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在喬爭出發去十方黃沙之境之後,榮客也緊隨其後收拾了一番去了深淵魔境。論壓力,他身上的重擔不比喬爭小。唐三陽起碼還是個完全的妖修,以後要是身份被發現了還能在妖族呆着,可是師傅怎麼辦呢?師傅是個半妖,而且還混在太午門做了掌門,要是身份暴露出來,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

在此之前,榮客只能去深淵魔境,努力完成任務成爲真傳弟子。有時候,榮客還挺感謝修真界是弱肉強食,拳頭大的纔有話語權這樣的不成文規定的。這樣一來,只要他修爲足夠,其他的事情就一切好說。

深淵魔境,別人可以不去,他卻不能不去。

至於周乘風和許閒雲,這兩人各自在秘境外圍轉悠了一圈,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還是鬱悶的放棄了。任務完不成頂多是成不了真傳弟子,可是要是真的送命就太冤枉了。

而明虛,現在也處於茫然狀態之中。

他發現就算自己放慢了速度,他還是找不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太一仙宗,他肯定是去不了的。他身上修爲不過化神期,在太一仙宗面前也只能算一個稍微大一點的蟲子,遠遠沒有到能夠呼風喚雨的地步。早早出現,除了給太午峰添亂之外,沒有任何用處。而族裡,目前也是回不去的,最重要的是,他暫時也不想不回去。

在辰元世界裡他心心念念就是來到天元大世界,等真的來到了天元大世界,就發現自己現在一點目標都沒有了。

想到這裡,明虛就覺得心更塞了。

要不是孔青宜的傳送陣出了問題,現在他應該還跟着唐三陽一起,這樣一來,絕對不會無聊,也不會缺少樂子,還有個愛護幼崽的光明正大的理由在。

現在,他總得找個地方去。

明虛在原地無奈的嘆息了兩聲,轉頭看見一個擺攤算卦的,上面還擺着幾塊小龜殼,不由的覺得真是前路漫漫。

“這位客人,你似乎有些煩惱,在下是八卦門傳人,精通卜算之術,只需三塊中品靈石,就可以給您算一卦。”擺攤算卦的只是一個十分年輕的修士,他生的一張娃娃臉,或許是覺得他這個樣子沒有什麼說服力,故而一直在努力裝正經。此刻見明虛在原地唉聲嘆氣,愁眉不展的樣子,就知道是自己的靈石,啊,客戶到了。

明虛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還有人說要給他算卦?倒也新鮮。

“好,那就算算吧。”明虛點點頭。

“好,道友這邊請。”男子喜笑顏開,再也顧不得其他,忙拉着明虛到了一處小角落,搬來等子讓他坐好。然後才十分寶貝的用絹布擦了擦那就快老舊的小小的龜殼,拿在手中準備開始算卦。

“客人想要算什麼,機緣,姻緣還是吉凶?”拿起了龜殼,男子似乎就有了一些底氣。看他此刻的樣子,或許是真的有些門道。只是這男子不過築基修爲,就算卜算之術再厲害,也算不到明虛一個化神期修士的頭上。

“這龜殼就是你要用的東西?”明虛多嘴問道。

男子愣了一下,馬上反應了過來,珍惜的摸了摸自己的龜殼,“恩,這是我師傅傳下來的,聽說是玄龜的龜殼,是我吃飯的傢伙,是很好的材料。只是我修爲低微,還發揮不出它的本事,明珠蒙塵也不過如此了。”

明虛嗤笑了兩聲,“你被騙了,這不是什麼玄龜的龜殼,不過是普通凡龜的龜殼罷了,只是在上面滴了些隔絕靈氣的丹液,騙騙一些修爲低下的修士。等你到了築基後期,神識加深,就可以辨別了。”

“客人,請你不要侮辱先師。你究竟想要算什麼,直接說就好了。大不了這生意我不做了。”男子似乎受到了極大侮辱一般,看着明虛的臉色十分不好。

“原來你早就知道這東西是假的。”明虛覺得更加好笑了,“你修爲不過築基,又用這樣的假貨給我算卦,我爲什麼不能說?”

“看來客人是無心算卦了。”男子冷冷的看着明虛,“如你所說,我修爲低微,伺候不起您這樣的大修士,客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我實在是不明白,你有什麼好生氣的。”明虛倒是來了勁兒,大概是太閒得慌了,現在他居然會和一個小輩過不去?“難道生氣的不應該是我麼?”

“客人,我已經說過了,這是我師父傳給我的。就算這龜殼是假貨,我也不會扔了他。一日爲師終生爲父,這個道理難道客人還不懂麼?”男子氣急,說話的聲調也大了不少,周圍一些過路的修士都投了些意外的目光過來。

“是師傅傳給你的,所以我不能說麼?”明虛喃喃自語,彷彿想起榮客小時候,對自己隨手給的小玩意兒努力珍藏起來的樣子。既然沒有地方去,不如算一算他現在如何了吧。

“這是三塊中品靈石,給我算一卦吧。”明虛掏出三塊中品靈石推給男子,“幫我算算我徒弟現在在哪裡吧。”

男子被明虛這樣反覆無常的行爲弄的不上不下,但是送上門的靈石沒有不要的道理。心裡恨恨的將靈石收下,等他以後修爲上去了,絕對不會變成如眼前人一般的可惡!

“好。”男子再度拿出龜殼,想要按照師傅教導的口訣,慢慢卜算出來。誰知道,手剛剛碰上龜殼,就發現自己的雙手不聽使喚!而手中的龜殼分化出好幾個幻影出來,懸浮在空中,立刻轉成了一個太極陰陽的圖案來。而他手中掐着好幾個不熟悉的法決,一個又一個的打在了龜殼之上。

“北邊盡頭。”男子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這麼說着,“往北邊一直走,你的徒弟就在那裡。”等到說完,空中懸浮的龜殼就掉了下來,砸在攤子上的安臺上,叮咚幾聲巨響。

等到男子能夠控制自己的時候,頭上已經冒出了層層冷汗,就算他再不懂事,也知道剛纔自己是被人操縱了,而眼前的那個修士,已經沒有了身影。

“……我……我這是遇見高人了?”男子擦擦頭上的汗,剛纔卜算時掐出的口訣還在他腦海裡清楚記着,那幾個動作,遠遠比他師傅教導他的還要更加奇妙,在卜算結果出來的那一刻,似乎自己和龜殼心神相連一般,嘴裡自動就將卜算的結果說了出來。

北邊盡頭……北邊盡頭。

男子突然驚恐的轉過頭,北邊盡頭,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人人談之色變的深淵魔境!難道那個前輩,要到那個禁區裡去麼?

明虛此刻已經瞬移到了千里之外。

剛纔他借那名修士的手,算了一下榮客現在所在的地方。太一仙宗應該在東邊,而不是北邊。明虛重新算了一下,發現榮客此行有不少危險在,立即就沒有心情和那個修士多說什麼了。

他很少算卦,因爲每個人的機遇都是有註定的,未來的事情你知道或者不知道其實在結果上不會改變什麼。你以爲自己會改變卜算到的未來,又焉知自己努力想要改變的未來就是被自己一手推動呢?

可是剛纔,明虛卻忍不住算了一卦。

“深淵魔境。”明虛稍微找人探查一下,就知道那裡是個什麼地方?

也好,在那個所謂的禁區秘境裡,就算和徒弟在一起,應該也不會被人發現吧。日後說不定不會再見,有些事情,還是稍微給徒弟一個暗示的好,免得以後他一下子承受不來。

明虛這麼想着,不禁加快了速度,朝着深淵魔境裡奔去。

————————我是再回到喬爭唐三陽視角的分割線——————————

唐三陽尷尬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喬爭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沒有易容的模樣?跟着這麼多人湊在一起,他差點就……好吧,喬爭的氣息他太熟悉了,就算看不見也能感受得到。

唐三陽想過不少重逢的場景,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麼一番景象。不知道黃沙尊者他知不知道自己送來了什麼人?想必是不知道的吧qaq。

“恩,你留下,其他的人就下去吧。”唐三陽略微移開眼,隨手指了指喬爭說道。

管事曖昧的在喬爭和唐三陽身上流連了幾眼,哈哈,這個英雄難過美人關,他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這個新來的名爲喬爭的修士的確是一個難得的絕色美人,要不是自願來侍奉這一位,就算是□□尊者也是夠格的。不過現在,似乎不用他多多操心了,哈哈。管事的自以爲看透了兩人的關係,招招手將剩下的一些個修士都領走,把時間和空間都留給這一對新出爐的修士。心裡還想着等會兒回去稟告尊者的時候,一定會受到尊者的誇獎,得到一些獎勵。

這個唐三陽這麼背尊者看重,有了個美人拉攏,以後對尊者肯定忠心耿耿。

管事臨走前的那一眼,當真讓唐三陽寒毛直豎。他前世在一些宴會上也經常會有人用這種眼光打量他,然後送上一些美人來。不過,天地良心,他當真不知道黃沙尊者說的好好服侍,原來是這麼個意思麼?

唐三陽現在致力於讓自己的思緒儘量飛的遠一些,免得讓自己看起來會露了怯,雖然他完全不知道他一個化神期的修爲爲什麼會害怕一個小小金丹期的法修?這應該是他在原型的時候,受到喬爭的壓迫太多,現在有一點心理陰影了吧。

“尊者還請上座,屬下到這裡來就是爲了好好服侍尊者的。”喬爭着重了“好好服侍”四個字的語氣,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雙手跟着就摸上唐三陽的胸口。

唐三陽嚇得後退兩步,有事說事,幹嘛動手動腳的。

唐三陽不知道,他此刻的樣子,像極了被紈絝子弟調戲的良家婦女。這般模樣,當真是可愛極了。

“你怎麼來了?”唐三陽大概也發現了自己現在這樣似乎不太好,怎麼能夠在一個小小的金丹期法修面前丟臉?這麼想着,唐三陽立刻就有了底氣,“十方黃沙之境如此危險,你不過金丹期,到此來是不想活了麼?”

“唉,我也是沒有辦法。”喬爭臉色間有些哀慼,幽幽怨怨的看着唐三陽,“我孤身一人來到天元大世界,原以爲我的妖獸會追隨而來,誰知道他被其他狐狸精迷住了。”喬爭一邊說着,一邊假裝抹抹眼淚。不過恢復了真容的他,玉樹蘭芳,就算是這麼假的是瞎子都看得出來的模樣,看上去也甚是悅目。

唐三陽愣在原地,顯然被喬爭此刻顛倒黑白的功力驚呆了,被狐狸精迷住的人說的到底是誰啊,世界上還有比喬爭更加像個狐狸精的傢伙麼?

“既然如此,你露出真容不是自找麻煩?”唐三陽心裡沒來由的顯出一股憤怒來,原本他還是心虛的那一個,現在反而覺得自己理直氣壯起來了。喬爭不過一個金丹期法修,又沒有什麼特殊的本事,那個性子又常常惹事,運氣還挺差。築基期就遇見兩個金丹期魔頭,金丹期就遇見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元嬰後期的蟲子妖,每次都要他救場。現在他孤身一人來到十方黃沙,還露出本來面目,這不是自找死路是什麼?

唐三陽難得如此情緒外露,現在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有些氣急敗壞的模樣。

喬爭還是第一次看見唐三陽這麼明顯的表情。唐三陽在原型的時候自然是看不出表情,等到化爲人形,不管年紀小還是年紀大,永遠都是板着一張臉。就算是微笑,也只是嘴角上揚,微微彎彎眼睛。加上唐三陽妖異的外貌,不像個活人,反而是個精心雕刻的作品。唐三陽來到天元大世界沒有過來找他,反而在十方黃沙裡和別人勾勾搭搭,登堂入室,現在十方黃沙裡的相好還給他找來這麼多美人“好好服侍”?呵呵,若是喬爭此刻修爲足夠,哪裡還會這麼好聲好氣的和唐三陽說話,早就直接動手將人給綁起來了。此時此刻,唐三陽想要再和以前一樣親一下就可以將事情揭過去,是萬萬不可能的。

別的事情,就算唐三陽哄他也好,無視他也好,騙他也罷,他都可以不在意。可是若是唐三陽想要離開他和別人好上,一想到三陽可愛的原型要在別人的懷裡滾來滾去,他就恨不得將那個人殺了,把三陽的雙腳廢了,隨身攜帶。這麼一來,三陽自然不會再背叛他,也不會離開他,以後不管願意不願意,都得要和他在一起,糾纏千年萬年。可是在看見唐三陽這麼明顯的表情的時候,喬爭還是感覺到自己心裡的怒氣值稍微下降了那麼一些。

在意一個人纔會爲他着急,唐三陽這麼外露的情緒,是真的在擔心他吧。不過,這不代表他就可以不追究其他的事情了。如果真的這麼擔心他,難道不應該早點出來找他麼?就算有事來不及,傳個訊應該沒有問題吧。他又哪裡需要在其他人嘴裡聽見他的名字,裝作投靠來到這飛沙城,做着僕人的活兒才能見到他。

唐三陽看見喬爭這麼愣愣的樣子,覺得自己一定說中了,不然喬爭現在早就反駁他了,哪裡還會這麼任由他說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麼一想,就覺得喬爭實在是太年輕不懂事,沒有他在身邊就什麼都做不了。果然,還是應該要陪在他身邊麼?

唐三陽出奇的對陪在喬爭身邊這件事沒有什麼牴觸。恩,應該喬爭很符合他的審美吧,前世一輩子也沒有找到符合自己審美的人,現在眼前有一個,所以就湊合一下了。哪怕喬爭脾氣又壞,又是個劍道白癡,還是個皮脆的法修,不過世間的人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稍稍磨合一下還是能夠過下去的。

唐三陽想到這裡,火氣一下子就沒有了。相反對喬爭還有些憐惜的心情,想想喬爭多可憐啊,這麼久了才只是金丹期,運氣又不好,總是會遇見各種各樣的麻煩,還被明虛斷言過是天煞孤星的命。這樣的人,除了自己,還有誰忍的了呢?

喬爭很快就接收到了唐三陽的情緒變化。

從憤怒到憐惜,這目光轉換的實在太快,喬爭有點反應不過來。不過唐三陽的腦回路,從來和他就不在一條線上,因此就算髮生了什麼變化,也是正常的。只是,自己應該說說話了,不然三陽還真覺得都是他的錯了。

“我初來天元大世界,就被要求露出真面目,太一仙宗不喜歡弟子藏頭露尾。”喬爭慢慢說道,“那個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幸好你沒有跟着我,不然,我無法想象萬一你被發現了會遇到怎樣的事情。於是我就想,我要努力提高自己在宗門的地位,努力修行,這樣在你過來找我的時候才能保護你。誰知道來到十方黃沙之境,就聽見一個名爲唐三陽的劍修和黃沙尊者有一場比試。如你所言,我不過是個金丹期,自然是見不到你的風采,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接近你。途中聽聞你得了黃沙尊者的青睞,同吃同住,我日日擔心若是你的身份被人發現又該怎麼辦?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喬爭擡起頭,平靜的看了唐三陽一眼,卻出奇的讓唐三陽有些不安。喬爭這麼一番平鋪直敘的話,字字句句都是在爲唐三陽擔心,一點沒有顧慮在自己。唐三陽要是聽了一點反應都沒有,也就不是唐三陽了。

喬爭不愧是和唐三陽相處多年的,簡簡單單一番話就讓整個形勢都顛倒了起來。這也是抓了唐三陽吃軟不吃硬的軟肋。

“這……這……這我只是聽聞黃沙尊者劍道修爲高超,所以纔會滯留一會兒罷了。”唐三陽乾巴巴的回到,雖然早知道喬爭運氣不好,但是沒想到運氣差到這種程度啊,“那你也不用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

“這是宗門的真傳弟子任務,我怎麼能不來?”喬爭緩緩搖搖頭,“其實看見你沒事,我心裡還是很開心的。”

“……”唐三陽可恥的在喬爭的眼神下退縮了,一手抓着喬爭的肩膀,一手摟着他的腰,恩,還是一樣的細,對着他的嘴脣啾了一口。這……這樣應該他就不會生氣了吧。前面兩次都是這樣的,喬爭應該可以滿意了吧。

“你是不是覺得,每次惹我生氣都可以用同一招逗我開心,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喬爭被親了一口,語氣更加哀怨了。

唐三陽雖然不清楚具體原因,不過還是很明顯的感覺到喬爭的某項技能似乎更加厲害了一些。

“那……親兩下?”

“……你覺得有可能麼?”喬爭不陰不陽的回了一句。

“那你想要如何?”唐三陽無奈道。

喬爭看着一臉“沒辦法隨便你”的唐三陽,突然心裡一動。在和三陽分開的這些日子,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想着他。既害怕他被人給騙了,又害怕他的身份被人發現,更加害怕唐三陽找到了離開他的途徑,一去不回。在聽見他和黃沙尊者的事情的時候,喬爭的第一反應就是將人抓回來,誰也不讓見。

在唐三陽親他的時候,他心裡其實是很的很高興的。

以前,他覺得師傅之所以被背叛是因爲師傅性格太溫和,太好欺負。可是在幻境裡記憶復甦,才知道師傅絕對不是那種軟弱好欺的人。可是他卻願意留下來去見那個背叛了他的人。這種事情,喬爭本來覺得自己是沒有辦法理解的。可是等到見了唐三陽,才知道其實自己是可以理解的。

“我是法修,你是劍修,你不善言辭,我在爲人處世上總還有些心得。”喬爭好似脫離了身軀,整個人都漂浮在半空中,就看着低下的那個人慢慢說出自己從來不敢說出來的話,“既然還算合拍,不如你以身相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