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林櫟萱手指的移動,一根若隱若現的細線被她指尖壓住,勾勒出一道淺淺的印記。
“這是一種高科技納米技術製成的絲線,你別看它這麼細,真要論拉扯,估計能吊一噸左右的重物。”林櫟萱略作觀察,得出了結論。
這時候,她又恢復了幹練而敏銳的女警,仔細觀察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話讓我有些震驚,恕我孤陋寡聞,爲了尋找殭屍體內蘊含的秘密,這些年來一直專注於血液和微生物的研究,居然沒料到科技已經發展到這麼高端的地步。
“不過這種納米絲線有個缺陷,就是隻要沾水一段時間,暴露在日光下幾分鐘就會融化,還好我們發現的早,如果等到明天早上,沾上了露水,再被朝陽照射,就根本無跡可尋,找不到證據了。”
林櫟萱小心翼翼的從身上摸出一柄警用多功能匕首,輕輕一挑,就割斷了眼前的絲線,然後取了一小段,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一個透明塑料袋,將它放入其中。
仔細看去,這絲線其實就是系在路旁的兩顆松樹邊,在這漆黑的夜裡,誰要能憑着肉眼發現這麼一根極細的絲線,那還真是見鬼了。
這詭異的謀殺手法讓我有些暗暗吃驚,也不知那個摩托佬得罪了什麼人,居然被人設下這麼一個套,似乎算準了他要騎着摩托從這條路上經過一樣!
我捏着剛剛用手術刀截取下的一段,問林櫟萱:“這納米絲線,很值錢麼?”
我試着在手指上繞了繞,其實就跟醫生做手術時使用的魚腸線或者尼龍線差不多,除了堅韌以外,實在看不到其他明顯的區別。
“也不是很值錢,怎麼說呢,這東西的侷限性很大,而且市面上肯定買不到,我想我們可以從這點着手進行調查,偵查範圍就縮小很多。”林櫟萱用專業的語氣分析着。
說完,她很平靜的沿着地上的血跡一路前行,來到那個仰天倒着的頭盔邊。
這時候,我也迅速的從車上取來強光手電,打開一照,就見那個頭盔裡裝着半盔的血水,以及一段被切割的很平滑的脖子!
這是全覆蓋式頭盔,鏡面將整個頭部的面孔全部遮住,看不清模樣。
林櫟萱蹲下身子,就打算用手撥開面罩,我連忙一把將她拉住,同時一手將地上的頭盔拾起:“別看了,死人有什麼好看的,怪血腥的。”
我將頭盔放到路邊,主要還是擔心萬一有其他的車輛經過,會在不察覺的情況下將它碾爆。
林櫟萱見我不給她看頭盔,也沒有勉強,而是繼續沿着血跡往前,一路搜索過去。
很快,我們就在前方見到了一輛摔倒的摩托車,正是我見過的那輛,以及不遠處的一具無頭屍體,血液已經染紅了整個路面!
我暗暗抽了口氣,要不是林櫟萱發現了不尋常,如果真要等到明天早上,這屍體被路過的人發現,估計那時候絲線也融了,按照常理來說,都會以爲是一場兇手現場製造的他殺,誰又會懷疑他是自動割喉而死?
林櫟萱蹲下身查看半晌,又用警用匕首挑斷那人身上的揹包,隨後在他懷中一挑,一個錢包就抖了出來。
緊跟着,她又摸出一副手套帶上,這可真讓我好奇,也不知她是怎麼在身上放下這麼多東西的。
她撿起地上的錢包,伸手一翻,很快就從裡面取出一張沾滿血跡的身份證,用手一抹,一個看起來很彪悍的男子就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他有着一張看起來帶着薄薄一層絡腮鬍的臉,眼神銳利,透露着一股兇悍的味道,名字很平常:許家旺。
身份證的住址是在一個有些偏遠的城市,再然後,除了約莫有一千塊左右的零錢,錢包裡就沒有發現任何東西了。
“你電話借我用用。”林櫟萱放下錢包,對我說道。
我連忙從身上摸出電話,遞給她。
她甩掉手中的手套,接過電話,按了一串數字,正要撥打,忽然看見我剛纔沒有打通的幾個電話,臉上快速的露出一絲笑容來,那個號碼,正是她的。
從省城出來,一路上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打她一次電話,我那時候還想着,她可能追逐到礦洞什麼地方,然後沒有信號一類的,眼下看來,應該是她的手機在追逐邱小山的半路上就弄丟了。
“你……爲什麼要來找我?”林櫟萱柔聲的問,難得她從職業女警的身份裡跳出來,又恢復了小女兒的情態。
我本來想說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關心她在乎她一類的,可話到嘴邊,忽然想起她剛纔的蠻橫來,也不知腦袋裡缺了哪根筋,居然隨口就回答着:“我是找蘇小小來的!”
這句話一出口,我就知道要遭,果然,林櫟萱的臉色很快就冷了下來,變成一片嚴霜。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我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這不是典型的嘴賤嘛,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櫟萱氣沖沖的打完電話,聽起來應該是給公安廳駐守在這裡的警員打的,說是發現了一具屍體,讓他們來人處理兇案現場,緊跟着,她將電話一拋:“吶,還你!”
說完,就不再搭理我。
我苦着臉接住電話,想要說點什麼也不知從何說起,我這人的情商其實有點低,至少對於怎麼安慰女孩這種事情,還真是經驗欠缺,不會甜言蜜語的哄。
就這樣,我們兩人站在蕭瑟的夜風裡,悶悶的一個不搭理一個,又開始冷戰。
半個小時後,一輛長條型類似醫護車的警車從下方出現,停在我們的身邊。
車上很快跳下來幾個警員,見到我和林櫟萱,連忙過來打招呼。
這幾個人就是當初大伯帶過來辦案的那批人中的幾個,所以他們知道我跟大伯的關係,認識我也不奇怪,只是這些傢伙個個帶上帶着猥瑣的笑意,看看我,又看看林櫟萱,都是一副“嘿嘿,我懂”的表情,讓我覺得好鬱悶。
我想起林櫟萱的話,知道他們爲什麼要露出這個神態來,擺明了,剛纔我一個人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被這些傢伙在下面聽了個一清二楚,我的這張老臉啊!
我臉色有些泛青,連忙咳嗽兩聲,說:“你們收拾着,那邊還有顆人頭呢,誰跟我過去把他拿過來。”
說着,我急忙逃竄了出去,不敢再呆在這裡。
領頭的警員是個三十來歲的女警,應該是詭案組的人,我在轉身不久,就聽到她笑嘻嘻的低聲問林櫟萱:“林妹妹,你倆好浪漫呀,月黑風高的殺人夜,居然還有心情玩這種深情表白……”
後面還有什麼“鴛鴦”什麼“鳥”的我沒有聽清楚,我只知道,我已經欲哭無淚,被她這麼一說,是真的沒臉見人了。
我隱隱聽到林櫟萱在辯解什麼,卻爭不過那個女警,緊跟着,其他警員也跟着鬨笑了起來。
等到他們又是拍照取證,又是收拾屍體、放入汽車裡儲屍櫃的一輪忙乎後,大半夜就已經過去,我打着哈欠算了算時間,估計還有個把小時天就亮了。
“走了走了,直接去縣裡的警察局,把屍體放在那裡。”那個帶頭的女警揮了揮手,招呼其他人上車。
我這時候已經把車開着跟在他們身後,林櫟萱正打算隨着那女警一同上車,卻被她一把推了過來,笑着打趣道:“去找你的小情郎卿卿我我吧,不要跟我們在一起。”
她話音落下,其餘人又是鬨笑,緊跟着,女警一把跳上去,關上了車門,笑着對我倆揮了揮手:“二位慢點來,我們先去了!”
“喂!”林櫟萱大聲喊着,她卻是充耳不聞,嘻嘻哈哈的就讓司機發動汽車,一溜煙跑了。
我下車去,見到林櫟萱正孤零零的看着遠去的警車,用牙齒咬着下嘴脣,不言不語。
她還在生我的氣呢,怎會跟我一起坐車。
“我們也走吧。”我真怕這妮子又耍脾氣要強行走路過去,連忙服軟,先開頭打破沉默。
“你不是嫌棄我麼?”林櫟萱見我這麼一說,有些生氣的回答着,不過比起剛纔,語氣明顯鬆軟了許多。
有戲!
我心頭一喜,連忙叫冤枉:“我這個冤啊,比竇娥還要冤啊,我什麼時候說過嫌棄你了?”
“反正你就是有。”林櫟萱又開始不講理了。
“走吧走吧,林家大美女,賞個臉唄,看在我不要老臉的份上,不要嫌棄我低端土氣的小qq。”我笑着,一把打開車門。
林櫟萱聽我這麼一說,似乎也想起我的剛纔的尷尬來,“噗嗤”一笑,臉頰泛起一絲紅暈,呸了我一口:“不要叫我美女!”
說完,她總算坐了上去。
說實話,林櫟萱的個子高高,看起來顯得身材修長無比,這qq車對於她來說,頂蓋還確實有點稍低。
在經過近兩個小時後,天色已經明亮起來,到了早上七點左右。
這時候,我們也繞上了新修的大道,前方就是小縣城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