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一竅不通,全都是狗屁!”
大營之中,白文選聽聞沙定洲的要求以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這沙定洲不過是沙源的二兒子,他大哥好像還沒死吧,咱們把沙定海找回來,看他還有什麼手段。”
自歸明以後,白文選很快就將身份從大西舊將,轉變成了朝廷旗下的一名武將。
在他看來,如今阻礙他建立功勳,取得和藺養成那些人同樣地位的,就只有戴罪立功的那個‘功’。
很顯然,眼前割據雲南的沙定洲,就是他們這批大西舊將證明自身的最好機會,沒有人會不用力。
李定國聞言眼前一亮,“沙定海還活着,這個消息可不可靠?”
“龍在田說的,還能有假。”馬維興補充道。
聽這話,李定國也便沒了疑慮。
這龍在田雖說已經沒了朝廷上的官身,但這個人的確是有信有義,值得信任。
龍在田既然說沙定海還活着,那他肯定就是還沒死。
早先沙源對朝廷是非常忠心耿耿,之所以沒有將兵權交給沙定洲,就是看出這個二兒子心術不正,怕自己不在的時候,他在西南爲禍。
事實證明,沙源的擔憂非常正確,沙定海雖然對朝廷忠心,但他卻鬥不過生性狠毒的弟弟。
更何況,還有一個已經已經暗中掌控普氏大權,連自己親兒子都能毒殺的萬氏。
這個萬氏,真名叫做萬彩蓮,現在是沙定洲的老婆,但後者卻已經是她第三個丈夫。
她的第一任丈夫是普名聲,後來普名聲作亂被沐天波平定,這廝又屈身下嫁沙定海,使得沙普聯合,軍力大增。
普名聲作亂之後,沐府讓普服遠主理阿迷州。
普服遠聽聞萬氏嫁給沙定海以後,爲生母萬氏感到羞恥,不僅與他分寨而居,且與其徹底斷絕母子關係。
聽聞沙定洲意反朝廷,普服遠更意欲將沙定洲殺死,用後者的腦袋,爲其父洗脫罪身。
另一方面,萬彩蓮嫁給沙定海以後,對他實在沒有真感情,發現這廝懦弱無爲,自己跟着他,遲早也要平庸一生。
反觀他弟弟沙定洲卻孔武有力,像個能成大事之人,於是萬彩蓮頻向沙定洲透露感情。
正巧後者也對這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的美豔少婦覬覦已久。
後來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了,萬彩蓮又跟了沙定洲,倆人合夥把王弄土司沙定海給綠了。
可憐的沙定海,不僅被戴了一頂天大的綠帽子,就連沙氏大權都讓親弟弟奪走,自己也被放逐出沙洲境內。
更駭人的還在後面,對萬彩蓮來說,親兒子普服遠忠於朝廷,對她徹底掌控阿迷州始終是一塊絆腳石。
她‘大義滅親’,聯合沙定洲,將普服遠毒殺在阿迷州,自己號稱主母,自此掌控阿迷州大權。
對此,沙定洲表示他倒是無所謂,反正普服遠是死敵,又不是他的兒子。
說來也讓人意外,行事向來狠辣的沙定洲對沙定海只是放逐,並未斬盡殺絕,而虎毒尚不食子,萬氏爲了與沙氏聯合,竟然連自己親兒子都殺了。
這件事,也正是李定國等人決意誅殺萬氏的最大原因。
這麼放蕩狠毒的一個女人,自普名聲後,不知有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殺了,難道留着她過年?
如今既然沙定海還活着,那說明朝廷承認的王弄土司這個職位,仍然還是他在做。
換句話說,沙定海只要還活着,沙定洲無論在雲南還是在沙氏之中,都只能永遠位居其後,畢竟人家纔是沙源長子。
沙氏一門,也是沙源那一代開始不斷立功,在朝廷上屢受封賞,才能在滇內崛起。
......
身在昆明的沙定洲,聽聞李定國已由四川入滇,且屯兵於武定的消息,也是渾身冒出了冷汗。
對李定國這個名字,其它人此時還沒怎麼熟悉,可雲南一帶的土司軍,對他卻是‘久仰大名’了。
聽說他帶領的軍隊,就是歸降朝廷後的西軍以後,土司軍這纔不得不重視起來。
他們對明軍的印象,還只是停留在原本滇內遇到那些的印象,但威懾力根本不如前西軍來的大。
可能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西軍面對眼下的明軍主力都要抖上三抖,可他們偏偏只對前者印象深刻。
此時入滇的,除了李定國三人所部,還有早先被川督樊一蘅刻意放進來的王尚禮西軍殘部。
說起來,攻楚雄一戰,沙定洲的心都在滴血。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麼一個小地方,竟然擋住他十萬沙兵足足五個月,還讓他們損傷慘重。
說是十萬,但即便是合兵了沙普全部兵力,也就只能湊出來六七萬而已。
楚雄一戰之後,沙定洲手中能打仗的人就只剩下五萬多一點兒,就算分攤下去,下面每個酋長也還是損失不小。
“大王,我們怎麼辦,死守昆明?”黔國公府,一名歸附沙普的土司酋長低聲的問道。
“怎麼辦,我知道怎麼辦?”
一聽這話,沙定洲便氣不打一出來,剛要發火,卻聽四下安靜起來,衆土司齊聲道:
“主母——”
他回頭一看,果真見是萬彩蓮到了,於是放下滿腔的怒火,強笑着問道:
“我在這商議大事呢,你來做什麼?”
“我能不來嘛,你知不知道,王尚禮攻破了陸涼州,已經和李定國合兵,打算投降朝廷,正奔着咱們這來呢。”
萬氏打扮的花枝招展,像極了一個貴婦,說話間,她胸脯劇烈起伏着,雖說不是很巨大,看可起碼也能是C的。
這萬彩蓮可真是個尤物,不僅衆土司看得暗地直流口水,便是一貫定力十足的沙定洲,也有些意亂情迷。
“果然,這個王尚禮,我就知道他遲早會投降朝廷,虧得本王還給他寫信招納!”
聞言,沙定洲更怒不可遏,將手一揮,桌上茶具被盡數掃落,使得衆土司驚懼不已。
“要不,回阿迷州吧!”
這樣的人數,怎麼面對李定國、白文選和馬維興的三部西軍,更別提東北一帶,還有王尚禮在那邊搗亂。
在沙定洲看來,阿迷州和王弄是自家地盤,防守起來也會得心應手。
聽這話,萬彩蓮笑了一聲,道:“怎麼,李定國還在武定呢,你這就怕了?”
“怕,老子會怕他!”
沙定洲脫口而出,語氣急躁,但萬氏並沒有被他嚇住,只冷哼一聲以作迴應。
沙定洲方纔話中的底氣不足,便是她這個女人都能聽得出來。
媽了個巴子,這個騷老孃們,若不是現在控制普氏還用的着她,老子早就把她砍了!
見萬氏在衆人面前,絲毫不給自己這個大王面子,沙定洲暗自攥緊拳頭,但此時絕非內訌之時,想想也還是忍了下來。
“大王,白文選已經到羅次了,咱們安排在那兒的沙兵都被他擊潰,就連鐵老虎都被他一槍刺死了。”
鐵老虎武功不錯,本來沙定洲指望着讓他多拖延一些時日,可還是被白文選刺死。
那姓白的手中一杆鐵槍在西南早有赫赫威名,就連沙定洲也不敢說與其交手能戰而勝之,照此看來,昆明是待不下去了。
他再沒有絲毫遲疑,張口大聲道:“傳本王的令,退回阿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