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聖公!知縣大人…….大事不好啦……”
百戶陳紀憶連滾帶爬地一頭撞進了衍聖公府的正廳;說起來這位陳紀憶雖說是大明朝廷的百戶,但實際上就是這曲阜孔家的看門狗。其祖是成祖時期,因爲善拍馬屁,便被封到曲阜做了百戶,而且還跟歷代孔家旁支小妾所生之女聯姻,要不然他們家這個百戶所早100年就被官吏勾結掉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曲阜知縣孔聞籍正在和第65代衍聖公孔衍植商討萬一城破,該如何應付賊匪的時候,就見陳紀憶撞了進來,便大聲呵斥了起來。
這孔聞籍乃是曲阜孔門旁支,亦是北宋“名臣”孔道輔十七世孫,是天啓五年乙丑科中的進士……
而端坐的上位的孔衍植卻是閉着眼睛,絲毫沒有一點慌張的樣子,到底是大名鼎鼎的衍聖公啊。
“大….大…大人,不好啦,賊匪破城啦!嗚嗚……”
孔聞籍頓時大驚,連忙指着陳紀憶的臉大吼道:
“什麼?你們這羣武夫是飯桶嗎?連區區賊匪都擋不住……”說完這話,他就跺了跺腳,也不再理會跪倒在地哭泣的陳紀憶,而是對着孔衍植急切道:
“衍聖公……大伯…..您還是帶着府裡聖裔突圍吧……”聖裔自然說的是孔門子孫了,而孔聞籍現在只說衍聖公府的聖裔,那就是把其他旁支孔門子孫放棄了。
閉目養神的孔衍植,良久後,終於睜開了雙眼,淡淡地道:“怕什麼?老夫就不信他們這些賊人還敢對衍聖公府怎麼樣!”
是呀,孔家歷來都是誰來跪誰嘛,怕什麼?
孔聞籍聽到他這麼說,稍微平緩了不少,但還是擔憂道:
“可是那些是無法無天的賊匪,小侄聽說他們已經把曹縣和武城縣的士紳屠戮一空了,而且其中就有我們的孔門之人吶!”
是呀,這羣傢伙不按常理出牌啊!
孔衍植聽到這話,也是眉頭一皺,心道:“這些賊匪怎麼還不如昔日的大金朝和大元朝呢?人家雖是蠻夷,但對孔門那是有禮有節的……”
於是他緩緩開口咬着牙說道:“老夫自有打算!”
說完這話他就後悔當初沒有在賊匪包圍曲阜城前逃跑了,哦,不對,是轉進!堂堂衍聖公怎麼能逃跑呢…….
其實他根本沒有時間跑路,因爲這次“賊匪”動作非常快,還沒有打下曹縣和武城縣的時候,就已經分了一部分人看着曲阜城了,以防止他這個衍聖公跑路……
自有打算的意思,自然是想學他的祖先們,發揚一下誰來跪誰的風格了!
孔聞籍聽到這裡,也只有嘆息一聲,便對着在地上抽泣的陳紀憶厲聲道:
“交上你的人,守着衍聖公府的大門,不得有誤!”
陳紀憶聽到這話,頓時如掉進了冰窟窿;但是他知道自己這次躲不過去了,便顫顫巍巍地道:
“是,知…知….縣大….人,末將…..遵命…”
說着他就又連滾帶爬地出了正廳,趕緊去組織手下了。
……
半個時辰後,“一刀砍”騎着一匹低矮且醜陋的戰馬,出現在了衍聖公府門前;這裡已經被自己的手下團團包圍了。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啊,嘿嘿”
這時從賊匪羣中出來了一個搖着羽扇的人,拱着手諂媚道;原來這位是個狗頭軍師,他是在4個月前被一刀砍的人“劫持”的…..
一刀砍聞言便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心裡別提多麼暢快了,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衍聖公府,對着軍師道:
“哈哈,你說俺們現在怎麼辦?”
只見那軍師道:“請問主公,你覺得曲阜孔門如何啊?”
一刀砍見自己的軍事沒有直接回答自己的問題,眉頭一皺,剛想破口大罵,隨即又忍住了,便嘟囔道:
“俺要不是被這衍聖公,啊,呸,孔老兒欺壓,如何上山爲寇的……”
他說到最後,便是咬着泛黃的一排大粗牙,眼神裡還射出了一道寒光;那軍師聽到這裡頓時笑了起來:
“既然如此,主公爲何問在下呢?”
一刀砍一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他,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撓着頭破口大罵道:
“你這廝,總是不好好說話,打什麼啞謎?”
剛說完這話,便頓時明白了自己軍師的意思——既然你不仁在先,就別怪我不義!
於是他招呼了一個小嘍囉,用馬鞭指着他道:
“去,給俺叫門去,告訴他們,趕快出來投降可免一死”
呀,這廝居然還會用計了!
那小嘍囉連忙道:“是,大王!”,說完他就轉身朝着大門走去了。
聽到這廝叫自己大王,一刀砍心中也是一喜,然後用餘光打量了下自己的軍師….後者當然明白什麼意思了……
不多時,就見一個穿着錦衣綢緞的老頭,在一個身着大明官服的中年人的攙扶下,從大門緩緩出來了,後面還跟着腿肚子一直打顫的陳紀憶!
還沒等那老頭開口,騎在馬上的一刀砍卻大笑道:
“孔老兒,可還記得俺麼?”衆賊匪應聲大笑!
這老頭便是衍聖公孔衍植了,聽到對方這麼說,一時也沒想起來,不過臉上依舊帶着恭敬的笑容。
是呀,昔日堂堂的衍聖公怎麼會記得住這號小人物呢?
“呵呵,小老兒見過大王,大王真是英雄蓋世啊”
怎麼回事?這老東西怎麼這樣?不應該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罵嗎?現在怎麼辦?搞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下屠刀了呢!
“你這老東西,別給俺整些文縐縐的玩意。”一刀砍一時無語,只好破口大罵道;
孔衍植依舊保持無可挑剔的笑容,妥妥就像後世抗日神劇的維持會長一樣,笑道:
“大王說的是,大王說的是,小老兒已經在府中略備薄酒,爲大王接風洗塵….”
說着他就偷看了一眼前者的臉色,見對方露出了笑意,剛把心放下去,就聽見他大喝道:
“小的們,把這衍聖公府屠了!金銀財寶任取……”
……
數日後,帶着大軍趕到滋陽縣的大昏君,在知府衙門聽到宋大知府稟報後,“一臉惋惜”地說道:
“哎呀,朕還是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