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看着眼前這幅畫,思索着爲什麼會感到面熟的原因,這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年輕人,這畫裡的女子,漂亮麼?”
我驟然驚覺,連忙回頭,只見薛婆婆正無聲無息的站在我身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呢。
這老人,怎麼動作這麼迅捷,連我也沒有聽出她的腳步聲?
我心生警惕的感覺,笑了一聲,想起陳小恩說過的話,這畫裡的女人應該是薛婆婆極爲憎恨的人,哪裡會回答漂亮?
我連忙否定:“哪裡的事,從臉型上來說,其實還是薛婆婆要漂亮,想必薛婆婆在年輕的時候,比她要漂亮不止數倍吧。”
“呵呵,真的麼?”薛婆婆皮肉不笑的回答着,語氣有些冷。
說完,徑直拄着手裡的柺杖,向着陳小恩和白樂樂走去,沒有再理會我。
我覺得,她對我,似乎沒有什麼好感。
或者說,我在什麼地方不小心得罪了她?
雖然碰了一鼻子灰,可我還不至於爲了這點事情生氣什麼的,連忙遠遠的對陳小恩眨巴了一下眼睛,讓她說說墓地裡的事情。
陳小恩意會過來,點點頭,站起身有些期期艾艾的說:“那個,薛婆婆,有件事情,我想要跟您說一下。”
“哦?”薛婆婆站在陳小恩的面前,饒有興趣的回答了一聲。
“就是,那個,我們的那些個同學,他們,他們在墓地的時候,都,都出事了。”陳小恩猶豫半晌,還是把話說出了口。
可是,薛婆婆並沒有我們預料中的反應,而是反問了一句:“是都死了麼?”
她這句話一出口,我臉色大變!
從這句話裡,我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妥!
這個薛婆婆,明顯知道些什麼事情!
陳小恩也是吃驚的看着薛婆婆:“您怎麼知道?”
“嘿嘿,其實,也不是全死吧,還有個活着呢。這個女孩,也是他們一夥的吧?”薛婆婆伸出微顫顫的手指,指了指眼前的白樂樂!
隨着她手指的這一指,白樂樂竟然跟中了魔一眼,忽然就眼睛一翻,軟軟倒在了椅子上!
不好,這老太婆不是好人!
我正欲出手,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了一個弱不可聞的聲音:“韓八,快跑!”
聲音竟然是從我的旁邊傳來的!
可是我的旁邊,分明就只是一堵空空如也的牆壁!
我扭頭一看,臉色立即大變!
之間在牆壁上,剛纔那幅水墨畫的上面,裡面那個畫着的女子,竟然忽然動了起來,而聲音,就是從畫裡傳來的!
畫中墨筆翻動之間,那個女子神態愈發的清晰,也愈發的熟悉。
“我是小芳,趕緊離開這裡!薛婆婆是掌控一切的幕後黑手!我現在被樹鬼纏住,目前幫不了你!”聲音很急切,雖然陌生,可是我從裡面聽到的,是依舊熟悉的關切語氣,除了那個癡癡戀着我的女鬼,還能有誰?
我瞬間明悟過來,怪不得我覺得眼前的這個畫像很熟悉,我忽然想起了那晚小芳裝老婆婆嚇我的事情,眼前這個畫像,如果再蒼老個幾十歲,豈不就是當初的那個老婆婆?
原來,小芳不願意跟隨我離開,其實是在後面爲我斷後,幫我對付樹鬼的。
要不是她,或許我和陳小恩白樂樂三人也沒這麼容易就離開。
“你怎麼樣?”我這時候也顧不得許多,問了她一句。
“我沒事,啊!你小心!”小芳一聲驚呼。
我的身後,猛地傳來了一股風聲!
我急忙一個側身後空翻,避開了堪堪擊中我的竹杖!
擡眼看去,薛婆婆臉上掛着那詭異的笑,正手持竹杖,靜靜的站在我的身邊!
好快的動作!
“哈哈哈哈,郎情妾意的,很恩愛啊。”薛婆婆頓了頓手中竹杖,輕輕一甩衣袖。一瞬間,她的人影忽然高大了起來!
不是她的人變得高大,而是她的影子,整個影子,居然直直的在地上豎立起來,攔住了那面牆!
然後,小芳幻化的那幅畫就平息了下去,恢復到以往的模樣,再也沒有動靜。
看來,是薛婆婆使用了某種手段,切斷了小芳通過紙畫傳遞過來的信息。
好厲害,好高明!連畫皮這種厲鬼的術法都能切斷!
我的心有些涼,再遠看過去,陳小恩也不知被薛婆婆做了什麼手腳,這時候原地一動不動的站着,臉色焦急,口中發出疑問:“婆婆……您……您對我做了什麼?”
而白樂樂,看來是已經陷入昏迷的狀態,閉着眼睛躺在了椅子上。
“你沒有瞎!”我看着眼前直直盯着我的薛婆婆,看着她依舊是毫無變化的眼睛,忽然想到自己剛纔的猜測,大聲喊了出來。
薛婆婆嘿嘿笑着,居然點了點頭:“小夥子身手不錯,眼力也很好嘛,居然能夠看出來我沒有瞎。可惜啊,已經遲了。只要你踏足了這個房間,你就逃不掉了。”
“怎麼可能?”陳小恩此時無比驚訝,顯然不相信薛婆婆的話。
不管她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我快速的從兜裡拿出槍,還沒來得及打開保險,薛婆婆手中的竹杖已經迎面掃來。
冷風撲面!
我仗着天罡踩斗的步法躲開,正欲擡手,我的頭頂,一聲厲嘯傳來!
隨後,頭頂的閣樓木板忽然碎裂開,一團小小的事物以極其迅速的動作飛撲而來,“叮”的一聲,擊飛了我手中的手槍!
那東西擊飛我的手槍之後,正欲繼續攻擊,被薛婆婆竹杖一點,停住了步伐。
擊飛我手中手槍的,是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孩,穿着身碎花的裙子,有着長長的指甲,以及嘴邊微微露出的獠牙!
“阿花!”
這個聲音,是陳小恩傳來的。
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居然就是陳小恩帶出來的那個童僵!
可是,她怎麼會被薛婆婆給控制了?
童僵對陳小恩的話不聞不問,顯然已經不認識她。
我保持警惕的姿勢,這時候武器丟失,只能兩手握拳,緩緩退回到陳小恩的身邊,然後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個老婆婆和一個小孩,防止他們忽然發起攻擊。
“阿花,阿花,是我,小姑啊!”
陳小恩有些焦急,可惜身子不能動,只能乾着急的喊着。
“別白費力氣了。”薛婆婆冷笑着,伸手摸了摸童僵的腦袋:“你只是她的小姑,她是我煉製成的,就相當於我的女兒,我可是她的‘媽媽’,她怎麼會聽你的話?當然了,還得多謝你幫我把她帶回來呢。”
原來陳小恩還懷疑是不是那兩個學校的老師偷走了童僵,現在看來,卻是薛婆婆動了手腳。
童僵還記得我,隱隱對我有些忌憚。
她不是忌憚我的身手,而是忌憚我身上殭屍旱魃的血脈。
越高級的殭屍,越能感應到血脈的存在。而這童僵比起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明顯已經發生了變化,也不知目前的境界是跳屍還是飛屍。
聽剛纔小芳話裡的語氣,顯然這幕後的黑手操縱者竟然是薛婆婆,這令我很好奇:難道說這個薛婆婆,竟然能夠控制大白蛇和食人樹?
再加上能夠控制童僵,這許多的本事,可就超乎普通術法者的範疇了。
“阿花不要急着動手,這些人媽媽還有用處,嘿嘿,等着他們的靈魂和鮮血有用呢。”薛婆婆安撫童僵道,一個老太婆喊三歲的小女孩叫女兒,那種場景,怪異到無法訴說。
“婆婆,您……您爲什麼要這麼做?”這時候,陳小恩也醒悟過來,知道薛婆婆並不是她想象中的“薛婆婆”,用很澀的語氣問。
“爲什麼這麼做,哈哈哈哈,問得好!”薛婆婆白髮飛揚,臉上肌膚皺起來,眉目之間竟然變得極爲兇厲,如同一個惡婦的感覺。
這一瞬間,我甚至有些錯覺,覺得她纔是那幅畫上的那個人!
一個人,可以改變模樣,可是骨子裡傳來的氣質卻無法改變,那是打孃胎裡就帶出來的,眉目骨骼的痕跡,即使再僞裝,也能夠看出端倪。
再加上我的眼力遠超常人,所以這種細節,很容易就能夠看出來。
“你不是薛婆婆,你是那個丫鬟!”我想起剛纔薛婆婆對於我的態度,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不滿意我對那幅畫外貌的答覆了,原來是這樣!
雖然不清楚她爲什麼會變成這種模樣,可其實,她纔是那個畫裡的人!
“嘿嘿嘿嘿!”薛婆婆笑得很冷,然後忽然之間,她就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臉皮,隨手一撕,猶如撕扯粘住的膠布一樣,在筋肉糾結之中,將整張臉皮給活活撕了下來!
隨後,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血糊糊的臉!
“呸!”薛婆婆吐了一口口水,厭惡的將那張臉皮丟在旁邊的桌子上!
陳小恩已經嚇得“啊”的一聲,長聲叫了起來,要不是她身體不能動,我懷疑她早就給嚇得癱軟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眼前的這一幕,就連我都覺得瘮人。
“你說的沒錯,我本來就不是姓薛的女人,這張破臉,是我從姓薛的那個女人的臉上挖下來的,我早就嫌她噁心了。”眼前那個血肉模糊的臉,嘴脣蠕動,用看起來十分怪異的表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