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的腳步聲,塵土不斷被踏得揚起。
神武軍都督周經武爲免降賊狗急跳牆,暫先接受了狄三品的投降,但是叫他率部衝在最前,自己騎馬位於中軍,一手持着雁翅刀冷眼注視。
於他身側,一杆上書大明二字又刻印玄鳥圖文的旗纛被兵士舉在最高,烈風之中“呼呼”作響。
“神武軍,向前!”一聲令下,餘者各人見玄鳥旗纛就像有了主心骨,擊潰狄三品所部以後,便是滾滾而上,有若猛虎下山。
很快,在塵土之中便只能見到身穿黑色甲冑,外披掛同色斗篷的神武軍衆將士身影若隱若現,他們與大西后軍接觸在一起,陣型仍然不亂。?
這些明軍勢不可擋的衝上前來,張可望來不及下令,後軍已然是崩散,心中只餘下對狄三品那吃裡扒外狗東西的恨意。
此時,除了加緊攻城以外,已是別無他法。
“兄弟們,神武軍來了,殺賊!”千總程大勇一隻腳踏在城垛之上,舉起迅雷銃,一管一管的發射。
每發射一管,他就轉輪子似的將管子向下移換一個位置,用另一個管子繼續發射,這樣沒有裝填子藥的時間,卻可以連射十八彈。
十幾杆迅雷銃在武昌城頭髮射,由於可連發的性質,硬是造成了上百杆鳥銃還比之不及的威力,流民被劈頭蓋臉打上一通,更是戰意全無。
一名大西軍被迅雷銃一顆管丸當頭擊中,“鏘”地一聲,他頭上頂着的從原明軍手中繳獲而來的帽盔乍然出現了一個血洞。
這大西軍悶哼一聲,甚至連嚎叫都沒有發出,便轟然倒在衝鋒的路上,見他這副樣子,周圍的流民和大西軍頓時轟做鳥獸散。
“快上,快給老子上啊!!”此時護城河已被驚慌失措的流民們用身子填平,大西軍撥開流民,開始瘋狂的搭建雲梯向上攻城。
“守住,不能讓他們上來!”程大勇聲嘶力竭的喊着,舉起石塊,朝一名嘴裡咬着刀子向上攀爬的大西軍砸去。
城頭那些老舊三眼銃和鳥銃也在拼命的向下猛打,沒有火器的,就向下潑灑剛剛煮熱的金汁,無所不用其極地阻止大西軍登城。
幾名大西軍在雲梯上爬的時候,忽然見到明軍將一個鍋打翻,留下來那金汁滾燙滾燙的,又臭又噁心。
不過此時閃避不及,他們有的直接縱身由半空中跳下,多半摔瘸了一隻腳,反應慢些的就被金汁澆中,將手一鬆,慘嚎着順了下去。
不計其數的大西軍在攻城途中被各色各樣的守城兵械集中,可是卻有更多的大西軍拼命登到上面。
一個明軍正要向下澆灌金汁,底下剛爬上來的大西軍把總見了,趕緊一腳踹翻,跳上城去,將刀子紮在這明軍胸口。
這明軍慘叫着,無力的軟倒在自己煮熱的金汁之中,血液和金汁融匯在一起,那味道,真是又血腥又噁心。
程大勇急忙帶着一批長槍手頂上前來,手中的刀槍,便是衝剛剛跳上城頭的大西軍劈刺過去。
那大西軍把總剛剛上城,又殺了兩個明軍,實在是喘息未定,程大勇就抓住機會,手中官刀向他拼命左砍右劈。
他大聲叫着,不斷的被逼向後退,甚至都顧不上身後就是陡峭的城垛,忽然間,他一腳踩空,被程大勇順勢推了下去。
一個人下去沒什麼,反倒使得剛剛上城同樣精疲力竭的大西軍無力地落下去,在地上又砸到幾個不知所措的流民。
城頭已然是血戰,後方卻是腳步陣陣,神武軍兵士結成陣型,加快速度向張可望的中軍威壓過去。
“發射!”周經武一聲暴喝,立即有準備齊全的遂發槍手小跑着上前,對準那些迎上來的大西軍一排齊射。
一陣爆響過後,前方傳來無數的流賊慘叫,立時又散了一片。
“殺!”周經武在馬上揮舞着雁翅刀,率先帶着十幾名神武軍的軍將衝殺上去,後面的軍士也是立即換位,形成一個鋒利的錐子形,向大批的大西軍狠狠刺過去。
十幾騎軍將在大西軍中如入無人之境,很快突破了流賊形同虛設的陣型,他們揮舞着雁翅刀左砍右刺,每每就有流賊哀嚎着倒在馬下。
在他們身後,神武軍長槍手邁着整齊的腳步聲轉瞬即至,接觸的一瞬,陣中爆發出驚雷般的喝聲,無數杆長槍猛力穿刺過去。
戰場上喊殺聲震天動地,流賊們的慘嚎卻此起彼伏。
“殺——殺——殺——!”神武軍的將士們一聲聲吼着,槍盾結合,不時又要傳來火器的怒吼和地動山搖的炮擊聲。
即便與人數衆多的流賊相接,他們依舊穩步前進,沒有半分畏懼,腳下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流寇橫七豎八的屍體。
神武軍的戰士們氣勢如虹,流賊則無可阻擋,驚心顫膽,即便有上官的約束,還是向後一退再退。
直至崩散。
......
前方的城頭血戰陷入僵局,後方卻是一敗塗地,明軍前進的腳步無法抵擋,每派去一支部隊,沒幾刻就要崩散下來。
“爲什麼,這是爲什麼?”張可望慌了,他心中深深的不明白,自己十幾萬大西軍,居然打不下一個只有老弱病殘的武昌城。
周經武騎着高頭大馬,見到正在發呆的張可望,猛地一聲大喝,“張可望,你大明周爺爺在此,快來受死吧!”
伴隨着周經武衝殺過來的,是士氣如虹的神武軍,此時後軍依然全部崩潰,倉促之間,張可望只好親自率中軍前去抵擋。
“放!”騎在馬上的周經武,還不忘喊出一句喝令。
與方纔一樣,明軍後陣跑出一批火器兵,衝張可望的部隊一陣排銃,炒豆般的爆響過後,大西軍們驚慌逃竄,陣型也不復存在。
“殺!”周經武躍馬向前,一刀揮出,帶着十幾騎的軍將奮勇向前。
張可望方纔的坐騎被突如其來的炸響嚇得馬失前蹄,將他甩了下來,纔剛剛掙扎着爬起,就見明軍陣前分出十幾騎衝殺過來。
十幾騎軍將徹底衝散了大西軍的最後部署,他們的身先士卒,令餘下神武軍將士軍心大振,個個勇猛無比。
周經武躍馬揚鞭,直取此亂的匪首張可望,凌厲地一刀刺去。
“噗嗤”一聲,卻是雁翅刀刺進了張可望的肩甲之中,張可望已失坐騎,更不是周經武的對手,倉皇招架之下,身上的甲冑也被一塊塊突破。
鋒利無比的大明軍刀在張可望身上挑出一片片血霧,直到周經武從身後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的胸膛。
張可望轟然倒地,再也沒法握緊手中的鋼刀,他極力扭着頭,最後只見到周經武舉起雁翅刀張口大喊的英武身軀。
他到死都不明白,爲什麼周經武和左良玉不和,還會如此迅速的趕來支援,自己明明就要拿下湖廣,稱帝建國了,爲什麼還會死在這裡?
可世上沒有那麼多的爲什麼,勝利有準備的人才能得到,所謂的天命,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笑話罷了。
崇禎二十一年三月,大西秦王張可望,張獻忠最信任的義子,被神武軍都督周經武斬殺於武昌城外。
捷報傳聞,京師大震。
經此一役,十幾萬北上大西軍化作雲煙,神武軍斬首兩萬有餘,降賊數萬,盔甲、輜重、旗纛更是數之不盡。
這一戰,明軍徹底收復了淪陷多年的武昌,爲進一步光復湖廣打下堅實基礎,令天下人見到了大明真正的實力,更讓張獻忠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