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虛影,應該是陳小鵬的魂魄,因爲剛剛與我有過接觸,而且處於不穩的狀態,所以能夠被我見到。
只是,這情形讓我不由得心涼了半截:難道說,陳小鵬的魂魄我沒有完全救出來,只救出了一半?
真要那樣的話,可就糟了。
當時在大槐樹下的情形太多緊急,我也沒有細看陳小鵬的狀態,只知道抱起他就跑,現在看來,難不成當時他的‘腿’還在是木頭狀態? ”
見到我過來,他爺爺連聲感謝,我急忙制止住他,示意陳小鵬:“孩子,你試着伸展一下手腳看看。”
陳小鵬這時候魂魄歸體,已經不認識我了,見我一個陌生的人問他話,農村孩子膽小,嚇得直往後面縮。
這一縮之下,我就看出端倪:他的雙‘腿’果然不能動了。
還是他爺爺勸說他半天,他才配合着扭動一下軀體,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腿’:“爺爺,我的‘腿’,好像沒知覺,還不能動!”
始終是小孩,還不知道‘腿’不能動對他的未來有多大的影響,倒是樂呵呵的開始說肚子餓,他母親連忙過去乘了一碗‘肥’碩的田鼠‘肉’來,遞到了他的手裡。
也許在他們的眼裡,孩子一直在家動都沒有動過,哪裡會傷到身體?最多也就是躺久了血液有些不流暢,很快就會恢復過來。
倒是老者始終是經歷過不少,聽我那麼一說,立即輕輕將我拉了拉,笑着說:“兄弟,家裡窄,這裡給她們‘婦’人家‘亂’,你我出去說說話,我要好好感謝感謝你呢。”
我知道,這老人肯定聽懂了我剛纔的詢問。
我倆來到屋外,老人一拉我的衣袖,低聲的問:“兄弟你給大爹說個實話,小鵬到底怎麼了?他的‘腿’……還能不能恢復?”
我沒有隱瞞他,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個清楚:“大爹,給孩子招魂的過程中可能出了點意外,‘腿’沒有招回來啊!”
“那,”老人‘抽’了口涼氣,身體已經開始微微的顫抖:“還有希望麼?”
說實話,有沒有希望,其實我都不清楚,因爲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甚至就連爺爺傳授我招魂的術法裡,也沒有說過這種招魂只招到半個身子的解決辦法。
我猶豫了一下,見到老人充滿希翼的眼神,不忍直接拒絕他,只能含糊答應着:“這個,要等明天再走一遍看看,應該能找回來的。”
“如果,明天找不回來呢?”老人見我說的隱晦,連忙問道。
“如果明天找不回他的雙‘腿’,七天一過,可能他以後永遠都是這樣了。”我嘆了口氣,直截了當的說。
我不知道第二次招魂有沒有效果,與其讓他充滿希望,倒不如提前打個預防針,免得他又空歡喜一場。
老人一聽,也是重重唉了一聲。
出奇的,他居然表現的開始有些鎮定:“既然這樣,人個有命,也怨不得誰,希望兄弟你能再幫幫忙,明天再去‘下面’走一遭,多多麻煩了。”
在農村裡,對於擁有與“‘陰’界”溝通的人,都被稱作“過‘陰’”,當然,各種稱呼不一樣,但是大體的意思都差不多。想必這個老人,把我誤認爲過‘陰’人,以爲我是去‘陰’間找到小鵬的魂魄。
他們沒有學習過正統的方術知識,不知道魂魄入‘陰’與魂魄走失是兩碼事,真要魂魄入了‘陰’界,我哪裡有那本事去找回?
我也不好太多的解釋,只能應了一聲,表示我一定盡力幫忙。
這時候,屋裡傳來了一聲呼喚:“老頭你來看看,小鵬的‘腿’還是不能動啊!”
這是小鵬‘奶’‘奶’的聲音。
老人應了聲,低聲對我說:“兄弟,你先不要把這事說給她們知道,唉!”
我知道他的顧慮,點了點頭。
然後,我倆先走回到屋子裡,老頭一邊笑着假裝跟我說話,一邊給妻子和兒媳‘婦’安心打氣:“剛纔大兄弟說了,招魂法事還沒做完,明晚還要做一次呢,到時候小鵬纔會真正恢復過來,你們不要慌。”
聽老頭這麼一說,兩個‘婦’人也不疑其它,都是一個勁的謝我,連連說我是大恩人一類的話,‘弄’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心虛的緊。
這麼折騰一陣,差不多就到了半夜。
老人見我渾身灰塵僕僕的樣子,連忙讓兒媳‘婦’又替我打來洗腳水,又是連忙去收拾‘牀’鋪的,讓我早些休息。
說實話,我還是真有些累了。
一整天都在走路,這脫鞋一看,腳上已經起了好幾個水泡,鞋子裡面也是臭烘烘的,一放到溫水裡燙着,立即爽得我舒了口氣。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
酒足飯飽,又洗了個熱水腳,在老人的引領下,我來到了一間偏房裡,裡面掛着一些曬乾的‘玉’米苞子,還有一張‘牀’。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家裡沒有新的棉絮被褥,這是舊的,才洗過的,還算乾淨,兄弟你將就一下,別嫌棄。”
我連道麻煩,謝了老人一通,相互客氣一番,直到老人離開。
被褥確實有些舊,還打着補丁,遠沒我家裡的隨着舒服,可這個時候裡,我沒有在荒山野嶺裡將就一宿,就已經是菩薩眷顧了,哪裡還敢奢求其他?
更不要說還吃了個飽飯,洗了個熱水腳。
對於這一家子,我已經無比的感‘激’。
躺在‘牀’上,我模模糊糊的想起剛纔招魂的事情,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明天真的能找到小鵬的‘腿’麼?
我心裡沒底。
不說別的,就是最後離開傳來的那個聲音,我都覺得不好對付,那肯定是老槐樹的聲音,如果真是老槐樹成‘精’,遠比小兒鬼要難纏的多。
槐樹槐樹,一個木一個鬼,本身就是鬼樹,所以那些小兒鬼才在那下面玩耍。而且它的體型那麼大,也不知幾百年的古樹,真要成了‘精’,到底有多厲害,我也不知道。
累了一天,我人困馬乏,此時一沾到‘牀’,不知不覺就昏沉睡去,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明媚的太陽白晃晃的刺着我的眼膜,我這才醒過來。
暗道一聲慚愧,連忙爬了起來,這麼多天裡,我還是第一次睡的這麼香,前幾天的經歷,太過於費勞費神,再加上一身的傷勢,早就讓我‘精’疲力盡。
一晚上過去,又是一條好漢。
我簡單活動了一下筋骨,只覺得渾身充滿力量,骨骼之間啪啪作響,雖然不能進行屍身變化,但是說到身體強度,現在的狀態,起碼能夠對付三四個大漢的。
‘胸’膛和肩頭的傷口都已經結疤,或許是那血符的功效,我一時也‘弄’不清楚,只能再度將它貼在‘胸’口,希望能加快傷勢的恢復。
出了‘門’來,老人正在‘門’口劈柴,一見到我,立即笑着打了聲招呼。
這裡基本還保持着使用柴火的習慣,一些山上伐來的木頭,在曬乾後都要劈成條狀,才容易燃燒。
我見老人年齡大了,劈柴有些吃力,連忙接過他手中的斧頭,嘿嘿笑着:“讓我來試試吧。”
劈柴,我不會,可是我會武術。
爺爺說過,世間萬物皆有紋理,就好比切‘肉’一樣,只要順着紋理切,就能夠很輕鬆的切成‘肉’片,而逆着切,則很難切開。
所以我學習的那套古劍法,看似有些古怪,其實講究的就是順應紋理,以巧破力的道理。
砍柴也是一樣。
我一眼就能夠看出這跟木頭的紋理,立即吐氣開聲,喝了一聲,一斧頭劈了下去。
“嘩啦”一聲,乾柴應手而開。
才劈開幾段木頭,老人就從裡面端出了一碗麪條遞給我,正是用田鼠‘肉’湯煮出來的麪條,香噴噴的讓人食指大動。
我也毫不客氣,接過來就吃。
我現在的情況,極度需要補充體能。
吃完麪條,我再次舞開手中的斧頭,幫着老人劈柴。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招魂的事情,還要等到晚上才行,這個時候,離晚上還早呢。
老人坐在我的身邊不遠處,又吸起了竹筒旱菸。
咳嗽兩聲,他看着我,滿臉的笑意:“小夥子,你有對象了麼?”
我嘿嘿笑着,也不知怎麼回答他,我雖然沒有明確的對象,可是跟陳靜還有林櫟萱,似乎都發生過一點什麼,如果說沒有,似乎有點不合適。
可要說有,又更不合適了,她倆都還沒有認可我呢。
“我大孫‘女’兒年齡比你小點,明年就大學畢業了,現在聽說在省醫院實習呢,人很漂亮。我看你人不錯,要不你跟她‘交’往‘交’往?”老頭呵呵笑着,居然甩出這麼一個重磅消息來。
這……,說實話,我居然還有些心動,而且,他的大孫‘女’兒居然也跟我是本行?
我笑着,沒有掩飾我的身份:“我也在省醫院上班,我是個醫生,對了,您大孫‘女’兒叫什麼名字?”
我只是隨口一問,可沒想到老人的一個回答,讓我幾乎目瞪口呆:“我大孫‘女’兒叫陳小‘花’,嘿嘿,名字好聽吧?”
陳……陳小‘花’,我眼前似乎人影閃過,現出那個美貌小護士的倩影來,這可真是……緣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