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沉默到深夜,馮紹合起書本,席容沉默不語地去給他打水洗漱,爲他更衣鋪被,做完這一切,便默然的退出他的房間。
當她回到房間,沒有點燭,一人坐在黑暗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天的經歷,讓她原本對馮紹建立的信任,又開始瓦解。她被馮野劫走,如果他有心相救,憑他的武功,一定可以追到他們。可是他沒有找她的意思。也就是說,如果今天她被馮野如何,他也毫不在乎,不是嗎?
平時對她的溫柔守護,不過是在裝模作樣。她的嘴角勾起一絲冰涼的苦笑。
連樣也好,可以斷了自己的念想。躺到牀上,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淚水沾溼了被角……
那日過後,馮野沒有再到碧綠居來找她,馮紹也沒有一句的解釋,席客依舊平靜。背後的那些謠言,也漸漸的平息。
好像什麼都沒有變化,但馮紹心裡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疏遠了。雖然仍是隨侍在側,可已經是最普通的主子和丫環的關係了,她不再和他有眼神的交流,即使是偶然間的眼神相撞,她的雙眸也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暖意。
對此,他只是苦笑了一聲,沒有去做任何補救的措施。
過了幾日,席容發現府中之人都是匆匆忙忙的,向會香詢問,才知道是老王爺馮耀威的生辰快到,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會珊說馮野每年只回來這幾日,原求是了爲了給他父親駕壽。
假如自己可以混進這場壽宴,或許能發現一些滅門線索。她心中暗想,對馮紹的態度也親熱了幾分,希望能隨他參加壽宴。
他似乎沒有看出什麼端倪,只是爲她的突然改變暗自高興,美容明顯多了起來。到了馮耀威生辰那日,他換上天藍色的禮服,在她爲他梳頭的時候微笑:“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她假意拒絕:“容忍不大懂得禮數,怕去了給王爺丟臉。”
“沒什麼的,你不用擔心,就當去看熱鬧好了。”馮紹的話,讓席容心裡感到有點奇怪,爲什麼他每次提到他的家人時,語氣裡總是帶着幾分嘲謔?
她沒有多作推辭,隨後去換了一套米黃色的新衣,便準備出門。馮紹的雙眸落在她鬢旁的珠釵上,突然叫住了她:“容忍,今天是去參加喜宴,你換件紅色的衣裳吧,再配一隻紅色的珠釵。”
席容愣住,但還是點頭答應,回房重新裝扮。
馮紹揹着雙手站在走廊上,靜靜地看着屋頂,那裡有隻小麻雀在蹦跳着。
當身後的門“吱”的一聲打開,他在回頭的同時衣袖輕輕一揮,那隻剛纔還在蹦跳的小麻雀,身子忽然不動,直直墜落,至地面時已是尚存溫熱的屍體……
馮紹回過頭看着席容時,笑容依舊和煦,動作依然優雅。他滿眼的讚許:“容忍你就應該穿一些鮮豔的顏色,連樣才比較符合你的樣子。”
席容低頭笑着,眼神依然淡漠,並沒有感到欣喜。
馮紹也不再自討無趣,徑直的向前走去……
到了馮家的大廳,四處站滿了前來祝壽的人,人聲鼎沸。這情形讓席容想起她父親在世時,當年的生辰也是這麼熱鬧。
而現在,這些前來祝壽的人,是否還有一個記掛着她慘死的父親?她悽迷的苦笑,心彷彿被刀狠狠的刺了一下,疼痛難忍。
但她謹記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從頭至尾,只是低頭跟在馮紹身後,沒有多看旁人一眼。只在馮紹上前祝壽時,她偷偷擡頭,看了一眼馮耀威,這個大權在握的王爺,曾經是父秦的政敵。
馮耀威一點也不老,大約四五十歲年紀,頭髮只有少許的灰白,精神奕奕,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霸氣。眼睛凌厲,極像馮野。而他見到馮紹,沒有過多的開心,甚至還有點冷漠,只是例行公事一樣對他擺擺手便罷了。
她偷看了一眼馮紹,他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待遇,退下之後仍舊和親戚朋友侃侃而談,情緒沒有受到一絲的影響。
這時,擁擠站着的人羣突然分開一條路,馮野來了。
他神情依然冷傲,對其他人的點頭哈腰視若無睹,走到馮耀威面前也只是相當簡單的一拜,甚至沒有送上任何的壽禮。馮耀威卻開懷大笑,親切地叫他坐到自己的身旁,似乎他只有馮野一個兒子。
馮紹面色依然平靜,席容卻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他的笑帶着些許嘲謔。
而馮野的眼眸,好幾次有意無意地描向席容,讓她不得不再退後一步,借馮紹高大的身軀擋住自己。
宴會上,衆人飲酒作樂,熱鬧非凡。席容躲在昏暗的角落裡,雙眼一一描視在座的來賓,最後落在了馮耀威的身上。她看着他雙眼迷濛,抱着懷中的小妾作樂。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讓席容又想起父親被人推入火海時的慘樣,心中的恨意瘋長。
馮耀威今日得意之事裡頭,肯定包括她父親的慘死!這幾天的種種遭遇,她更加確認,這馮家,和她席家的滅門一定有關。
只可惜她現在還不能手刃仇人,只能將恨意和血而吞。她藏在袖子裡的手,攥成了拳。
真相總會大白,她一定可以報這血海深仇。她自我安慰,卻又覺得相當的渺茫。在這詭異的馮府裡,說不是那天她就莫名甚妙地消失,屍骨無存。
她悄悄地向側門走去,想要到外面呼吸新鮮空氣,舒緩一下心中的壓抑。
可就在她出門的那一刻,卻和一個外面進來的人撞了個正着,四眼相視,她膽戰心驚,這是劉太醫,曾經在父親的書房裡見過一次。
劉太醫此時已經喝了不少酒,他指着這位有幾分眼熟的女子,絞盡腦汁回憶着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在劉太醫的注視之下,席容的心跳加速得厲害,但她悵然面不改色,像十平常的丫環一般退到一旁,假裝害怕地低頭讓路。
劉太醫揉了揉眼睛,還是覺得有點昏花,人都是倒影,那個小丫頭的身影也是越來越模糊了,最後搖晃着走了。
席客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Y ? 站在花園裡的桂花樹底下喘息。
“容忍。”身後忽然傳來響聲,讓她還還沒平復的心她又加速了起來,驚慌回頭。
來人是馮野,她伸手撫住胸口,渾渾地呼了一口氣,不知什麼原因,她現在對他好像沒有這麼害怕了。
“你怎麼了?幹嘛這麼心慌?”他走近她,隨手摘下一朵玫瑰,然後硬插到她的頭上。
看着他這孩子氣的舉動,她感到有點無奈。
“裡面人多,空氣不好,我出來透透氣。”她跨前一步,輕描淡寫地說着,故意與他保持一些距離。
“哦,我也覺得裡面空氣不好。”他緩緩地做到樹下的石椅上,還無聊地搖了搖旁邊的大樹:“你也一起坐下吧。”
馮野的性格席容真的很抓不準。時而暴跳如雷,時而天真無邪,你常常會被他弄得不知所措。就好像現在,他居然是一副打算和她長聊的架勢。
而他着她還愣着不動,不耐煩地伸手一拉,她險些跌倒,直接摔到椅子上坐下,肩膀還給他強按住:“給我坐好。”
席客哭笑不得,只好把臉扭到一旁,假裝看星星。他競也隨着她一起看星星,還讚道:“今天晚上的星星真閃。”
無語地跟他呆了一會,席容準備找個藉口告辭:“夜了,我要回去服侍三王爺……”
誰知她這話卻惹惱了馮野,蠻橫地按住她的肩膀:“你不準回去,要在這陪我聊天。”
席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稚拗得過他,只好繼續留下,無聊地拿出帕子來趕蚊子。
可他看到她的帕子,竟然一把奪了過來,藏入懷裡:“你把它送給我。”
天啊!席容感到相當的無語。
“喂。”他拉拉她的衣袖。
她只得轉過頭來看她。
“我明天就要回邊關了。”
她應付的“哦。”了一聲。
“就這樣?”他又生氣了,黑暗中似乎能見他雙眸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