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夢公主默默坐在自己的臥房裡,看着鏡子裡自己的臉,心中鬱結。她那秀氣的小眉毛,也輕輕蹙在了一起,給這靈動秀氣的少女也添了幾分憂愁的氣息。
輕輕嘆了口氣,鏡子裡的人兒卻是直接趴了下去,兩隻手臂交錯着壓在桌子上,小腦袋直接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交錯處,纖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擊着桌面,模樣在聊賴之餘,竟顯得有些可愛。
“我的天吶!本公主應該有點必要找點事做了,天天學着什麼宮廷禮儀和琴棋書畫真的是讓人發瘋啊!”靈夢公主嘟囔着,聲音輕輕細細的,似乎是怕被人聽見一般,“禮儀還好說,但那些宮廷樂師真是好討厭啊,琴瑟音律之道,習而不得能怪我嗎?這要看天賦的好嘛!”
又低聲嘟囔了幾句,靈夢公主才悠悠起身,轉而徑自趴在了柔軟的大牀上,姿態隨心隨意,毫無一國公主的形象可言,懸空的纖長小腿還悠然地上下晃動着,勾勒出的淡淡平滑弧線,美得令人心驚。
天色近昏,差不多要用晚膳了。靈夢公主嘟了嘟嘴,嬌嫩脣瓣聚攏的模樣,着實可愛萬分。她輕輕巧巧地起身,撣了撣稍顯凌亂的衣裙,再將各處的褶皺細細捋平,這才站在了比她還高些許的鏡子前。鏡子裡的人兒,靈秀而又俏麗萬分,華美的宮廷長裙也掩蓋不了那玲瓏有致的身子。即使年不過十六,卻也已是水靈靈的美人兒了,確乎不愧爲《藍晶城十大佳人》的榜首。
“啓稟公主殿下,到了晚膳時間了。”
靈夢公主纔剛看了看鏡中的自己一會兒,貼身宮女的聲音便在門外輕輕柔柔地響起,音量雖然不大,但也已經足夠清晰了。
聞言,靈夢公主心中頓時有些煩悶,倒不是憂慮於貪嘴的自己一不小心晚膳過度,而是最近父皇提她的婚事愈發頻繁了。父皇雖然對自己甚是喜歡,但身在皇家,靈夢公主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公主不可能永遠留在皇家,總歸是要嫁人的。早些準備,也是爲了在一同商討之下擇一良婿,以免將來的生活不如意。
但是,靈夢公主終究還是一個女孩子,對於婚姻之事總還是有些懵懂,也抱有羞澀之感。不論她性子究竟如何,面對這樣的事,總是不太好意思提及的。父皇總說這些事,也讓她頗感難堪與羞赧,只不過她把自己的情緒與心事掩藏地很好罷了——靈夢公主確實很善於掩飾,即使她還只是個即將碧玉之年的小姑娘。
好了好了,腦子裡就不開小劇場了,先過去把這頓晚膳給糊弄掉纔是正事。
靈夢公主又審視了一番自己的自己的儀容儀表,確認一切如常之後,才輕輕舒了一口氣。接着,便是蓮步款款——確實,靈夢公主姿態萬分端莊地走到了門邊,輕緩地打開了門,邁腿而出,確乎優雅美人之態。這一套的銜接轉換,靈夢公主沒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就像是出於骨子裡的高貴優雅,顯然是“久經沙場”了,輕輕鬆鬆,僞裝成功。
天邊夕陽微斜,映照着漫天雲彩,暈染起一抹抹的赤紅色彩,鮮亮如烈焰燃燒。夕陽的暉光,也毫不吝嗇地朵朵浮雲鑲染上一層熠熠金邊,一時景緻無兩,煞是豔麗。
已是黃昏傍晚之時,天氣早已沒有那麼炎熱,微風也不顯得悶躁,輕輕柔柔繞起了靈夢公主的裙襬,將這美如畫的人兒,更添了幾分翩然成仙之感。微微眯起望向夕陽的眼瞳,充滿着幻夢般的迷離朦朧之感,淺淺水霧,就像是倒映着如畫山川,美得令人不敢直視。
這便是,靈夢公主,被譽爲“藍晶城十大佳人”之首的宇文靈夢。也許她還不算是人間絕色,但是她還年輕,近乎二八之年的歲數,還能走得更高更遠。不知待此佳人成長至雙十年華,那時會是怎樣的傾國傾城之姿呢?
一側恭候靈夢公主的侍女,臉上帶着些難以抑制的豔羨之色,靈夢公主,確乎像是奪天地之造化而生的人兒。據宮中老人稱,靈夢公主此時的光景,尤勝其母后當年,水靈靈的宛若謫仙一般。再加之這優雅得無可挑剔的禮儀風範,像是出於骨髓血脈裡的高貴,絲毫不辱皇家顏面,充分體現了什麼叫做一國公主。
但是,若是這些不住讚賞這位“千百年難得一見的仙胚”的人得知,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儀態,盡皆是裝出來的,會作何感想?
未能出現的事,不論也罷。就算這“天生的公主”再怎麼仙氣飄飄,也無法改變她不能做到不食人間煙火的事實。所以,這位仙子,亦需用膳——比如此刻,她正在途中。
後宮景緻,自是雅緻清幽,彎彎清流,小小竹林,再加之嬌豔欲滴的各色奇花,着實是馥郁滿園。這幅圖景宛如九天玄女行於仙園,花襯人美,人比花嬌。靈夢公主儀態端莊淑雅,嫋嫋婷婷,輕緩走過園間小路,每一步的距離都像是丈量好的一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須臾之後,靈夢公主便抵達了廳室之內,甫一進入,便是一套行雲流水般的見禮禮儀,面容帶着優雅禮貌的淡淡微笑,雖是友好的微笑,卻又令人感覺有幾分疏離與淡然之意,透露出來的宛若與生俱來的源於骨子裡的圖高貴,令人生不起任何厭惡之情。
“靈夢,不是說了無外人在場之時無須多禮嗎?”皇帝——宇文天澤淡笑着說道,手中的銀製調羹輕輕放回了碗中,輕巧地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回稟父皇,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禮儀不可廢。”
靈夢公主再度行禮,聲音清淡如水地說道,不算疏遠,卻又更不是親近。她似乎天生如此,說得仙氣縹緲一些,叫清冷,清冷而不孤高;說得簡單平實一些,叫淡漠,淡漠而不涼薄。
“這些規矩你倒是爛熟於心了啊。”天澤帝微微抿了一口茶水,才笑着說道,頗具威嚴的臉此刻竟也顯得柔和萬分,“那靈夢你還知不知道有這樣一條?皇家公主,笄禮之時應許婚配。”
“回稟父皇,這一條靈夢自然是知曉的。但據靈夢所知,這一條並不屬於正式的規矩,它只是一條補充,遵循自然是好的,但如若有特殊的狀況,也便作罷。”靈夢公主保持着淡淡的優雅微笑,微微欠着身子說道,“況且父皇你不也應允過靈夢,婚配之事不急於一時嗎?”
“靈夢啊,我是應允過,可這關乎朕的小公主的幸福,我也覺得應該先定個人選,讓父皇安心纔是。”天澤帝一句話的自稱都換了幾次,似乎有以各種身份來和靈夢公主說話的意思,“我”像是朋友間建議的語氣,“朕”則像是以皇帝之身份的命令,“父皇”則是以父親的口吻對女兒進行勸導,層層含義,足見天澤帝的用心。
靈夢公主如此聰慧的人兒,自是聞絃音而知雅意,明白父皇的意圖。可是,她又怎會輕易聽從?旋即答道:“父皇,您也覺得婚配一事關乎靈夢的幸福,自然需要慎之又慎,怎能輕易決定?況且,靈夢目前還未有心上之人,婚配一事又該從何談起呢?”
靈夢公主顯然是抓住了天澤帝話語中的漏洞,以此來反駁他,說到底還是想把這件事推託到底。更何況,靈夢公主也未曾說謊,所言之事皆爲事實,她目前,還真就沒有心上人。雖說少女正處在情竇初開的年紀,但卻也並未喜歡上誰,她自己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得出的結論是——可能自己眼界高了些吧。
貴爲一國公主,長居後宮閨閣,宇文靈夢見過的才子確實不多,但名門大家的公子們卻還是基本都知曉的。比如說那頗爲有名的蘇二公子,模樣俊秀儒雅,禮儀規矩得體,雖然說性子冷了點,但也依然不知是多少懷春少女的夢中情人。但是呢,靈夢公主常年“混跡”於蘇家,自然知道他真實的一面,典型的外冷內熱——對外冷,對內熱。雖然綜合來說還是一個很優秀的年輕人,但靈夢公主對他的感覺也止步於欣賞罷了,喜歡?沒有的事。
“你這丫頭,倒也是伶牙俐齒。”天澤帝抿了一口茶水,微微笑着說道,“父皇也不強逼你什麼,你所說的幸福,就由靈夢你自己尋找吧。不多說了,用膳吧,父皇和你母后可都是餓着等你呢。”
“那倒是靈夢的錯了,靈夢在此向父皇和母后賠個不是。”靈夢公主再度行禮,優雅得體不顯做作,精緻容顏上的微笑也是那般無可挑剔。不過有些不同的是,她此刻的笑顏,多多少少有幾分是真心的。按照父皇的神態和語氣來看,父皇應該在比較長的一段時間內不會再過多究問此事了,她心中也安穩了許多。
禮罷,靈夢公主便緩步上前,與父皇母后兩人一同享用晚膳。
但可惜,這般寧和的氛圍不一會兒就被打破了,一個小太監在天澤帝略顯不耐煩的深色中戰戰兢兢地進到門口,說明了此番前來需要傳達的信息——蘇平遠老將軍求見。
聽見這般訊息,三人皆是有些訝異,而天澤帝則回顧了一下最近的各項事宜,似乎並沒有什麼事能讓蘇老爺子來見自己。可按小太監的描述,蘇老爺子似乎還挺急切的,這讓天澤帝愈發納悶了。
末了,小太監還補充了一句,不僅僅是蘇老爺子,蘇二爺蘇天臨也在,神色一般憂慮。
這下,皇帝感覺事情明朗了起來,這陣勢——一定是和蘇家的小公主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