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夢在紫雲首府相對安寧的兩天,陸家的氣氛一點都不好。
舒曼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厚着臉皮就在陸家住了下來,因爲她是陸夢的生母,而陸思安沒發話不允許,其他人也不敢有異議,可陸念情對她實在是沒有一丁點好印象,尤其陸夢又不在家,她氣的直接住到醫院宿舍去了,眼不見爲淨。
而舒曼,整天想着去紫雲首府見陸夢。
如果說從前她對陸夢有多憎惡,現在這些憎惡通通都變成了心疼。
只是陸思安攔着她,“夢兒現在好不容易平靜了,我們先不要去刺激她,讓她好好養着身體。”
於是,舒曼儘管不願意,只能先暫且按捺自己。
她也終於買了一個新手機,剛開機,就有電話進來,顯示是薛長河。
她驀地一凜,似乎終於想起了還有個被遺忘的舒沫然在醫院裡,接了電話,不等她開口,薛長河激動萬分的聲音早已迫不及待的傳了出來,“舒董,你終於接電話了。”
舒曼問,“沫沫、她怎麼樣了?”
“人暫時就救回來了,至於她的病,你知道,拖不了很久,具體的情況的話不如你來醫院一趟,我向你解釋。”
舒曼猶豫了下,還是答應去醫院一趟。
畢竟,舒沫然是她看着長大,養了這麼些年,當寶貝一樣疼着寵着的女兒。
趕到醫院。
薛醫生親自在門口等,看到她幾乎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舒董,你可算來了。”
再不來,他大概真的會忍不住把舒沫然從醫院踢出去!
“嗯。”舒曼輕點下顎,幾日未見,薛長河也能看出她身上氣質的改變,聯想起遠曼破產的事,也知道她過得很不容易,一邊把人往屋裡請,一面解釋,“舒小姐現在的情況,其實住在醫院和不住在醫院沒有多大的差別,沒有找到合適的心臟以前,她隨時都有可能。”
剩下的話他就不點破了,相信舒曼也聽得懂。
舒曼當然明白,臉上略微閃過一抹複雜,“我去看看她。”
薛長河點着頭,心裡可着急了,想說這舒董怎麼就不通人情呢,他的意思是,急了,乾脆一股腦就直說了,“是這樣的,舒小姐最近的醫療費用越來越貴,你之前打在醫院賬戶的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所以,你看什麼時候。”
舒曼一愣,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說,“放心吧,我回去就給你打錢!”
薛長河歡天喜地的走了。
舒曼則自己往病房走,越接近病房,她這心就跳的越快,以前她不知道陸夢是她的女兒,現在知道了,再想起自己竟然爲了一個從孤兒院抱來的棄嬰幾次三番對自己的女兒下毒手,她這心……
揪成了一團。
原本想推門的動作也僵住了,勉強從門上的玻璃朝裡面看了眼,舒沫然臉上戴着氧氣罩,身上還插着其他管子,一動不動的躺着,她又覺得不忍心,想推門進去,最後還是一咬牙,轉身走了。
如果她心疼舒沫然,那她的夢兒怎麼辦?
憋着一口氣走到醫院門口,她突然想起似乎好幾天沒有李媽的消息,立即又折回醫院,“對了,李騰飛他們怎麼沒出現?”
護士也搖頭,“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他們了,說起來,還是舒小姐搶救那天看到他們了。”
是麼?
舒曼覺得古怪,拿出手機給李媽打電話,手機關機,再給李騰飛打電話,同樣是關機。
把手機放回包裡,她突然有種很不安的直覺。
正好要給醫院打錢,她的錢都存在銀行,而鑰匙則留在了酒店,她當即打車回酒店,向前臺出示了身份證之後重新配了房卡,開門進去,入眼的一幕還是驚到了她。
房間裡被翻的一團亂,她好幾樣沒有鎖在保險箱裡的貴重首飾都不見了,還有她放在牀頭備用的幾萬現金,幸好保險箱沒有被撬,只不過,她丟的那幾樣首飾,包括鑽戒和鑽石項鍊在內,市值是過千萬的!
她立即叫來了酒店的經理。
最後在調去了錄像帶之後就發現,唯一一個可疑的人物竟然就是李媽。
她只覺得腦子一陣發懵。
到底她的人品是有多差,連跟在身邊幾十年她最信賴的傭人竟然也敢捲了她的錢財跑路。
她真是!
“幫我報警吧!”
她現在只剩了這麼些財產,除了留給沫沫治病用的,剩下的,她都要留給陸夢,誰也休想搶她的這一份財產。
精疲力盡的回到陸家。
崔管家看到她也是表情悻悻然的,轉身就進了廚房。
這讓舒曼不得不再一次深深的反省起自己的人品來,難道她真的就這麼不招人待見?
“陸思安。”她直接在書房找到在看醫書的陸思安,“我是不是人品所差,所以收養的女兒有病,親生女兒不認我,別人看見了我都想躲,就連傭人也捲了我的財產跑路了,舒家百年的基業也是毀在我手裡,我是不是真的很失敗?”
一口氣問出這些,舒曼也才驚覺,原來她竟然是這麼失敗,當即挫敗的捂着臉,“我現在別無所求,只希望夢兒能原諒我,只要她肯原諒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陸思安嘆息着放下醫術,“只怕夢兒不會那麼輕易原諒我們,她……是個很固執的人,愛憎分明,我們兩個……”
的確。
陸夢並沒有打算原諒他們。
所以,她根本不往陸家打電話,也不回陸家,在紫雲首府休息了兩天之後,她覺得精神還可以,就去了工作室,工作室又招了兩個助理,在薛梅的管理下,倒是也僅僅有條,趙穎的禮服已經交給工廠去做,請了手工最好的女工,全手工的縫製,質量保證。
看到她過來,薛梅笑着迎接出來,“怎麼有空過來?”
“反正呆在家裡也無聊,這是我之前畫的幾張圖,我整理了出來,你看看。”
薛梅接過,簡單看了幾眼之後就說,“我看你最近的水平簡直是飆升,對了,又有好幾個希望我們提供定製禮服的明星,還有一個是好萊塢的大明星,點名要你幫她定製禮服,還希望你可以飛過去一趟,我還沒回絕,要不你考慮看看,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好,正好出去走走當散心。”
對於這個想法,陸夢是心動的,晚上回到紫雲首府就和周寧遠提了這事,周寧遠一口答應了。
於是,兩人當天就收拾了東西,晚上的飛機飛美國去了。
而就在他們的飛機起飛沒多久,另一輛從巴黎回來的飛機在南城國際機場降落。
深夜。
因爲陸念琛突然回來,陸家燈火通明。
陸念琛是意外在家裡看到舒曼,和陸思安對視一眼之後,也就沒作聲,蘇言看着他風塵僕僕的樣子,心疼的遞了杯水給他,陸念琛直接搖頭,兩道劍眉皺緊,這樣的表情……
便是有事!
而考慮到他此行去巴黎的目的。
陸思安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或者說,除了舒曼之外,這個屋子裡所有的人都意識到了陸念琛的這個表情意味着自己,幾人同時低下頭,表情嚴肅。
只有舒曼,什麼都不知道。
她只是覺得,陸念琛看着她的表情格外沉,似乎還透着憤怒。
她不安的攥着掌心,剛想問什麼。
陸念琛已經開口了,“國外的腦科專家mark和他的團隊經過對邵子謙幾天的診斷之後,初步得出結論,邵子謙醒過來的機率很小很小。”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偌大的客廳裡空氣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只有舒曼,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陸念情瞪着她,破口就罵,“現在你滿意了,邵子謙爲了救夢兒被你安排的司機撞成了植物熱,他可能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你也毀了夢兒的生活,還用這麼一副無辜的嘴臉看誰,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舒曼臉上迅速閃過慌亂,“我。”
“你什麼你,你知不知道夢兒雖然沒有被車撞,可邵子謙的媽媽早就放了狠話了,如果邵子謙再也醒不過來,她不會放過夢兒,她不會放過夢兒的,夢兒已經捱了她的打了,現在確定邵子謙醒不過來,她還不知道要怎麼拿夢兒出氣,你滿意了吧,你怎麼下得了手,就算夢兒只是個陌生人,你怎麼下得了這個狠手!夢兒她辛辛苦苦那麼久,好不容易就要幸福了,你爲什麼又要破壞她的幸福,夢兒她這二十幾年,過的太辛苦,太可憐了。”
陸念情一口氣吼完,早已泣不成聲,飛快抹了把眼淚,她撞開舒曼就跑走了。
客廳裡,安靜極了。
舒曼臉上的表情幾度變化,懊惱、自責、慚愧、複雜,最後是痛苦,驀地抱着自己的頭,“我到底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
她這樣痛苦,倒讓陸念琛和蘇言無話可說,兩人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之後,也站了起來。
而陸思安,伸手把舒曼攬着靠在自己肩膀,“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舒曼失聲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夢兒,她該怎麼辦,我怎麼才能幫她,怎麼才能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