報姓名後,要求拜見信陵君。看門人讓他們在門外等侯,便關上了大門。
此刻,信陵君正在後院裡,悠閒地給籠中的鳥兒餵食。信陵君名叫魏無忌,是魏王的弟弟,因封地在信陵(今河南寧陵縣),故被稱爲信陵君。魏無忌喜歡招賢養士,延納食客,最高峰時門下有食客三千人。
魏無忌剛給一隻鸚鵡喂完食,管家匆匆走進院子,對他說:“公子,趙國的虞卿在府門外求見。”魏無忌聽後一愣,自言自語道:“虞卿?他不是在趙國當宰相嗎,怎麼跑到魏國來了?”管家連忙說:“跟他一塊兒來的還有魏齊。”
魏無忌一聽,頓時明白了。魏齊跟秦國丞相範睢有仇,逃往趙國,肯定是在趙國呆不下去了,纔跟虞卿一塊兒跑來找自己。自己雖然禮賢下士,可是,如果接納他們,必然會得罪範睢和秦王,給魏國帶來災禍。想到這兒,便對管家說:“你去告訴他們,就說我不在家,到封地收租子去了。”管家答應一聲,轉身走了。
魏齊和虞卿吃了閉門羹,只好怏怏不樂地回去了。回到客棧後,魏齊的情緒變得異常惡劣。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像一隻困曽一樣來回走動,不停地摔打着屋子裡的東西。吃晚飯的時候,店家去敲門,他也不開門。虞卿看在眼中,急在心頭。他不知道怎樣才能幫助魏齊,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去找信陵君,無論如何也要見到他。
天黑後,虞卿離開客棧,來到魏無忌的宅邸。敲開大門後,看門人剛欲開口,虞卿便打斷他說:“你去告訴信陵君,如果不見我,我就一直站在大門外面!”看門人無奈,只得轉身去通報。
此刻,魏無忌正在書齋裡與幾位門客高談闊論。看門人走進來,附在他耳旁說了幾句什麼。魏無忌一聽,眉頭結成了一個大疙瘩。他沉思半晌,將目光投向坐在對面的門客,說:“你們有誰知道,虞卿這個人怎麼樣?”門客之中,有一位七十歲的老人,名叫侯嬴,是一位高士。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人固然很難被別人瞭解,可是,瞭解別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虞卿是齊國人。當年,他腳踏草鞋,肩搭雨傘,遠行到達趙國,第一次拜見趙王,趙王賜給他白璧一對,黃金百兩;第二次見到趙王,趙王任命他爲上卿;第三次見到趙王,趙王拜他爲宰相,封萬戶侯。現在,魏齊走投無路,投奔虞卿,虞卿根本不把高官厚祿放在眼裡,解下相印,拋棄萬戶侯的爵位,與魏齊一起逃走。能把別人的困難當作自己困難的人,您還問這個人怎麼樣。人固然很難被別人瞭解,瞭解別人也實在不容易啊!”
魏無忌聽出來了,侯嬴這番話分明有譏諷自己的意味。一時間,他深感慚愧,連忙站起身來,走出書齋,親自到大門口去迎接虞卿,並將虞卿請進廳堂。落坐後,虞卿向他講述了魏齊此刻的狀況,魏無忌聽後,立即吩咐下人準備馬車,然後跟虞卿一起乘坐馬車去接魏齊。
魏無忌隨着虞卿來到客棧。兩人下車後走進院子,直奔魏齊的房間。房門依然關着,虞卿敲門,半天也沒有反應。他急了,一腳踢開門,衝進去一看,只見魏齊盤腿坐在地上,一把鋒利的寶劍架在肩膀上,正準備自刎。虞卿大驚失色,連忙叫道:“魏齊,你這是幹什麼?快把劍放下!……”
原來,虞卿走後,魏齊的情緒越來越狂躁不安。想到自己一個堂堂的魏國宰相,竟然淪落到如同一條喪家之犬,四處奔逃,無處藏身,就連號稱寬厚仁慈、禮賢下士的信陵君,也拒他於千里之外。絕望之下,他正準備自殺。
魏齊擡起頭來,用含淚的眼睛瞅着虞卿,悲憤地說:“虞大人,你不要管我,讓我去死吧!”這時,一直跟在虞卿身後的魏無忌走上前來,大聲說:“魏大人,請您快把劍放下。都怪我一時糊塗,不能體諒大人的難處,讓大人絕望,我給大人陪罪了!您如果輕生,將陷我於不義,讓我遭受天下人的唾罵。所以,還請大人快把劍放下!……”
魏齊瞧着魏無忌,淚水慢慢地溢出了眼眶,握着寶劍的手也劇烈地顫抖起來。終於,他的手一鬆,寶劍“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七、反間之計
周赧王五十三年(公元前262年),秦昭王派名將白起率軍攻佔了韓國的野王(今河南沁陽市),把韓國的上黨郡與韓國本土的聯繫完全截斷。韓惠王讓上黨郡守馮亭把上黨郡獻給秦國,以求秦國息兵。
郡守馮亭召集屬下官員和地方士紳商議此事。他開門見山地說:“去國都新鄭的道路已經斷絕,秦國軍隊每日推進,韓國又無法接應和救援我們。大王讓我們投降秦國,你們看怎麼辦?”一名官員激憤地說:“韓國與秦國素有仇怨,我們誓死也不能投降秦國!”其他人紛紛附和。一名年老的士紳開口道:“依我看,咱們不如以上黨郡歸順趙國。趙國如果接納我們,秦國必定進攻趙國。趙國面對秦兵,一定會與韓國親善。韓、趙聯爲一體,就可以抵抗秦國了。”他的主張獲得了衆人的一致贊成。
於是,馮亭立即派使者去了趙國。使者對趙王說:“我們韓國無法守住上黨郡,韓王想把它獻給秦國,但郡中官員和百姓都心向趙國,不願做秦國的屬下。我們現有大邑十七個,願意恭敬地獻給大王!”
趙王召集文武大臣商議此事。已經重新回到趙國的虞卿不同意接受上黨郡。他說:“秦國截斷上黨郡與韓國之間的聯繫,本可以坐待上黨郡歸降。韓國人之所以不把它獻給秦國,就是想嫁禍於趙國。秦國付出了千辛萬苦的努力而趙國坐收其利,既使我們強大也不能這樣從弱小者手中奪取利益。何況我們本來就弱小,根本無法與強大的秦國爭利。”
而趙勝卻主張接受上黨郡。他慷慨激昂地說:“發動百萬大軍作戰,經年累月地攻打,也攻不下一座城池。如今坐享其成地得到十七座城池,這是大利,絕不能失去這麼個好機會!”
趙王也捨不得這塊送到嘴邊的肥肉,便決定接納上黨郡。他派趙勝前去辦理接收事宜,並封馮亭爲華陽君,賜給他三個擁有萬戶百姓的城池做封地。趙勝坐馬車去了上黨郡城,接收了地圖和戶籍冊,又親自去馮亭的宅第,宣佈趙王的封賞。但是,馮亭拒不見他,派僕人對他說:“我不忍心出賣了君王的土地,還去享用它。”
趙國接收上黨郡後,引起了秦昭王的強烈不滿。他決定派兵攻打趙國,奪取上黨郡。攻趙之前,秦昭王先派一路軍隊攻佔了韓國的緱氏(今河南偃師市)和綸氏(今河南登封市),以威懾韓國不得出兵救趙。
次年的農曆二月,秦昭王任命王齕爲大將,率領四十萬大軍進攻上黨郡。趙王命令大將廉頗率軍駐紮長平(今山西高平市),迎戰秦軍。秦軍攻勢凌利,趙軍數戰失利,連續後退。後來,廉頗依託有利地形,築成堅固的營壘,命令士兵固守營壘,以逸待勞,疲憊秦軍。
趙軍初戰失利後,趙王派大夫鄭朱去秦國議和。秦昭王不想議和,拒不接見鄭朱。範睢勸說秦王道:“鄭朱在趙國是地位很高的人,大王不妨接見他,並把他來求和的事向各國宣揚。各國看到趙王派人求和,便不會出兵援救趙國了。這樣,趙國孤立無援,肯定會被擊敗。”
秦昭王聽從範睢的建議,在王宮中大擺酒宴招待鄭朱,並邀請各國駐咸陽的使者參加。酒宴之上,秦昭王大談秦國和趙國議和之事。宴席散後,使者們回到賓舍,紛紛派人回國報信,說趙國已經向秦國求和,不必再派兵救援趙國了。
秦軍和趙軍在長平一帶對峙。由於廉頗堅壁不出,秦軍進攻受挫,一籌莫展。轉眼半年過去了,秦軍依然不能戰勝趙軍,戰事陷入了膠着狀態。由於戰事不順,秦昭王漸漸沉不住氣了,變得焦慮不安起來。一日,他將範睢召進王宮,對他說:“前方戰事久拖不決。兵法雲,‘興師十萬,日費千金。’數十萬大軍,耗費鉅萬,長此以往,國家怎能支撐?如果再不能打敗趙軍,寡人只好撤軍了。可是,沒能奪取上黨郡,寡人實在心有不甘。所以,寡人想用白起代替王齕,丞相以爲如何?”
範睢思考片刻,說:“秦軍強而趙軍弱,趙軍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被打敗,主要是因爲趙軍的統帥是廉頗。廉頗是趙國名將,野戰雖然不如白起將軍,可是十分善於守城。大王即使任命白起爲將,恐怕也無法攻破趙軍的營壘。微臣倒有一計,可以讓秦軍大破趙軍。”秦昭王一聽,連忙道:“丞相快講。”
範睢說:“趙國名將趙奢的兒子趙括,自幼熟讀兵書,但毫無實戰經驗,只會紙上談兵。我聽派往趙國的密探回來報告說,趙王對廉頗損兵折將後堅守不出十分不滿,認爲他膽小怯戰。我們不如將計就計,派人攜帶重金潛入趙國,施行反間計,讓趙王撤掉廉頗,任命趙括爲將,我們再秘密換上白起。到那時,一定會大破趙軍!”秦昭王一聽,十分高興,拍案道:“好,就這麼辦!”……
這一日,晴空萬里。在上黨郡通往邯鄲城的大道上,幾十匹戰馬飛馳而來,馬蹄蹚起一片煙塵。最前面的一匹戰馬上,穩如泰山般地坐着一位身穿鐵甲的將軍。他身材魁梧,皮膚黝黑,濃眉大眼,鬍鬚濃密,一副虎虎生威的模樣。他便是趙國的大將廉頗。此刻,廉頗心急火燎,快馬加鞭地趕路。他實在想不明白,前方戰事如此緊急,大王爲什麼偏偏這時候召他回去?……
廉頗率領親兵馳入邯鄲城,人不解甲,馬不缷鞍,匆匆進宮拜見趙王。大禮參拜後,他站在起身道:“大王,不知召末將回來有何急事?”趙王面色陰鬱地說:“廉頗,寡人屢次要你迎戰秦軍,你爲何拒不執行?”廉頗拱手道:“大王,秦軍強,趙軍弱,如果冒然迎戰,必遭敗績。只有堅守營壘,使敵軍進攻受挫,疲憊不堪,方可逼退強敵!”趙王擡高嗓門道:“寡人起傾國之兵,迎戰秦軍。你算過沒有,四十五萬大軍,每天要吃多少糧食?再這樣僵峙下去,趙國豈不坐吃山空,傾家蕩產?”
廉頗耐心地說:“趙國困難,秦國同樣困難。戰爭比拚的就是決心和耐力,看誰能堅持到最後!”趙王不耐煩地一揮手說:“得了,你不要再跟寡人講這些大道理了。寡人命你回去後立即進兵,與秦軍決戰!”廉頗一聽,“撲嗵”一聲跪倒,大聲道:“大王,冒然進兵,必然全軍覆沒!大王之命,末將實難遵從!”
“你!—”趙王剛欲發作,可想到廉頗畢竟是一員老將,戰功卓著,所以還是把火氣壓了下去,擺擺手說:“那好,這事回頭再說,退下吧。”廉頗站起身來,施了一禮,轉身走出了大殿。
趙王坐在那兒,獨自生着悶氣。這時,一名太監走進宮殿,輕聲稟報道:“大王,上大夫樓昌求見。”趙王長吐了一口氣,道:“讓他進來吧。”太監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將樓昌領了進來。
樓昌見趙王一副愁眉不展、悶悶不樂的樣子,小心地問道:“大王是不是爲前方的戰事憂心?”趙王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嗯”了一聲。樓昌說:“剛纔,微臣進宮之前,在街上碰見了一位朋友。他是一名商人,經常去秦國做生意,順便也幫咱們趙國刺探秦國的情報。”
趙王瞅着他,感興趣地問:“他有沒有探聽到什麼新情況?”樓昌道:“據他說,他因爲經常跟秦國的軍隊做生意,所以多次聽到秦國的軍官議論說,廉頗膽小如鼠,秦軍並不懼怕他,他們最懼怕的是趙奢的兒子趙括。”
趙王依稀記起,這種話好象前幾天聽別人說過。至於聽誰說的,他一時也想不起來了。其實,這話是範睢派往趙國的密探散佈的。至於樓昌的那個商人朋友,也是密探花重金收買的。
對於趙括,趙王還是比較熟悉的,也聽他談論過兵法戰策,確實有獨到的見解。趙王對廉頗違抗命令,拒不迎戰秦軍早已心懷不滿,樓昌的話終於讓他下定了決心。他決定將廉頗撤職,任命趙括爲大將,率軍迎戰秦軍。事不宜遲,當天他便頒發了詔書。
趙國的相國藺相如因患重病,在家休養。當他聽說趙王任命趙括爲大將後,強撐病體,坐着馬車來到王宮,求見趙王。見到趙王后,他說:“大王,趙括只知道死讀乃父的兵書,不知道隨機應變。大王因趙括有些名氣就重用他,這好比粘住調絃的琴柱再彈琴,實在荒謬!請大王收回成命!”
趙王不聽藺相如的勸諫,滿臉不悅地說:“相國重病纏身,快回家休息去吧。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趙括年紀三十歲左右,長得身材修長,面如白玉,風流倜儻。他是已故名將趙奢的兒子,從小學習兵法,將兵書背得滾瓜爛熟,自以爲論起打仗,天下無人可比。他曾與父親趙奢談論兵法,趙奢也難不倒他。但是,父親終究不說他有才幹。趙括的母親詢問原因,趙奢說:“帶兵打仗,就是出生入死,而趙括談起來卻隨隨便便。趙國不用他爲大將倒也罷了,如果一定要用他,使趙軍滅亡的必定是他!”
趙括被任命爲統兵大將後,上門祝賀的人絡繹不絕。晚上,母親來到了他的房間。母親的眼中充滿了憂慮,對他說:“括兒,聽母親的話,快去找大王,把差事辭掉!”趙括還沒有從興奮中走出來,一聽到母親的話,滿臉不悅地說:“娘,別人的父母都希望兒子建功立業,您老人家爲何要阻攔孩兒呢?”母親耐心地勸導說:“打仗不比騎馬在野地裡追逐兔子,不是鬧着玩兒的。你從沒有統過兵,打過仗,怎麼能擔當這樣的重任呢?”趙括不服氣地反駁道:“沒打過仗怎麼啦?誰都有第一次。父親第一次帶兵打仗,不是照樣把秦國人打得大敗嗎?”母親嘆了一口氣,說:”你比不了你父親,他天生就是個將軍……”
趙括不聽從母親的勸阻,堅持要去前線統兵。當他即將出發之時,趙母又進宮拜見趙王,對他說趙括不能被重用。趙王詢問原因。趙母說:“當年,我侍奉趙括的父親。他做大將時,把士卒當做手足兄弟,與他們同吃同睡。士兵如果生病,他親自端飯端藥地侍候。大王及宗室王族給他的賞賜,他全部分發給將士。他自受命之日起,就再也不理家事。而趙括做了大將,就向東高坐,接受下屬拜見,大小軍官沒人敢擡頭正臉看他。大王賞給他的金銀綢緞,全部拿回家藏起來,每天忙於察看有什麼良田美宅可以買下來。大王以爲他像父親,其實,他們父子兩人的用心完全不同。請大王千萬不要派他去統兵!”
可是,趙王不聽,說:“老太太你不用管,寡人已經決定了,這件事不可能更改。”儘管趙母一再哀求,卻無法說服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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