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笑笑沒有回答他,他一路上都沒有進過城,就是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現在這從來沒有什麼商隊經過的小城鎮忽然來了四支商隊,還都是宋朝的,不讓人心中奇怪才奇怪呢!
其他人都好說,匆匆見過一面就是讓他們回憶也回憶不出什麼,倒是城門的守衛和客棧裡的人一定要擺平纔是,所以陳元纔會給那兩個士兵一百貫。
這個小城是缺乏法制約束的,在這裡必然沒有什麼王法,特別是對於自己這樣一個來自大宋的商人!
人『性』的貪婪註定這兩個士兵不會滿足只從自己身上拔下那一根『毛』的!他們當時肯定就眼紅了,只是因爲當時他們只有兩個人,不敢『逼』的自己太過而已。
那士兵一定以爲,只要自己入了城,他們想怎麼收拾自己都可以。他們今天晚上肯定會來,而且肯定會帶一些和他們關係比較好的人一起來!最關鍵的是,除了來的之外,他們絕對不會告訴那些和他們關係不好的党項士兵。
深夏的夜幕總是來的相當的遲,這個老闆的態度決定了陳元他們的晚飯註定不會好到什麼地方去的。而呼延平這個時候也沒有再說什麼,雖然老闆總是冷言冷語,還時不時的挑釁於他,可是呼延平已經知道陳元不打算放過這個人,也就沒有和一個快死的人計較什麼。
草草用過晚飯之後,陳元等人率先進入了那掌櫃的給他們安排的房間。
子時,二更時分。
城內駐軍的衛所大門忽然被打開了,『露』出一條小小的門縫,大約五十多人的党項士兵從裡面魚貫而出。他們沒有穿軍服,卻在不自覺之間布成陣形,整齊的站在長街之上。
領頭的一個人抓住旁邊的一個傢伙小聲問道:“我再問你一句,是不是真的有錢?”
被抓住的那個就是剛纔在城門口攔住陳元盤查的士兵之一,只聽他小聲說道:“大哥!我還敢騙你不成?那人出手給了我們一百貫!錢你也看到了!”
旁邊有個聲音馬上說道:“沒錯大哥,那小子親口說的他剛從吐蕃做買賣回來,貨都賣光了,身上必然還有錢的!”
那大哥這才放心下來:“好,我就信你們一次。你們兩個也知道,那客棧掌櫃的也不是一個善男信女,上次你們就說是肥羊,結果殺了什麼也沒有,反倒被那小子敲去不少,這次可不能再錯了!”
一個人馬上說道:“大哥,實在不行我們把他也順手幹掉算了,就推到那些宋人頭上!”
那大哥狠狠一巴掌打過去:“你他媽的,你以爲我不想麼?他當年可是大王的衛士,若是平白被人殺了,大王是不會追究你小子,我要倒黴的!”
衆人靜若寒蟬,都不在說話。那大哥看看夜『色』,一揮手:“走,殺人去!”
整個隊伍再轉左折入靠城牆的快道,沿城巡行。離開了衛所門口那風燈範圍之後,迅速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們的身影剛剛消失,寂靜的夜『色』中忽然傳出兩聲蛙叫。
這些党項人按照平時訓練的隊形前進,兩排每排十多人,列成長形,一個接一個靠牆邊而走,深夜之中如果稍微大意一些,等他們到你面前的時候你再發覺就遲了。
人人手持長盾,向着外側,標準的作戰姿勢,這時候即使有人在屋檐或道旁放箭偷襲,亦休想可一下子『射』中他們。打劫殺人的時候都如此專業,也難怪宋朝軍隊不是他們的對手。
最後面還有十多人卻抱成一團,跟着前面的隊伍前進,這些人均手提長矛,既可衝刺,又可作擲擊之用,身背弓箭。
天上厚雲重重,不見星光,只有隱約的殘月掛在空中,在夜晚寂靜的氣氛烘托之下,更見肅殺森嚴之氣!
腳步聲踏碎了深夜的寧靜。
柴陽輕輕推開陳元的房門:“來了。”
陳元沒有一點激動之『色』,微微點頭:“知道了。”
柴陽的責任是在今天晚上保護陳元的安全,所以他不用參與廝殺。不過他的心裡卻並不輕鬆:“陳兄,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陳元說道:“你說殺人麼?沒想什麼,只是他們要殺我,而我又不想被他們殺掉而已。”
柴陽微微搖頭:“不對,我的直覺告訴我,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你不是一個喜歡殺人的人。”
陳元放下手中的茶杯,長長舒了一口氣:“人是會變的。”
他不光要殺人,還要殺很多人。因爲這裡的士兵也是遼國的二線作戰部隊,陳元想看看自己帶來的人在面對遼國二線部隊的時候究竟表現出的是什麼樣的戰鬥力!
党項人的速度非常快,不過片刻時光就已經快到了客棧。那領頭的一揮手,四五十人全部在大街上停了下來,寂靜無聲。
他又招了一下手,有幾個小頭目馬上靠了上去,他們準備商議最後方案,進行最後一次分工了。
殺一個幾十人的宋朝商隊,在他們看來真的不是什麼難事。
所有的党項人都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停下來的地方,頭上有一條條黑影從兩旁的屋頂閃了出來。
呼延平等人在他們出來的時候就收到了消息,然後判斷出這些党項人要走的路線,六十多人伏在屋檐上等候多時了!
他們連頭臉都緊裹在黑布裡,只『露』出一對眼睛,有若一羣只在黑夜出動的幽靈。
他們在寂靜黑夜之中耐心的等待着,就像在長白山的時候要狩獵一頭猛獸一般!他們看着獵物由遠而近,看着獵物在自己的腳下停了下來。
鐵安裡小聲說道:“這些党項人的隊形非常好,讓大家注意一下,別被獵物給咬了!”
右旁的一聲女真人急忙發出幾聲蟈蟈的叫聲。
底下一個党項人忽然間擡起頭來看着兩邊的房頂之上。鐵安裡等人忙的把頭縮了回來,還好夜『色』太黑,這党項人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
那帶頭的人打了他一下:“怎麼了?”
那党項人說道:“沒什麼,我就是聽剛纔那蟈蟈叫的有些奇怪。”
帶頭那人一笑:“別太緊張了,這個天蟈蟈叫很正常,咱們繼續說,記住,後門一定要看牢了,不能放走一個!如果其他住店的宋人敢開門的話,哪個房間開門,就把哪個房間殺光,懂了麼?”
上面的鐵安裡等人都能聽到党項人輕聲說道:“知道了大哥!”
這一聲無疑也是告訴上面所有的人,狩獵馬上就要開始了!氣氛愈趨緊張。
那些党項人站起身來,抄起身邊的兵器,正待向客棧走去的時候,呼延平知是時候了,輕撞了鐵安裡一下。
此時,那些党項人剛剛站起來,剛纔圍在一起商議的幾個頭目的還沒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鐵安裡手指嘴中忽然發出一下尖嘯,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這聲尖嘯讓党項人無不駭然大震,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時候,“颼颼”聲響個不斷,伏在兩旁屋檐上的女真人將自己手中的投槍投擲下來。
那些還沒有回到自己位置上的頭目不光是位置顯眼,而且失去了隊友的保護,成爲女真人獵殺的第一目標!四五個小頭目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慘嘶聲,怒喝聲,震天響起。党項人在黑夜中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的情況,忽然遭遇到打擊之後又失去了指揮,情況稍微有些混『亂』。可是整個隊形仍能大致保持完整,他們依託着牆邊,和隊友相互幫助抵擋着對手的攻擊,雖然有些『亂』,卻並不顯得慌張,從這點就能看出,党項人的二線作戰部隊也確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兩輪投槍過後,殺傷的敵人遠比自己預料的要少,鐵安裡當即再發出攻擊的暗號。同一時間兩旁擲出十多個燃着了的小火球,隱約裡照出了敵人的位置。
那火球落地之後隨即熄滅,在党項人錯愕之際,呼延平和三十多個女真人已如豹子般撲了下來。而此刻敵人仍以爲攻擊者由頭頂攻來,一個個擡頭看天,茫敵人已經來到了身旁。
依靠着剛纔記憶當中敵人的位置,這三十多人率先殺向靠近街角的那十多個包成一團的党項人。等到敵人驚覺時,最少一半人已經被砍死!這十多人轉眼間不成了隊形,剩下的幾個哪裡能擋住三十多人的圍攻?立時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領頭的那個大哥已經受到了重創,一根長矛『插』在他的肩頭。他到現在都不明白這些敵人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大部分黨項人已經做了刀下之鬼,而且中刀者多是傷在面門或胸口的要害,一刀斃命!
剛纔還寧靜的長街變成屍橫的地獄。
“快走!快回去報信!”他終於想起來該做什麼了,可是太遲了!鐵安裡等人再度扔下火球,這一次扔得卻是可以燃燒很長時間的那種。接着騰騰的火光,他們看見敵人那陣型已經被呼延平等人殺破,當下再不猶豫,全部從樓上跳了下來,堵住街道兩邊的出口!
六十多人對着還處在包圍圈之中的十多人展開了最後的圍獵。街道上一時間喊殺震天,鐵安裡等人由兩邊往中間殺,呼延平帶着三十人把党項人從中間往兩邊趕。
潰不成軍的敵人已經再也組織不起任何有效的反擊。那領頭的現在挺着身上的劇痛,只想着如何能殺出這片地帶,他不能倒下!現在身邊這些兄弟都在看着他呢!
鐵安裡也看見了他,領着四名手下撲殺過去。
而呼延平也同時看到了,只要把這個人給殺了,敵人就會連最後的鬥志都完全喪失!
這兩個人猶如猛虎一般朝那党項人殺了過來,那人知道自己完了!他早就知道自己完了,但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這樣幾個呼吸之間就讓自己的四五十個兄弟全部都糊里糊塗的沒了!哪怕只出去一個人報個信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