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和女婿。
這是於大夏人族極爲親密的兩種人際關係,但是卻常常讓人捉摸不透,就比如平日裡口吐蓮花的王井,遇到了老實巴交的木匠岳父,也只能老老實實的低着頭,像個工具人一般,拿着斧子在一旁劈着木頭。
趙御和其面前的中年道士關係同樣怪異,這是二人的第二次相見,第一次坐下交談。
涼亭之上,小紅爐之上,溫着的綠蟻酒微微沸起,一股屬於新酒獨特的香味瀰漫而出,隨後趙御起身,率先對着面前的中年道士一禮,開口道:
“小婿見過岳父,岳父新禧安康。”
“陛下新禧安康!”
中年道士同樣回禮,二人都是灑脫之人,因此簡單的禮數之後,便再次坐回酒前,隨後趙御伸手,將面前的小紅爐的路蓋輕輕打開,頓時酒香更爲濃郁。
其實所謂的綠蟻酒,就是新近釀好,未經過濾的米酒,被小火一煮,酒面之上就會泛起綠色的酒渣泡沫,細小如蟻,故被稱爲綠蟻,其並非好酒,也是大夏民間大部分酒樓的常用酒,所以帶着些許歉意的聲音自趙御的口中傳出:
“朕本想取大夏最頂級的玄天酒或者桃花酒來招待岳父,但是這兩種酒酒勁皆太甚,而朕又不勝酒力,怕一醉不醒,錯過了今日元日年節,所以便用這綠蟻屠蘇酒代替,還望岳父海涵。”
“不礙事,不礙事,有酒就行,這綠蟻酒,平日裡我就愛喝。”
中年道士伸出雙手輕輕搓了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酒爐子,趙御輕輕一笑,親自伸手將面前的酒杯倒滿,或許是隨着年歲的增加,肩上的膽子越來越重,年輕帝王同樣也越來越喜歡閒暇之時,小酌幾杯。
“叮!”
兩個通體用白玉組成的精緻酒杯相互碰撞至一處,發出清脆無比的聲響,同時杯中的泛着綠沫的瓊漿一陣搖晃,隨後亭中二人同時仰頭一飲而盡,臉上皆露出了一陣眯着眼享受的神情,表情竟然出奇的一致。
接着岳父和女婿二人相互對視一眼,又同時仰天大笑,豪邁的笑聲向外傳出,響徹整個天際,甚至就連凌波殿內都清晰可聞。
父婿二人的笑聲傳入凌波殿,殿內正豎着耳朵,仔細關注着外面動靜的胭脂聽聞之後,輕吁了一口氣,之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大眼睛彎成了兩輪月亮。
對於男人而言,自古有把酒言歡的說法,而酒真是一個十分奇妙的事物,尤其是在人際交流這方面,無需贅言,一碰杯,一仰頭,一聲嘆之間,一切盡在不言中。
半爐綠蟻酒下肚,趙御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些許駝紅,所以他停下手中動作,靜靜注視着面前的中年道士獨飲,隨後淡淡開口道:
“朕知岳父你不是凡人,朕也知曉這個世界很大,但是對於大夏,對於整個世界,朕知道的比你們想象的都要多。”
年輕帝王的聲音依舊沉穩,但是卻言之鑿鑿,帶着令人信服的氣息,中年道士聞言之後,將手中的酒杯放下,注視着前方如黑洞般吸收萬物的黑眸,開口迴應道:
“巧者勞,智者憂,爲無能者無所求,知而不言,也是一種境界。”
“朕知道上方一直在注視着,因此朕不問,但是朕此番是想告訴岳父,哪怕山外有山,終有一天,我大夏兒郎的鐵騎和兵鋒,將會踏平面前的一切敵人。”
說道此處,趙御伸出右手,五指張開,好似要將整個世界都握在手中,煌煌帝音再次響徹天際:
“四海寰宇之內,哪怕是所謂的九幽地獄也好,仙神上界也罷,朕都要去瞧一瞧,看一看。”
“本尊相信陛下可以,因爲你是我的女婿,而且我相信自己女兒的眼光。”
中年道士滿是胡茬的臉上變得極爲肅穆,沉默幾息之後,繼續發出一聲感嘆:
“但是陛下你可要加快些腳步,因爲負重前行的人並不好過,而且請務必照顧好我女兒。”
這最後一句話,道士陸羽說的格外鄭重,隨後趙御將面前的酒杯舉起,二人再次輕輕一碰
這是無聲的承諾。
經過九十載的蓬勃發展,整個大夏人族的精神生活同樣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尤其是年節,慶祝活動更是多種多樣,一到半下午光景,整個神京城霹靂啪啦的鞭炮聲就更加熱烈。
神京城的大街小巷,除卻一連好幾日的燈會之外,還有數量衆多的街頭表演,圍聚了大量的子民在一旁觀看,並且傳出陣陣叫好之聲。
太平之墟,月牙酒樓頂層的一間閨房之內,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隨後門被一把推開,露出了一位身穿綠衣服的小姑娘,剛剛一進屋,便急切的開口道:
“我說小姐,這去白帝宮鬆食材的車隊都等好久了,您還在梳妝打扮,我也是奇怪,平日裡您都未施粉黛,怎麼今日竟然破天荒的打扮起來。”
“那是因爲平日裡我不是披着大袍就是帶着面紗,自然是不需要,今日是元日年節,而且宮裡面有陛下和長輩在,不一樣的。”
綠衣少女的身前,坐着一位曲線玲瓏的女子,光光是背影,就定義了豐腴這一詞的含義,勾人的弧線好似撩動了魅惑這一道世間法則。
少女綠兒嘴角勾起,剛想開口打趣一番,只見坐於前方的女子緩緩轉過身來,頓時雙眸睜大,竟然有些癡了,許久之後,才喃喃吐出一語:
“小姐,您真美。”
如果說帶着面紗的月牙兒,其完美身材如同九幽地獄中一朵妖異的曼陀羅之花,那麼此時塗上胭脂和腮紅,精心打扮之後的她,這朵曼陀羅花有一半,就變成了崑崙山頂的純白雪蓮。
魅惑妖異和高雅聖潔並存,可稱之爲,人間尤物。
“走吧,綠兒,你在原地發什麼呆呢?”
月牙兒緩緩走出閨房,留下正在原地被驚豔到不能自己的綠兒,隨後勾人的聲音傳出,侍女綠兒接着回過神,一路小跑追上,又再次開口道:
“小姐,您今日美的讓我都不知道拿什麼詞來形容了!”
正在緩緩下樓的月牙兒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腦海中浮現了十年前的那個午後,那永遠無法忘卻的一幕幕,隨後她輕輕開口,用只有自己聽的到的聲音喃喃道:
“一個精美的瓷器,怎麼可以有疤痕?那我就美的讓世界都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