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和怪異,一個活了幾千年的祖宗級人物和一個活了近百歲的老年人就好像兩個還沒入世的小孩子。
一個坐在牀上,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不知所措,一個羞澀不堪。
這種安靜的氛圍持續了至少半柱香的時間,沉默終於被陸揚風打破,他說道:“要不,還是你睡牀上,我睡地下吧。”
白若雪細弱蚊蠅的聲音傳來道:“其實……其實我覺得……這張牀……睡兩個人……也是夠的……”
實際上從白若雪的口中說出這種話需要莫大的勇氣,雖然在天山琴音坊內她有想過強硬上手。
可要親口對陸揚風說這種話依舊讓她滿臉害臊,她根本都不明白這種話是怎麼從自己嘴裡說出口的。
不過陸揚風也不知是真聾還是假聾,他帶着一絲疑惑的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白若雪面色一正,旋即她忽然起身道:“我說我去洗澡啊。”
於是白若雪便頭也不回的衝進了旁邊的洗浴室。
像這種高檔一些的客棧都有屬於自己獨立的浴室,只不過也不知是爲了給人創造機會還是爲了偷工減料。
一般浴室和房間內的隔斷好像都不是很隔音,甚至連視線上都沒完全隔斷。
所以不久之後陸揚風便聽到浴盆裡傳來嘩啦啦沖水的聲音,透過那薄薄的隔斷,在微弱燭光下的映照下,那張揚的雙臂、曼妙的身姿突然讓陸揚風感到坐立不安。
從腳底生出的氣血衝擊讓他一陣頭昏腦脹,他忽然有一種衝動,想要將那根本沒掩住的門一腳踢碎,然後衝進去……
“畜生畜生,簡直畜生,你陸揚風都多大的人了,還在這思/春呢?”
腦海中一道聲音響起,陸揚風強行用意志剋制了內心的這種衝動。
他的歲數畢竟不小了,他畢竟已經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通過自身理性來控制的。
起身將浴室的門關死,然後轉身朝房間外的一個小陽臺走了出去。
夜晚清涼的吹來,吹的陸揚風愈發清醒,在沒有做好對人負責的前提下,絕不能做出畜生之事,這是一個男人所要承擔的基本責任,無論你是年輕還是年老。
這座城池並不大,不過由於和人族有着密切的往來,所以讓這座城池顯得繁華了許多。
特別是大部分建築實際上都保留了人族特徵,屋頂、屋檐、屋瓦基本上都有人族設計加工過的痕跡。
夜晚街道的燈光閃爍輝映,天空的圓月時不時躲進雲層之內,似是一張少女的臉,時不時用手去擋住自己有些羞澀的面容。
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亦或是其它種族,大多數人嚮往的其實都是這種寧靜和平的生活。
但每一個種族內卻總有那麼些少數人有能力去攪動四方風雲,以一己之力凌駕終生之上,他們的出現也不知究竟是給這芸芸衆生帶來了災難還是帶來了和平……
陸揚風思緒飛揚,透過如幕的月光,他陡然看到數道黑色身影躍入這座城內,幾個呼吸之間便已來到了城池的另一端。
他們攜帶着驚人的殺機在城池上空掠過,陸揚風並沒有上去一探究竟。
在妖族之內的各個地方几乎每天都會上演這種追殺與被追殺的場景,陸揚風只是個過客,他沒辦法去管到天下每個人的生死存亡之危。
搖了搖頭,過了大概半個時辰,陸揚風吸了口氣,這才轉身重新回到房間。
房間依然整潔如初,只不過裡面多瞭如蘭的繽紛香味,一種洗浴和女人身體混雜的香味足以讓人迷醉在此。
在這香氣之中,他彷彿看到了一副美妙的胴體正在空中起舞,那如絲綢般的柔滑侵襲着陸揚風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白若雪,你確定要這麼勾/引我嗎?”
陸揚風的聲音沒有得到人的迴應,他只看到牀上的被子是一個整整齊齊的人形,人形似乎在顫抖,抖的被子亂顫。
陸揚風坐在椅子上說道:“你放心,我不是隨便佔人便宜的人,要佔你便宜,我在三十多年前就佔了。”
陸揚風說完便坐了下來開始閉目養神。
被子裡呢?
白若雪偷偷的探出了半個頭,用一直眼睛偷偷瞄着真的已經閉上眼睛的陸揚風,白若雪的身上瞬間來氣。
這個白癡,簡直不是男人,虧了老孃洗的這麼幹淨,自己怎麼就會遇到這種白癡的男人啊。
白若雪顫抖的更加厲害,是被陸揚風的這種舉動給氣的。
自己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她敢保證,她身上任何一個特徵都絕不會超過二十歲,這是修煉境界和她平時的修身養性所帶來的成果。
極度憤怒和矛盾的心理給白若雪帶去了疲倦,不知不覺她漸漸合上了眼。
彷彿根本忘了屋裡還有一個男人存在,可是她對這個男人卻放心的很,就算不放心又如何,她根本就不會拒絕陸揚風,所以她安心的睡着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屋裡已經沒了陸揚風的影子。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她起身穿上衣服又簡單的洗了洗這才走出門外,然後發現陸揚風早早的就在外面等着她了。
“昨晚睡的可好?”陸揚風帶着那三分迷人的微笑問道。
“呃……還……還好……”白若雪唰的一下滿面通紅,想到自己昨晚那副樣子,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以掩飾自己現在的尷尬。
“下去吃口飯,再去你朋友那吧。”陸揚風說完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朝樓下走去,雖然他們之間本來就沒發生什麼。
白若雪跟在他身後也走到了一樓餐廳,二人在這裡並不是矚目的存在,因爲這裡用餐的至少有一半都是人類。
雖然也有很多長相異類的妖族,但他們好像早就已經習慣了和平共處,雙方待在一個地方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合適。
二人自點了幾個菜品低着頭用餐,就在這個時候,身邊不遠處陡有議論聲傳來。
“你們聽說了嗎,溫伯翰上下近一百口人在昨晚被滅滿門,連一個完整的屍身都沒找到。”
“你也聽說了?我也是剛剛聽住在他們附近的人說的,是真的慘啊,一公里外都能聞到血腥味。”
“不知道他們得罪了哪方大能,竟會遭到這般毒手。”
一道道議論聲傳來,還在享受着美食和昨晚餘韻的白若雪忽然僵在了那裡。
她忽然抓住陸揚風的手說道:“快,我們走。”
陸揚風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怎麼了?”
雖然疑惑不解的看着她,可陸揚風還是起身跟她走出了客棧外面,而白若雪神色的焦急已經完全掩飾不住。
“溫伯翰就是我的朋友。”白若雪沉聲道。
“什麼?!”陸揚風失聲,他連忙跟着白若雪朝街道盡頭飛奔而去。
客棧中的議論聲並非空穴來風,當陸揚風和白若雪來到眼前這座巨大府邸跟前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特別是白若雪,她激動的衝擊了府內。
府內屍橫遍地,整個府邸的地磚幾乎全被鮮紅色的血液所覆蓋,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溫伯伯,希望你沒事,希望你沒事啊……”
她繞過這些屍體朝府內走去,最後他們在一間書房發現了一具無頭屍體伏在書桌之上。
此人雖然是妖族,不過他的身體已經和人類相差無幾,再看他穿着的一身略顯高貴的行頭便知道此人定是這座府邸的主人。
“溫伯伯,你別死啊,你起來啊……”
白若雪激動的衝過去,看着這句無頭屍體,她知道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是徒勞,她的眼淚流的更加洶涌不可抑止。
陸揚風走過去輕輕拍了拍白若雪的肩膀,後者似乎也是找到了宣泄口,她忽然轉身抱住陸揚風嘶聲裂肺的痛哭起來。
她沒再裝作羞澀,沒再有任何的顧及,她現在覺得陸揚風就是值得自己信任的最親近的人。
“這個溫伯翰,是你什麼人?”過了許久,陸揚風輕聲問道。
他的聲音似乎帶着不可抗拒的魔力,白若雪那無法平靜的心在這句話之後慢慢的平靜了許多。
“她是……是我的恩人,我曾在……這裡生活了近二十年,全憑……憑溫伯伯的照顧,沒有她……我這個人類根本活不到現在。”
她說話之間依舊還在抽泣,溫伯翰的死對她的打擊是巨大的。
而她說的話也並沒有什麼問題,雖然這裡的妖族和人類保持着貿易關係,但吃的人多了難免會有人搶食。
一些心懷不軌的妖族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來到這裡的人族,所以在這裡生存的人得有一定的關係,還要有一定的生存能力,不然的話,特別是像白若雪這種女人最後一定會慘死在那些心懷異心的妖族手上。
陸揚風嘆了口氣。
他嘆氣的不是白若雪和溫伯翰的遭遇,而是他昨晚爲什麼沒跟着那羣黑衣人來這裡阻止他們的行徑。
可是誰也不想發生這種事情,爲避免給白若雪傷口上撒鹽,他決定還是不提昨晚看到的那些黑衣人了。
“你先緩緩,我們四處找找,興許還有活口呢?”陸揚風說。
“好,我聽你的。”白若雪看了一眼溫伯翰,這才起身跟着陸揚風走出了門外。
實際上陸揚風知道找到活口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這些人明顯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他的神識掃過這座府邸,根本感受不到一絲的生氣。
不過爲了緩解白若雪的情緒,他也只能故意這麼說了。
可就在他們剛剛走出門的時候,府邸上空便有數道身影破空而來,爲首之人熊臉人身,他帶着近十來個妖族來到了外面的大院之中。
這名妖族二話不說,直接指着陸揚風和白若雪的臉說道:“把這兩個殺了溫伯翰的兇手給我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