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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政殿下威武!”
“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一開始只有幾千人呼喊,然後幾萬人跟着呼喊。
上一次寧岐返回國都的時候,就是這樣萬衆迎接。
這一次寧政凱旋,同樣如此。
可見民衆就只要一種東西,那就是勝利。
寧元憲非常享受這一刻。
目光掃視羣臣一眼。
一部分臣子神情漠然,一部分人若有所思。
眼下這個局面已經非常清晰了。
陛下已經爲冊封寧政而佈局了。
沈浪的涅槃軍沒有返回國都,而是依舊駐紮在天西行省。
這證明了什麼?
證明陛下在防備種氏家族。
一旦冊封寧政爲太子,擔心種氏家族會狗急跳牆。
沈浪軍隊不入國都,天越城就會空虛。
要知道之前寧岐凱旋的時候,可是率領了幾千騎兵進入國都。
不僅如此,薛徹還擔任着天越大都督。
黑水臺閻厄雖然忠誠的是國君,但他內心也是偏向於寧岐的。
國都之內,忠誠於寧政的只有不到一萬城衛軍而已。
所以國君竟然邀請羌國女王阿魯娜娜進入天越城,表面上是因爲盟友的關係,請她一起參加祭天大典,實際上是借兵。
借羌國的一萬騎兵。
這當然是壞規矩的。
引異族大軍入國都,說來真是聳人聽聞的。
歷史之上,凡是君王邀請異族軍隊入國都,基本上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但還是那句話,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話。
爲了順利讓寧政上位,寧元憲還是做了這個決定。
當然,他此舉肯定是要留下罵名的。
但罵名就罵名,無所謂了。
只要這次能夠順利立寧政爲太子,他寧元憲被罵成昏君也無妨。
自從得了帕金森綜合徵後,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所以也就看開了很多。
寧元憲的佈局還不止如此。
他已經給卞逍和張翀都下了密旨。
尤其是張翀。
上一次爲了應對吳王的南征大軍,張翀率領三萬大軍進入天北行省,協防寧岐。
之後寧岐前往天西行省戰場,但是張翀可沒有走。
國君下旨張翀,兼任天北行省提督,關鍵時刻,可以接管整個天北行省。
畢竟寧岐在天北行省大都督上,已經做了一年多了。
一旦有事,張翀會在第一時間掌握整個天北行省的兵權。
還有天南行省!
如今天南行省大都督依舊是祝戎,但是國君下旨金卓擔任平南大將軍。
一旦天南行省有事,金卓的家族私軍可以憑藉密旨接管整個天南行省,直接入主大都督府。
還不僅如此。
國君寧元憲甚至派遣密使和矜君談判。
若金卓控制不了天南行省的局面,請矜君在南邊策應。
寧政不在的這段時間內。
國君寧元憲在東南西北幾個方向都開始佈局。
甚至做了許多壞王國規矩的決定。
目標只有一個,讓寧政順利繼位。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寧元憲做出了許多膽大之舉。
日後史書上,一定會留下他的重重罵名。
………………
下面文武百官,大多縮着脖子。
他們已經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國君已經不打算講理了。
他已經打算強行冊封寧政。
你們文武百官答應也還罷了,若不答應。
就莫要怪寡人的刀子太過於鋒利。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還怕找不到嗎?
殺光了你們,難道還怕找不到人做官?
你們是跟着祝氏、種氏一條路走到黑?
還是主動扭轉自己的思維,服從寡人的意志?
國君寧元憲望着寧啓道:“王叔啊,您看您這孫兒如何?”
他指着寧政。
寧啓目光復雜,他真的沒有私心,他真覺得寧岐不錯。
但是現在看來,寧政也不錯。從內心來說,他偏向於寧岐。因爲寧岐更有手腕,由他接任王位,不會引起太大的動盪。
若寧政繼位,肯定是天翻地覆,而且寧政也太過於剛直了。
但是,難道要讓徹底違逆了國君嗎?
頓時,寧啓王叔拜下道:“寧政殿下堅毅果斷,是陛下的好兒子。”
寧元憲大喜,朝着寧綱道:“寧綱王叔,您覺得政兒如何?”
寧綱倒是和寧啓不一樣,他本身算是剛毅之人,很欣賞寧岐,但也很欣賞寧政。之前寧政陷在楚王都,他支持寧岐。但現在寧政回來,國君又如此明顯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那寧綱也絕對不會再和寧元憲唱反調。
“寧政殿下很好。”寧綱道。
如此一來,樞密院和尚書檯都有巨頭支持寧政了。再加上卞逍、金卓、張翀,支持寧政的巨頭會有五人之多。雖然依舊比不上寧岐的勢力,但已經不再勢單力孤。
“來,來,來,諸位臣工,都來見見羌王。”寧元憲笑道。
頓時,衆多大臣朝着羌王阿魯娜娜拜下道:“拜見羌王。”
阿魯娜娜點了點頭,並沒有太親熱。
她這個人,面冷心熱。
“羌王,你能夠來參加我越國的祭天大典,寡人非常榮幸。”寧元憲道:“那我們就一同前往上古祭壇,請!”
“越王,請!”
羌王阿魯娜娜落後寧元憲半步。
“起駕,前往上古祭壇。”
然後,樂聲再一次響起。
寧元憲帶領文武百官,帶領幾千禁衛軍,步行前往上古祭壇。
阿魯娜娜有點不自然。
因爲她太高了,平時走路超級快,現在一不小心就會超過越王了。
每一次不小心走過頭,她都要控制一下自己,走得太拘謹了。
奶奶的,下一次再怎麼說我也不來了。
寧元憲卻覺得步履輕快,彷彿身上的諸多病症也好了許多。
但他還是伸出手,朝着兒子道:“年紀大了,走路竟然有些吃力,寧政你攙扶我一下。”
寧政一愕,然後趕緊上前,攙扶着寧元憲走路。
無數人都見到了這一幕。
所有人更加確定,國君寧元憲要立寧政爲太子。
一身金袍的寧岐見到這一幕,沒有任何反應,面孔嚴肅如山,規規矩矩走在後面。
祝弘主,種鄂,薛徹等巨頭,也同樣面無表情。
尤其薛徹,幾天之前他才帶隊劫殺寧政,而現在卻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
半個多時辰後!
國君寧元憲率領浩浩蕩蕩的隊伍,到達了上古祭壇。
恢宏的祭天大典,再一次開始。
但這一次主持大殿的,不再是寧裕,而是寧綱。
寧裕這個大宗正讓寧元憲很失望,所以接下來應該會將他罷免,這次沒有讓他主持祭天大典,就是一個強烈的信號。
整個祭天大典,依舊宏大嚴肅。
完全按照禮儀制度進行。
寧元憲一絲不苟地完成,甚至用最大的努力剋制自己的震顫。
第一步,迎帝神;第二步,奠玉帛;第三步,進俎;第四步,行初獻禮。
這個時候,就該由寧政誦讀祭天疏了。
今天沈浪沒有給他任何準備,甚至連藥物都沒有備。
黎穆大公公也沒有給他配音。
因爲已經不需要了。
兩年多前的祭天大典,寧政雖然已經擔任了天越提督一段時間了,但只是剛剛進入政場,歷練還太少。
這兩年時間,他經歷得實在太多了。
激烈的朝堂鬥爭就不說了,在國君面前他不止一次被人指着狂噴,甚至還被人羣毆。
生死大戰就打了兩三場,幾天之前還經歷了一場最可怕的刺殺。
這些經歷哪一場不是大劫難?
相較而言,口吃算得了什麼?
甚至他自己都忘記了,結巴的毛病是哪一天消失的。
這一次的祭天疏也不是沈浪捉刀,而是寧政和蘭瘋子寫的。
當然沒有上一篇那麼華麗。
但是也極其出色了。
誦讀祭天疏的過程,非常順利。
而且經歷了兩場奇蹟大勝之後,寧政頭上也彷彿有了光環。
就算表現只有八分,卻擁有十分的效果。
儘管很多人內心祈禱。
上天打雷吧,下雨吧。
最好地震吧。
那樣就可以被視爲是上天之怒。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
整個祭天大典,陽光明媚,風和日麗。
原本炎熱的七月,甚至都不算太熱。
一場完美的祭天大典。
大殿第五步,第六步……第九步。
中午時分,祭天大典圓滿結束。
寧元憲再一次由寧政攙扶着,返回王宮。
…………………………
王宮之內!
國君寧元憲望着寧政良久,足足好一會兒道:“你辛苦了。”
在公開場合,寧元憲對寧政顯得非常親熱。
但私下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情形還是有些尷尬。
畢竟之前寧元憲對寧政何止是冷淡,簡直就是視爲草芥一般。現在想要一下子變成親熱父子,實在強人所難了。
“接下來局面,你怎麼看?”寧元憲問道。
寧政道:“一勞永逸,此時外部環境最好。皇帝陛下從王道轉變成爲霸權,天下諸王無不戰戰兢兢,哪怕是吳王此刻想得最多的也是如何自保,而不會再打我越國的主意。楚王和矜君,更不可能對我們開戰。所以我楚國內部哪怕爆發內戰,也不會有外敵威脅。”
這話一出,寧元憲倒是嚇了一跳。
內戰?
這麼果斷嗎?
寧政道:“治大國若烹小鮮,對於有些事情,兒臣覺得應該緩慢圖之。但對於有些事情,則應該以雷霆之勢瞬間橫掃。滔滔洪水固然嚇人,但是卻也可以將河道上的污濁清洗得乾乾淨淨。”
國君寧元憲道:“你的意思是徹底滅掉種氏,滅掉薛氏?”
寧政內心驚豔,他這個父王有很多的缺點,但絕對是聰明的。
因爲寧元憲沒有說滅掉祝氏。
祝氏是文官,雖然在朝堂上的力量遮天蔽日,但畢竟沒有兵權。
所以只要滅掉種氏,薛氏,那寧岐就無力翻天了。
寧元憲閉上眼睛,他曾經給過薛徹機會。
但……薛徹沒有把握住。
或者,人家壓根就沒有想要把握。
“幾日之前,薛徹親自率人去劫殺你?”寧元憲問道。
寧政道:“是。結果非常慘烈,爲了保護我,李千秋、大壯、苦頭歡、李千秋夫人等等所有人全部身受重傷。若非白玉京的人關鍵時刻趕到,吳荼子和浮屠山宗師會大開殺戒,最終可能大傻帶着我逃走,剩下我身邊所有人全部要死。”
每次想到這裡,寧政的心臟都不由得戰慄,整個人甚至無法回魂。
他無法想象,一旦李千秋夫婦、苦頭歡、唐炎等人爲了他而死,他的內心會受到何等摧殘。
所以,他現在還不是一個心硬如鐵的王者。
寧元憲悽慘一笑。
薛徹此舉,可有半點將他這個國君放在眼裡?
真是聰明絕頂的人啊,早就攀上高枝兒了,攀上了大炎帝國,已經不太將他這個國君放在眼裡了。
原本寧元憲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走到內戰這一步。
但是寧政上位,種氏和薛氏絕對不會束手待斃的。
沒有想到,剛剛經歷了傾國之戰後,越國又要迎來一場內戰。
“若能滅掉薛氏和種氏,你打算如何處置寧岐?”寧元憲問道。
寧政道:“廢掉武功,囚禁終身。”
寧元憲表情有些痛苦,但還是點了點頭。
寧岐和其他兒子不一樣,他太聰明,太厲害的,一定不甘心做一個富貴閒人的。
如果任由他逍遙強大,一定會興風作浪。
寧政只是廢掉他武功,將他終身囚禁,已經算是比較仁慈了。
當年寧元憲可沒有放過寧元武,可是直接殺了。
寧元憲展開地圖,一旦爆發內戰,戰場大概有三個地方,天西行省,怒潮城,南海劍派。
國都天越城,可能會成爲戰場,也可能不會。
這一戰之後,越國又不知道又要休養生息多久了。
但不破不立。
種氏家族是越國最大的軍閥,若能將其滅之,對越國之未來都非常有利。
甚至當大炎帝國準備吞併天下的時候,楚、越、羌、大南四國可以連成一片。
寧元憲道:“一旦我冊封你爲太子,你覺得寧岐會作何反應?直接出逃,謀反自立嗎?”
寧政欲言又止。
“說,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寧元憲道。
寧政道:“父王,我覺得對方可能會對您下手。”
這話一出,寧元憲臉色一變。
寧政繼續道:“現在誰也擋不了您的意志了,寧啓和寧綱王叔,最終還是會選擇和您站在一邊。您又借了羌王的一萬騎兵,所以羣臣想要抗旨也不大可能了,誰要抗旨,誰就人頭落地。我越國臣子的脖子還沒有那麼硬。所以對您下手,算是敵人一勞永逸之法。”
寧元憲緩緩點了點頭。
沒錯,確實如此。
寧岐此人最大的特點就是不折手段。
對自己狠,對敵人狠,對所有人都狠。
當然也包括他這個父王。
之前劫殺寧政是性價比最高的法子,但是這一策略失敗了。
如今寧政身邊有李千秋夫婦、鍾楚客大宗師、大壯、苦頭歡等高手保護。
想要在國都內刺殺寧政,已經不可能。
所以,對寧元憲下手算是性價比最高的法子了。
“按照兒臣看來,他們直接刺殺父王是不可能的。”寧政道:“但是浮屠山的劇毒,讓人防不勝防。”
可不是防不勝防嗎?
楚王就是死於浮屠山之毒。
寧政道:“所以接下來這段關鍵時刻,兒臣請您只吃卞母妃做的飯,黎隼、黎恩、黎穆大公公,時時刻刻要有兩個人在您身邊。而且……最好不要接見薛徹和寧岐,也不要接見祝弘主。”
國君寧元憲笑道:“你倒是安排起寡人來了。”
寧政道:“兒臣不敢,但這是不得已而爲之。”
國君寧元憲道:“好,就依你。這段時間內,我只吃卞妃做的飯,只在卞妃宮中過夜,不私自見任何可疑的臣子。我倒是想要看看,寧岐他們是不是真的會反?”
………………
寧政返回到長平侯爵府中。
整個國都都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嗅覺敏銳的人,都已經感覺到了山雨欲來的架勢。
羌國這一萬騎兵來得太不尋常了。
就算邀請羌國女王訪問越國,有必要帶一萬騎兵來嗎?
而且沈浪的涅槃軍,一直停留在天西行省不走了。
這是什麼意思?
還有寧岐殿下,是不是顯得太過於平靜了?
包括祝弘主和種鄂,薛徹等人。
今天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過激反應,一點都沒有大禍臨頭的感覺。
反而有一種胸有成竹?
不,不能用這個詞。
應該說是決絕。
………………
當天晚上!
越王寧元憲召開了一個小型宴會,招待了羌國女王。
從頭到尾,寧元憲只喝了三杯果酒。
這三杯酒,全部由黎隼經手。
好在阿魯娜娜也根本不在乎這些排場,宴會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經結束了。
在黎隼和黎穆的保護下,寧元憲返回書房,處理政務。
爲了保證絕對的安全。
寧元憲甚至不再接觸臣子的奏摺,全部由黎隼抄寫一遍,再交給他。
而且,他也幾乎沒有接見任何人。
除了黎隼、黎穆、黎恩、卞妃之外,幾乎沒有人可以靠近他五步之內。
半夜時分!
寧元憲召見黑水臺大都督閻厄的時候,足足隔着十幾米。
閻厄甚至是跪在外面廳中。
“閻厄,我知道你和燕難飛、薛徹關係都非常好。”寧元憲道:“甚至薛徹還是你的老上司,所以我想要問問你,這個黑水臺還是寡人的黑水臺嗎?”
閻厄重重叩首道:“黑水臺永遠是陛下的。”
寧元憲道:“這話有些言過其實了,之前寡人信任薛徹,所以黑水臺中的很多人都是來自南海劍派。在很多人心中,黑水臺只是一個職位,南海劍派纔是永遠的出身。”
閻厄道:“但至少臣率領的這部分人,永遠聽從於陛下的命令。”
寧元憲道:“你覺得寧政和寧岐,哪個繼位比較合適?”
閻厄道:“臣沒有自己的意志,陛下認爲誰合適,誰就合適。”
寧元憲道:“我打算立寧政爲太子,你覺得如何?”
閻厄道:“臣無條件服從陛下的任何意志。”
寧元憲揮了揮手道:“好了,那你去吧。”
閻厄叩首道:“臣告退。”
片刻後。
寧元憲又召見了寧潔長公主。
“寧潔,你覺得寧政和寧岐,哪個更好?”
寧潔長公主道:“憑我自己本心,我覺得寧岐更好,但是我完全服從王兄的意志。”
寧元憲道:“我呢?當時將你塞到黑水臺去,是爲了權衡薛徹的力量。之後爲了避免薛徹勢大,甚至將他徹底調離黑水臺近十年。現在黑水臺中,忠誠於你的人還多不多?”
寧潔長公主道:“不算多。”
她太寡淡了,所以黑水臺中追隨她的人是有,但確實不多。
寧元憲道:“我打算立寧政爲太子,你是否支持?”
寧潔長公主道:“我服從王兄的意志。”
寧元憲道:“那好,萬一日後有事,寧岐要反,你怎麼辦?”
寧潔長公主道:“竭盡全力,爲國平叛。”
寧元憲點頭道:“那辛苦你了。”
寧潔長公主離去。
召見了這二人之後,寧元憲就打算回到後宮去安寢。
片刻後,房內多了一個人影。
他永遠的驕傲,也是他永遠的痛。
寧寒公主。
天涯海閣的繼承人。
她徑自走了進來。
但距離寧元憲還有五尺的時候,房間內就出現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震懾。
黎穆大公公,宗師級強者。
他忠誠地履行自己的職責,除了有限幾個人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陛下。
寧寒朝着黎穆公公的方向望去一眼。
輕描淡寫地一眼。
頓時間!
黎穆公公只覺得腦子一陣劇痛,彷彿要裂開一般。
但是寧寒沒有徹底靠近寧元憲,而是在三尺面前站定了下來。
“父王,您已經下定決心,要立寧政爲太子了嗎?”寧寒問道。
寧元憲苦笑道:“寒兒,這二十幾年來你就回來過兩次看我。第一次是因爲警告沈浪,第二次是爲了來警告我?你就沒有一次是想要來看我,而來看我?”
寧寒不語。
寧元憲道:“寧翼不行了,你又站到寧岐一邊了?”
寧寒公主道:“寧翼不行了,寧岐就最合適。但對於我而言,越國誰繼承王位都可以,唯獨寧政不行?”
“哦?”寧元憲笑道:“看來在你心中,越國的分量遠遠比不上大炎帝國啊。我的臣子要攀高枝兒,我的女兒也不例外?你還真是忠誠於帝國啊,你明知道寧政上位之後,一定不會配合皇帝的意志,你就那麼想要讓我越國江山被吞併嗎?別忘記了你也是寧氏王族的一員,假如你還承認的話。”
寧寒並不解釋,也不在意寧元憲的諷刺。
足足好一會兒,她開口道:“父王,恰恰相反,我是爲了越國的江山而來。一旦讓寧政繼位,我寧氏王族的幾百年基業將毀於一旦。”
寧元憲道:“哦?爲什麼呢?就因爲他不願意跪下,就因爲他要抗爭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
寧寒公主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
寧元憲道:“什麼?”
寧寒道:“沈浪。”
寧元憲道:“那你是不是又要說,想要讓寧政繼位,除非我現在就殺掉沈浪?”
寧寒公主道:“我沒有這麼說。”
寧元憲道:“我意已絕,你之前一直沒有把自己當成我的女兒。那現在也不要干涉我的事情了,雖然你是天涯海閣的繼承人,但是皇帝陛下的旨意說得清清楚楚,超脫勢力不能干涉世俗王國事務。”
接着,寧元憲又道:“好了,我已經有些睏乏了,這便要去休息了。”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這個女兒,也讓他極度失望。
寧寒支持寧翼,他完全理解,因爲兩人是一母所生。
但是天涯海閣竟然也派人去刺殺寧政?
這又是什麼理由?
你和寧岐是同父異母,但你和寧政也是同父異母啊。
所以在寧元憲的眼中,寧寒的一切就是因爲效忠帝國。
寧寒忽然道:“父王,請你務必要相信,我內心同樣熱愛越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寧氏王族的百年基業,告辭!”
然後,寧寒公主轉身離去。
這一句話,顯得那麼突兀。
………………
次日朝會!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讓人窒息的氛圍。
因爲天還不亮。
城外的羌國騎兵,竟然就已經分爲兩支,扼守天越的西邊和南邊。
緊接着,一萬多城衛軍全部登上了城牆。
國都四門緊閉。
然後五千禁衛軍全副武裝,潮水一般進入了王宮之內。
氣氛如此肅殺。
陛下這是要做什麼?
這一場朝會,簡直就像是鴻門宴。
儘管並沒有酒宴。
這是要強行壓制羣臣的旨意嗎?
這是要強行冊封寧政爲太子嗎?
一旦有人抗旨不遵,就立刻大開殺戒?
國都的文武羣臣,幾乎瑟瑟發抖,兩股戰戰。
真的恨不得不要去上朝,就呆在家裡可不可以啊?
否則在朝堂之上,國君逼迫所有人站位,應該怎麼辦?
如果屆時祝弘主,種鄂,薛徹等人全部抗旨不遵?
那羣臣又該怎麼選擇?
站在國君這一邊?
未來可能會被大炎帝國清算。
站在寧岐這一邊?
那國君的刀子立刻就要斬下來了,大家的頭可不硬。
平時站着給你三王子搖旗吶喊是可以,但爲此拋頭顱就不值當了。
甚至還有蠻多臣子心中覺得,寧政殿下彷彿也不錯。
雖然他上位之後,一定會非常嚴苛,大家想要貪腐難了,惰政也難了。
但對越國可能是一件好事。
但不管如何害怕,羣臣還是要上朝。
………………
朝堂之外,就是密密麻麻的禁衛軍,全副武裝,隨時都可以衝進來。
這是最直接的恫嚇。
朝堂之內,羣臣靜寂無聲。
唯有撲通撲通的心跳聲,真的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足足等了好一會兒。
國君寧元憲終於出現了。
他直接坐在王位之上。
“臣等,參見陛下。”
羣臣跪下行禮。
寧元憲穿着王袍,但是卻露出了裡面的甲冑。
這是不小心嗎?
當然不是,這是在警告羣臣。
寡人已經做了任何準備。
今日這事成也要成,不成也要成。
誰敢抗旨?
那就休怪寡人的刀子太過於鋒利。
“諸卿平身。”
然後,寧元憲笑道:“這一場國運之戰打了一年多,終於贏了,非常不容易,我越國寸土不失,真是上天保佑,祖宗保佑。”
羣臣躬身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寧元憲道:“這一戰,寧岐立下了很大的功勞,不錯,不錯!”
接着,寧元憲又道:“南宮敖此賊投降了,樞密院又缺了一個,諸位臣工,天下諸國中可有王子進樞密院的啊?”
有沒有你不知道嗎?
北邊吳國,老吳王在位的時候,他的弟弟吳直就在樞密院了。
如今年輕吳王繼位,吳直就擔任樞密使。
“陛下,這等例子是有的。”
“有啊,那就好。若是沒有的話,我越國也不大好開先例。”寧元憲道:“寧岐功勞大,不賞不行。下旨免去寧岐天北行省大都督一職,冊封爲樞密院第三副使。”
這話一出,所有人一顫。
這麼明顯打壓寧岐殿下嗎?
直接罷免了天北行省大都督?
進入樞密院,固然是升官了,但光桿一個啊。
寧岐出列道:“兒臣謝父王隆恩。”
寧元憲又道:“如此一來,天北行省大都督倒是空缺下來了。對了,張翀擔任豔州下都督多久了?”
“兩年半了。”
“哦,這麼久了嗎?”寧元憲道:“張翀在豔州這兩年多時間,確實做得不錯,很好很好。那麼就由張翀代理天北行省都督一職。”
寧元憲這次沒有經過尚書檯,直接就定了張翀的官職。
說罷,寧元憲目光望向祝弘主等人。
你們,不出來反對嗎?
祝弘主垂首不語,彷彿一切都沒有聽到,並沒有要反對的意思。
足足等了好一會兒,寧元憲等人跳出來反對。
結果,一個都沒有。
寧元憲才繼續道:“這一次國運之戰,功勞最大的莫過於寧政了。是他擊退了矜君的主力,保住了天南行省。又是他突襲楚王都,導致了楚國的退兵,最後又是他和楚王簽訂了新的停戰協定,使得我越國寸土未失。他保住了寧氏王族的尊嚴,也保住了我越國土地之完整。”
“這樣的功勞,不能不賞啊。”
“下旨,冊封寧政爲越國公!”
這話一出,羣臣微微一顫。
終於來了!
越國公,距離太子之位只有半步之遙了。
關鍵是瞧陛下這個架勢,是不打算緩衝了。
按道理,是應該先冊封越國公,然後等個一年半載,讓天下人都完全做好心理準備之後,再冊封爲太子。
但是寧元憲顯然不打算這樣做了。
他要一鼓作氣,今日直接將寧政推上太子之位。
因爲羌國的騎兵終究是要走的。
再過一年半載,不知道局面又會發生何等之變化?
爲了避免夜長夢多,還是一步到位。
寧元憲道:“寡人冊封寧政爲越國公,誰贊成,誰反對啊?”
全場依舊靜寂無聲。
寧元憲目光如同鷹隼,這個時候誰要是敢站出來反對,那基本上就是人頭落地。
大家的頭可沒有這麼鐵。
一旦君王翻臉,羣臣還是很難抵擋。
萬曆皇帝這麼厲害的人,還講究相忍爲國,幾十年不上朝也沒有大開殺戒。
崇禎皇帝就屌了,突破了耐心的極限後,直接對羣臣開刀了。
他在位的時候,殺了多少大臣?
大部分君王並非天生喜歡殺人,而是迫不得已。
一旦開始殺人,代表着局面已經崩壞到幾乎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崇禎皇帝不如萬曆,但他一旦對羣臣開刀,羣臣還是難以抵擋。
目光毫不掩飾殺氣,手中握着一串佛珠,顫抖把玩着。
外面幾千禁衛軍,手握刀柄,隨時準備抽出。
寧元憲緩緩笑着問祝弘主:“相父,寡人冊封寧政爲越國公,你贊成?還是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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