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曙狠狠的一拍龍椅,他到現在不用去看知府大人的表情,他敢肯定,這傢伙就是來替陳世美說話的!怎麼辦?
趙曙的嘴角輕輕的揚起,看着地上的那一團肉:“你自己治理地方不利,現在還推脫是朝廷的過失,當是罪不容恕!來人,脫去官服,打入大理寺候審!”
沒有人替知府大人說話。
所有的人都很清楚,這一次不是趙曙和知府大人的矛盾,也不是因爲知府治理地方不利,是陳世美又一次向趙曙發難了。對於陳世美和趙曙之間糾紛,很多人不願意過多的介入,最少現在還不願意。
知府大人顯然沒有多少驚慌,他對此也是早有準備,監牢好呀,監牢裡面生活清淡一些,他這一趟就是專門來減肥的。
侍衛們把知府大人帶下去之後,趙曙看着滿朝堂上面不說話的大臣們,也沒有心情再待下去了,一佛衣袖起來:“散朝!”
朝堂散了之後,範純佑再一次來到經常和司馬光一起喝酒的那個酒館。他現在的心情簡直無法形容,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爲什麼自己想幫着皇上處理一個權臣居然這般的困難?眼看着那陳世美到來之後一場風暴就要掀起,範純佑卻無力阻止。
他所能做的就是站在趙曙的身邊,和趙曙一起面對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能抗的住麼?從現在的形勢看還是五五之數。
陳世美雖然做了很多事情,但是趙曙有一個先天的優勢。就是他是皇上,這個優勢永遠是陳世美無法抹殺的。
“我就不信,他真的敢把皇上給怎麼樣!他陳世美要是敢黃袍加身,天下會有許多義士奮起反抗的!”
範純佑狠狠的把酒壺砸在桌子上面。發出一聲脆響,那酒壺彷彿要破了一般。
坐在他對面的藤原昆三郎現在卻是一臉的笑意,真的,宋朝亂了最好!最好陳世美真的把趙曙給廢了,然後那些義士再把陳世美給殺了,那樣宋朝將會陷入戰亂,最少在幾十年之內他們無法顧及東瀛。
他已經把尊仁給救了出來,現在只待最好的時機能讓他們回到東瀛,開始他們的復國計劃。
臨走之前自己能不能讓大宋開啓戰亂呢?他沒有能力左右陳世美什麼,不過他可以慫恿範純佑去做一些事情激怒陳世美。
藤原的臉上也是同樣的義憤填膺:“公子。這一次不是我等無能,實在是那陳世美太過狡猾,手段太過下作。我到是覺得。我們不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範純佑看看他:“你的意思是?”
藤原把頭往上靠了一些:“咱們派人出去暗殺於他,只要陳世美死在路上,那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範純佑猛的搖頭:“不行!我不能和他一樣下作!再說,這樣殺了他,可能以後的事情就不好辦了。”
藤原十分失望一樣把身體挪了回來:“公子,你要想清楚了。現在是除掉陳世美的最好時機。除掉他還有以後,若是讓他回來向萬歲發難,可能大宋朝連以後都沒有了。”
藤原的話讓範純佑陷入了沉思,他覺得藤原說的非常有道理。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就在範純佑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樓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範純佑和藤原兩個人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羣如狼似虎的家丁已經涌入他們這個房間,把兩個人死死的看了起來。
範純佑站起身來:“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想做什麼?知道本官是誰麼?”
那羣家丁沒有人搭理他,門口的閃開了一條路,範純佑只看見季新邁着腳步進來:“範公子,這一次我可不是來找你的!”
房間裡面只有範純佑和藤原兩個人。聽說不是來找自己的,範純佑的眼睛不禁看了一下藤原。只見這個時候藤原的臉色都白了!
範純佑還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事情,以爲只是藤原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季新。這傢伙來尋私仇的,當即一合折扇:“滕兄放心,這是天子腳下,不管是什麼事情都有王法的,我不相信有人敢胡作非爲。”
藤原沒有說話,季新呵呵一笑:“公子,這樁事情你本就難脫干係,現在還不抽身麼?”
範純佑傻乎乎的一拍桌子:“季新!你不要以爲當着一個王爺就可以目無王法,今天你若是敢對滕兄怎麼樣,我定要在萬歲面前參你一本!”
季新哈哈大笑:“哈哈哈!在萬歲面前參我一本?範公子,我告訴你,我季新是守法安分的好王爺,從來不會做什麼亂紀的事情,也不會不顧大宋王法!不用你去萬歲那裡參我一本,明日朝堂之上,季新少不得要請範公子給我一個交代,給大宋瀛洲的幾十萬百姓一個交代!”
他說的如此義正言辭,而且扛出了大宋百姓,當真讓範純佑整個人愣住了,事情這般大麼?
季新冷冷一笑,也不解釋什麼,揮手對自己的家丁說道:“看住他們,給我到開封府報官!”
直到第二天上朝的時候,範純佑才知道,滕坤不叫滕坤,也不是大宋人士,他是東瀛人,他叫藤原昆三郎。
季新站在朝堂上面說的義正言辭,瀛洲現在是大宋的瀛洲,瀛洲的百姓現在是大宋的百姓!藤原昆三郎妄圖復國,妄圖讓瀛洲重新陷入戰亂,這沒有什麼好說的,大家立場不同,是敵人,你死我活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可是,宋朝的一些官員介入其中,在某種程度上面爲藤原提供了便利,這就是不可原諒的了!
季新冷冷的看着範純佑:“範大人,本王敢問一聲。範大人是覺得大宋收並瀛洲錯了!還是絕對瀛洲的百姓不該過現在這種安寧的生活?是不是讓我們繼續陷入戰亂,纔是範大人想要看到的局面!”
範純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陳世美當初收東瀛四島手段是卑鄙,不過他卑鄙的讓東瀛人自己請求歸附大宋。而且這些年生活在瀛洲的那些人確實感覺到生活改善了許多。
雖然沒有宋朝本土的富裕,可是餓死人的情況當真已經是極少出現了。就在昨天消息剛剛傳開的時候。五百多個已經遷居大宋的原本的東瀛人聚集在開封府門前,要求開封府嚴厲懲治藤原這個想把他們再度拖入戰火的傢伙。
藤原是肯定跑不了了,現在展昭正帶人在全城搜捕那個被藤原救出去的尊仁天皇。
而季新在朝堂上矛頭直指範純佑,幾句話問的範純佑是啞口無言。他真的不知道滕坤是東瀛人!不過這話說出來季新不用多說什麼,只需要懷疑的笑上兩聲就行了。
朝堂上沒有人幫助範純佑說話,這事情本質大家看的都很清楚,陳世美的組合拳,這一次陳世美打在了趙曙最要命的地方。
不管陳世美和趙曙怎麼鬥,那些大臣都不會過多的參與。但是假如有一方以損害大宋的利益作爲籌碼,那是所有人堅決不允許的!
就算是陳世美挑出來的事情。可是這個破綻是本身就有的!那個藤原就是範純佑的幫助下才把那尊仁天皇給救了出去。
事實被顏查散調查的非常清楚,但是朝堂上很多人都不相信範純佑會這樣做,因爲他是范仲淹的兒子!
歐陽修慢步站了出來。眼睛先是看看範純佑,充滿了同情,憐憫,憤怒,還有悲傷。接着轉頭對趙曙抱拳:“萬歲,微臣兩次去瀛洲,那裡的百姓生活安寧。他們對大宋十分嚮往。我大宋的商號在瀛洲林立,幾個碼頭船隻來往不息,現在東瀛百姓已經把自己當成宋人,他們再學習漢語。再用毛筆寫漢字,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想以犧牲瀛洲爲代價來謀取什麼的話,瀛洲幾十萬百姓不會答應,臣,也決不答應!”
歐陽修這話隱隱把問題的矛盾指向趙曙。趙曙在歐陽修心目的中的形象已經極度的差,從他上臺到現在,毀掉仁宗留給他的東西,彷彿是趙曙非常熱衷的事情。所以歐陽修更相信範純佑這麼做是出於趙曙的指使。
趙曙當然聽的明白,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範純佑。那眼神中的恨意顯露無遺!
範純佑當然也不是傻子,他不在多說什麼。主動走到朝堂中間跪下,先是摘去自己頭上的官帽,輕輕放在地上,然後脫掉一身官服,衝趙曙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再擡頭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微臣該死,微臣沒用!皇上,一切都是微臣糊塗,請皇上降罪!”
趙曙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季新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萬歲!本王以爲,此等行徑猶如賣國!範純佑身爲宋人,不顧我大宋利益,卻爲那東瀛人提供方便,凡是我炎黃子孫皆可誅之!敢情萬歲治其重罪!”
季新把炎黃子孫四個字吐的異常清晰,在這一刻他完全忘記了自己那個對馬國監國的身份,他忘記了自己也是以東瀛人的身份被仁宗封爲王爺的。
不過現在也沒人又心思和他計較這些。
歐陽修愣了一下,這個罪名要是定下來,可是誅九族的,他馬上說道:“萬歲,範純佑只是一時糊塗,而且范仲淹老大人爲國操勞多年,請萬歲看在老大人已經一把年紀了,對範純佑網開一面!所有的錯事,就讓他一個人擔着吧!”
說話間歐陽修的眼睛卻在看着季新,他這話根本不是對趙曙說的,他是想讓季新告訴陳世美,不要牽連范仲淹,不要讓范仲淹到晚年了被這件事情給毀了一輩子的名聲。
這一段時間始終不說話的那些大人都上來了,宋祁,富弼,韓琪……,他們一個個的站在歐陽修的旁邊:
“臣附議。”
“臣附議。”
……
這就是名聲,這就是所謂的天道循環。當一個人先天下之憂而憂憂了許多年之後,等到他遇到自己的憂的時候,會有人替他來憂的。
季新不敢再說什麼,因爲他不敢得罪這麼多人。同時也不敢答應什麼,他只是一個跑腿的。
趙曙一揮手:“打入大理寺,候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