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校場。
陽光明媚,風卻獵獵作響,吹得人的衣角翻飛不息。蘇璃拿着劍,姿態沉穩,目光平視面前幾丈開外的蘇霖弦,盡是毅然之色。
好吧,也就是看似穩健罷了,實則內心慌得一批。先纔看那些蘇家侍衛們過招,蘇璃自己也有嘗試的想法,但總歸要挑一個對手吧。那些侍衛對她來說還只是陌生人,而蘇霖弦就不一樣了嘛,自己的哥哥,還怕他對自己太狠不成?
但是,當她拿起制式長劍,手腕差點兒沒翻過去。她曾經也看過,中國古代長劍一般是九十公分長,質量爲一公斤左右。可是自己手裡這一把普普通通的長劍,長度還相差不多,應該也就一米左右,可是這質量是開了掛吧?一公斤?這都幾公斤了?這麼重的東西要拿在手裡揮舞,真不會甩得手腕脫臼?
很快,她就發現還是自己太年輕。這裡,是諾德爾撒,有玄氣的諾德爾撒,動用了玄氣以後,拿起這劍也就稍顯得心應手了起來。但實際上,也就僅此而已,蘇璃這麼一個劍道小白,怎麼應對蘇霖弦這麼一個劍法很不錯的資深者呢?
本來,蘇霖弦提議讓他來教她一些基本劍招,但蘇璃想了想,還是在蘇霖弦驚訝的目光中拒絕了。蘇璃想看看,自己在夢裡施展的那套依然印象深刻的劍法,究竟能否在現實中施展出來。而今,蘇霖弦已經站在自己的對面了,那就,戰他一番!
蘇璃的眸光一凝,向前踏了一步,神光堅毅,有如磐石一般。
“大小姐,好像不太一樣了。”一位侍衛光着膀子,拿毛巾擦了擦汗,和一旁的侍衛低聲說着話。
“那是,少了幾分跳脫,更多了些沉穩。”那侍衛說道,“剛纔大小姐一進校場我就覺得她有些不一樣了,可能是被昨天那檔子事給刺激到了,想好好修煉了吧。”
“噓,小聲點,昨天那事少提爲妙,亂嚼舌根子可是會有嚴懲的。”又一名侍衛小聲警告道,神色頗爲嚴肅。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這麼拘束。”
場中,蘇霖弦手持着劍,平視着蘇璃,神色肅穆而認真,看得蘇璃又有些發虛。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他的妹妹,他又這麼喜歡寵妹,應該不會下太重的手吧?可是,看他這模樣,總覺得心裡發慌啊!
“阿璃,來吧,你攻我守。”蘇霖弦說道,聲音失了幾分溫和,多了些嚴肅的意味。似乎只要一論到劍,他便認真了起來。這是對武道、對劍道的尊重,劍術卓越的他,本就敬於劍。
蘇璃微微頷首,抓緊了手中的劍,再向前踏一步,隱隱的氣勢,在不經意間散發了出來。那氣勢,像是天際雲霧一般微不可察,鋒銳、凌厲而又勢不可擋。
身形一動,蘇璃持劍衝了上去,腳步輕盈,每點在地上一次,都能向前跨一段不近的距離。蘇霖弦眉毛一挑,他自然能感覺得到,動用了玄氣的阿璃的修爲,煉神階初期。雖然不知道阿璃是什麼時候作出突破的,但終歸是一件好事。而讓他真正有些訝異的,是蘇璃此刻的步伐,靈動飄逸,難以捉摸。阿璃的身法,什麼時候有這般程度了?
驚訝歸驚訝,對於蘇璃的第一次進攻,蘇霖弦也不含糊,直接橫劍格擋。他還不想防守得過於激烈,這樣容易傷了阿璃,自己先單單擋着和她過過招好了。
裙角飛揚,衣帶翻飛,幾丈遠的距離,對於蘇璃的奔襲速度來說不過轉瞬即逝罷了,有玄氣加持的狀態下,她的身體素質較於先前不知好了多少。持劍,對於蘇霖弦的橫劍格擋勢,蘇璃毫不猶豫,便是按着那愈發清晰的記憶裡,挺劍一刺!
那招式,似乎是源於血脈一般,動作毫無滯澀,一念即發,一發即動。平直刺去的那一劍,毫無花哨,樸素至極,乾脆利落地讓蘇璃自己都心驚了起來。自己好像一握緊了劍,整個人就有些不一樣了,那種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之感,盈滿了她的胸腔。所以,這起手的刺劍,纔會如同行雲流水般的順暢。
蘇霖弦眼光一凝,雖說他年紀不大,但在劍這方面的理解卻是遠超同齡人,甚至超越了老一輩的人。所以,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劍,蘇霖弦卻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當即,蘇霖弦便將精力更爲集中,對待蘇璃的態度,也愈發認真了。
蘇璃的手輕輕一顫,劍悄然下移了一分,由下方向上挑起,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將蘇霖弦橫劍格擋的姿態破去。蘇霖弦心中一凜,自己已經很認真了,可是自己的橫劍,爲什麼會被這般輕輕巧巧地挑起來?那樣柔弱的力道,怎麼會有這般效用?
蘇霖弦的眸子鎖定了蘇璃,只見她的臉上帶了一絲迷惘與困惑,似乎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那簡簡單單的動作,卻能直接挑開自己認真狀態下的格擋!可是,自己是煉神階巔峰,而阿璃還只是煉神階初期啊!
而接下來,蘇璃便展開了她的攻勢,刺劍式之後再是撩劍式,再緊緊銜接着一招又一招的劍式。本來嘛,劍法,不過就是將一招一招的基礎劍式排列組合而成,而其關鍵之處,便在於如何排列組合。再者,劍招是死的,人是活的,一種劍法在面臨不同的情況之下,也可適當變通,但只要保持整體劍法不亂即可。
青衣與藍衣交錯,蘇霖弦愈發心驚了起來,但也是提起了難言的興奮與激動之感。雖然不明白阿璃是如何習得這樣的劍法,但其之精妙,簡直難以言喻!自己的每一式防禦姿態,阿璃總能刁鑽地發現其破綻,然後破除之。若是自己不存疏忽,未留破綻,阿璃便會以力強破,或是給自己製造破綻,最終完成破開自己防禦的目的。
而一邊的侍衛們都驚呆了,又不是沒有聽聞過大小姐對修煉一途沒有興趣,可是今日一見,那傳言莫非是假的?大小姐難不成暗自一人努力修煉過?煉神階的修爲已經把他們驚住了,更遑論和蘇霖弦僵持不下的劍法比拼?
偌大的校場中,圍着不少的侍衛,幾乎每個人都表情都是不可思議的。沒辦法,蘇大小姐的名氣太大了,她的事蹟可謂是衆所周知的,然而,現在看來,卻是有些不對?蘇大小姐的戰力,似乎並沒有對不起這煉神階初期的實力,甚至,還猶有過之?
蘇霖弦逐發有了興趣,眸子中閃動着興奮的光芒,漸漸地,他便忘了自己只打算防禦的初衷,開始嘗試向蘇璃進攻了起來。但還是很好地根據蘇璃目前的狀態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力道,以免不小心傷了她。此刻,他已經全然忘記疑惑蘇璃爲何劍法如此精妙了,他只想和蘇璃繼續對戰下去,僅此而已。
蘇璃還是很迷糊,她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到底是處於一種怎樣的狀態,明明感覺自己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知道,但偏偏就是能用出這絕妙的劍法。一如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明明完全不懂諾德爾撒語,但偏偏就是能聽懂語言、看懂文字、還能自己說出來,而自己的老本漢語也依然沒有丟失。
雖然說她的本意只是試試自己在夢裡施展的劍法到底如何,記憶也很清晰,但那畢竟只是夢境的內容,和自己在現實中施展出來那完全是兩回事。而自己現在做的,可不就是完美復刻了夢裡的劍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非……
蘇璃突然又有了一個極爲大膽的想法,這個想法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當即把她自己都給驚住了,手上的動作倏然一滯,本該要銜接上的雲劍式也中斷了。
蘇霖弦眸光一凝,意圖停止揮出去的劍,但由於蘇璃終止得實在是過於突然,蘇霖弦也沒能讓劍即刻停下,而這劍,也是逼近了蘇璃,在她身前幾寸之地停下。蘇霖弦心中舒緩,收回了劍,置於身後,目光疑惑地看向蘇璃。這疑惑,自然是不僅僅來自於蘇璃突然的停止,也來自於她那精妙的劍法。
但是,蘇璃的表現卻似乎有些失魂落魄,她的目光有些迷惘和不知所措,看得蘇霖弦也是心中頓生關切之意,當即先放下心中疑問,轉而問道:“阿璃,你怎麼了?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蘇璃輕輕呼出一口氣,有些渙散的眼神重新收束集中起來,她說道:“沒什麼,哥。只是,我現在的感覺,有點奇怪。”
的確,蘇璃並不打算找藉口解釋自己的劍法爲什麼會這般精妙,因爲她也根本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心中只是有一個顯然不成立的猜想罷了,自己,原本可是一個地球人,和洛魂這個諾德爾撒的土著那是毫無關係的!所以,對於蘇霖弦必將到來的疑問,蘇璃也沒打算隱瞞什麼,把能說的實話實說就好了,這樣自己的表現也很真實自然,不用裝些什麼。再何況,先發制人還有一種“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的迷惑作用,開口直接表明自己真實的困惑就可以了。
“有什麼奇怪的?”蘇霖弦溫和地問道。
“你剛剛感受到了吧?”蘇璃微微揚起了頭,略帶了困惑的目光與蘇霖弦對視着,“我施展的劍法,應該很厲害對吧?”
“的確。”蘇霖弦點了點頭,看着自己的妹妹,猜想着她將會怎樣來解釋這個問題。
蘇璃依然是看着蘇霖弦那好看的眼眸,很是認真地說道:“如果說,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