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和宋廣走入軍營之中,宋廣請陳元在上首坐下之後,向他說了一下這次戰鬥的大致經過,包括陳冬哥和寧哥兒兩個人的一些表現。當然,這其中還經過他的篩選。
陳元心中明白這兩個孩子做的沒有宋廣嘴裡說的那般出色,不過按照他們這個年紀,哪怕只做了宋廣說的一半,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宋廣說完之後道:“駙馬爺,令郎真的天生就是打仗的材料,若是您把他放在部隊,那他肯定能成爲一代名將。”
宋廣心中的算盤是打的很快的,現在陳世美雖然沒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官職,但是不管是在軍中還是在朝堂,他的影響力不可低估。特別是在那些地方官的眼裡,陳世美說的話時相當的有分量的。讓他的兒子跟在自己的手下,有這麼一段情意對自己沒什麼不好。
陳元想了一下,還是搖頭:“不行,不到十六歲絕對不能上戰場,這是規矩。”
宋廣正想再行勸說,陳元卻擺手:“宋將軍不用說了,其實他們兩個給了我一個想法,現在在大宋可能還有許多孩子和他們一樣想着上馬殺敵,報效國家。我們以前對將軍都是從戰鬥中提拔的,我想把這個方法改一下,建立一個專門的給軍人上課的學堂,宋將軍以爲如何?”
這個想法和宋廣一說,宋廣沒有反應過來,畢竟從古至今,就算是崇尚武力的漢武帝,也沒有專門建立一個軍事學堂的做法。
陳元說道:“這個學堂就由您這樣的有經驗的將軍負責教授一些基本的作戰知識,學習古今戰術,教授學員搏擊的技巧,還有指揮的方法。這些學員學成之後充實到部隊的基礎,充當都頭,軍頭,和基層指揮使。”
宋廣心中大喜,他是武人,他自然明白這個學堂如果建成的話對於武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士大夫的勢力爲什麼強大?除了皇權的支持之外,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每一個士大夫都有他們的門生弟子。盤根錯節幾輩子繁衍下來,士大夫的勢力就能抱成一團。雖然在朝堂上面他們還有所爭吵,但是下了朝堂,他們可以把所有的武將全部擋在朝堂外面。
假如武將也有徒弟的話,那若干年以後,他們可以抗衡那些士大夫的力量。
可是,自己都能看的出來,那些士大夫會答應在大宋建立軍事學堂麼?
陳元好像是知道了宋廣的想法,笑笑說道:“學堂的校長,由當今萬歲親自擔任。”
宋廣聽陳元說這句話的時候當時是佩服不已,這樣的話每一個從學堂上走下來的學生都是皇上的學生,皇上再掛着三軍統帥的名義,每一個將軍都是皇上的部下,皇上就不會對此有任何意見。
天子同意了,士大夫們除了那兩張嘴脣能抖幾下之外,他們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因爲你可以阻止武人進入朝堂,理由是武人會亂了朝政。但是任何人都找不到阻止皇上控制軍隊的理由。
宋廣雙拳一抱,衝陳元行了一個大禮:“此事若成,我大宋千萬武人必然對駙馬爺感恩戴德!”
陳元上前攙住他的胳膊:“這些還只是我的計劃,我想能說服萬歲,不過,到時候還希望你們老將一定要傾囊相授,萬不可藏私纔是。”
宋廣笑道:“那是自然,學生能在外面打的風光了,我們也高興。假如我們教出來小子上了戰場就被人砍了,這老臉也光彩不到哪裡去的。”
陳元準備讓陳冬哥最爲第一批軍校的學員,先去學習兩年。陳冬哥這次打的雖然不錯,可畢竟沒有經過比較系統的學習,他還小,自己不會攔住他想走的路,可是他必須把行李都準備好了才行,這對他沒有什麼壞處。
至於寧哥兒,想到他陳元就感覺有些頭疼。
他是李元昊的兒子,自己當真他的面逼死李元昊和野利氏的時候他已經八歲了,陳元不相信寧哥兒心中一點想法都沒有。況且仁宗下過聖旨,只允許寧哥兒在汴京做一個太平王爺。
可是讓他爲了他父母曾經做過的事情付出自己一生的代價,這樣安排對於一個沒有犯錯誤的孩子來說太殘酷了。
這幾年寧哥兒都是陳元的家裡生活的,養一個小貓小狗養幾年還有感情呢,更何況一個孩子?陳元決定找寧哥兒談一談,看看他心中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
寧哥兒被叫入軍帳之後,站在陳元的面前也不說話。這幾年兩個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寧哥兒很少主動和陳元打招呼,不過陳元爲他什麼他也會說。
“寧哥兒,做到我身邊來。”
陳元拍拍自己身邊椅子,等寧哥兒過來做好之後,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你真的長大了,越來越像你父親了。”
這話說的寧哥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和陳元之間一直迴避着李元昊這個名字,這並不代表他忘記了,而是他知道,自己想在汴京生活下去,就必須把父親和母親的名字放在心裡。
現在陳元主動說出來的時候,他忽然有些緊張,擔心是不是自己這次的表現讓陳元,或者是讓宋朝的皇帝不高興了。
陳元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剛纔宋將軍說你在戰場表現的十分勇猛,這讓我想起了你的父親,他也十分勇猛,在我們大宋,只有狄青將軍一個人可以和他一戰。”
寧哥兒的胸口起伏着,眼睛看着陳元,兩隻拳頭緊緊握在一起,他感覺自己的掌心都是汗水。
陳元衝他一笑:“怎麼樣?還想着爲你父親報仇麼?”
這麼直接的方式顯然讓寧哥兒有些慌張,報仇?他想,也不想。想不想他自己也不知道。
陳元等了一會,沒有等到他的回答。
“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忘記過,說實話,我當初是想殺了你的,但是你的母親求我讓你活下去,你應該感謝他們,也應該記住他們。他們給了你兩次生命。”
寧哥兒終於開口了:“我,我知道。我從沒有忘記我父母的樣子。可是我如果替他們報仇,我會失去現在很多東西,你爲什麼要把我帶你家裡去住?爲什麼殺死我父母的人非要是你?你喜歡冬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喜歡瑞珠阿姨,她一直照顧着我。還有念陳,如果我殺了你,我會失去他們的。”
陳元一聲嘆息,心中知道自己這幾年雖然沒有完全化解這個孩子心中的怨恨,但是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正因爲這樣,所以寧哥兒的心中才更痛苦。現在他還小,這種痛苦他還能承受。
隨着他慢慢的長大,這痛苦會逼着他最初抉擇的,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事情就不好辦了。
伸手在寧哥兒的後背拍了幾下:“你還小,其實這就是戰爭。當初你父親和大宋開戰的時候沒有誰對誰錯,他爲了党項,我爲了大宋。我們之間必須有一個人倒下去。就像你今天在戰場上面對你的敵人的時候一樣。寧哥兒,真的要報仇的話,能不能聽我一句話?”
寧哥兒的嘴巴一動:“您說。”
陳元站了起來:“等你有能力的時候再來報仇,不然你只會是來送死。我答應過你娘,要讓你活下去的。”
陳元說完這話轉身就往外面走,寧哥兒趕緊站了起來說了一句:“你會把我趕出軍隊麼?”
陳元一笑:“這不是我的事情,我會在萬歲那裡爲你求情,至於你最後怎麼辦,要看萬歲的意思。”
寧哥兒愣愣的站在軍帳裡面,半天沒有說話。
他還小,雖然十五了,可是十五也還是一個孩子。有些事情他不可能明白,陳元會讓他進入軍隊,讓他成爲一名將軍,只有眼界開闊了,他才能知道當初爲什麼李元昊一定要死,他才能看到那些比仇恨更美好的東西。
把他關在汴京,困在一個只有他的世界裡面,那麼除了仇恨,寧哥兒什麼也不會有的。
皇佑三年七月,大宋和遼國的戰爭已經打了半年,狄青終於發動了。這一把宋朝手中最硬的刀在遼國人最疲憊的時候紮了出來,整個局勢頓時一片明朗,遼國的半壁江山除了中京一座孤城還在掌握之中,其他地方的城守紛紛的投降。
那些爲遼國人效力的漢人這個時候彷彿記起了自己的祖宗一般,不再抵抗宋軍的攻擊,反而儘自己的能力給予宋軍最大的配合。
蕭韃裡的信使已經多次找到仁宗商談停戰的事情。這個時候他們再也不說什麼南京的問題了,只要宋朝願意停下腳步,他們可以回草原上去放牧,答應永世不再踏入中原半步。
承諾是不可靠的,宋軍現在的目標就是耶律涅咕嚕率領的那幾十萬遼國精銳。只要把這些幹掉,才能真正確保曰後遼國沒有膽子來挑戰大宋。
七月下旬,蕭韃裡在得不到宋軍答覆之後宣佈大遼遷都上京。至此,南京,東京,都已經被宋朝佔領,只剩下一箇中京也是危在旦夕,遼國人的形勢又回到了幾百年強石敬瑭請他們入住燕雲之前。
皇佑三年八月上旬,宋朝三路大軍會師,第二階段的作戰目標完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