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麼一鬧,監獄裡的其他男犯也都把目光望了過來,那幾個女看守見我們已經住了手,也不再過來,只是饒有興趣的看着我——拿眼神,就好像咱們這個世界裡男人看女人打架那種笑吟吟的神情。
武嬰正坐在地上哭,那劉司牢推開衆人走了進來,手裡抱着一牀被褥,看見滿臉是血的武嬰,喝問道:“這裡怎麼回事?”她指着武嬰道,“不是不讓你鬧事嗎?“武嬰抹着眼淚道:“怎麼是我鬧事呢?”
我心一提,這小子要是告刁狀我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不管是哪的監獄,出現暴力鬥毆這種事情肯定都是嚴懲不貸的。
劉司牢在他腿上踢了一腳道:“那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武嬰擦了一把臉,擡起頭茫然道:“怎麼了?”
“你的臉,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武嬰道:“我自己摔的。”
他這麼說我大感意外,不禁朝他遞過去一個讚許的眼神,武嬰卻假裝妹看見,盯着劉司牢道:“真的,我自己摔的。”
“哦?”劉司牢似笑非笑地掃了我一?眼,又問其他人:“是這樣嗎?”
其他男犯相互看看,這才亂七八糟地應道:“真的,我們親眼看見的。”
“哼哼。”劉司牢只笑了一聲,竟然就此揭過,她把那牀被褥塞進我懷裡道:“司營大人要見你,跟我走吧。”
就這樣,我在一片異樣的眼神中跟這劉司牢走了,走在路上,我還在想這羣人爲什麼替我打掩護,我頻頻回頭張望,那羣人已經散開了。。。。。。
劉司牢又把我帶到那間木屋前說:“你自己進去吧。”
我心懷忐忑走進去,那個滿臉兇悍的司營仍舊坐在那,桌子上擺着我換下來的衣服和隨身被沒收的東西。
女監獄長坐在那裡陰沉沉的,像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欠她二百吊錢似的,見我進來第一句就問:“你說你不是幹皮肉營生的,那這些錢怎麼解釋?”
我一看就暗叫不好,她手邊正在擺弄的是那個美婦臨走時給我留下的那些金子,她走得匆忙,把荷包裡的東西全倒下就跑了,那些金子說多不多,也有一小堆,我雖然不知道那些數目是多少,可乍一看也覺得是不小一筆錢,迎着這位司營大人熾熱的目光,我忽然靈機一動,笑嘻嘻道:“這不是您的錢嗎?”
司營神色一頓:“哦,怎麼成我的錢了?”
我攤手道:“那些錢本來是我撿的,留在我身上也沒用用,就當孝敬司營大人吧。”
司營嘴角向上一聳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你叫什麼名字?”
“龍洋。”
“龍洋,我記住你了。”
我暗暗一拍大腿,看來果然沒用不偷腥的貓,尤其是監獄這種靠山吃山的地方,監獄長不克扣犯人怎麼發財?關於這個我也有着豐富的經驗,我爸剛進看守所那會孟姨爲了以防萬一,特地叫了十幾個小弟裝成打羣架被抓進去保護他,這只是小打小鬧,重頭戲在於給所長送了。。。。。。具體數字不方便說,反正當時購買一套房了(現在也就買輛二手夏利,這房價漲的,嘖嘖),事實證明,在裡邊,一個管教比十幾個小弟有用多了,所以任何時候都要學會審時度勢——總之我爸那點經驗今天我算是都用上了。與其放着這筆我拿不到的錢讓這個老女人眼紅,不如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
司營把玩着那幾錠金子,盯着我說:“如果上頭的人問起這筆錢來,你怎麼說?”
我莫名其妙道:“什麼錢?我沒見過。”
“真沒見過?”
“真沒見過!”
司營手點着桌子笑了起來:“沒想到你還是個聰明人。”
我嘿嘿道:“過獎過獎。”
司營像對熟人訴苦似的說:“我這像你這種聰明人還真不好找。”她把雙手枕在腦後靠在椅子裡,打量這我說,“你沒什麼家裡人了吧?”
我胡亂點頭道:“沒了。”
“嗯,有的話你也不會幹這個了——這麼說也沒人會來保你出去?”
我有點頭。
司營笑眯眯地細細撫摸那幾錠金子道:“那你的那個恩客呢?大家都是聰明人我打開天窗說亮話,如果你能提供她的信息,我可以找人幫你透個信給她——能用這種官金的人想必是朝中權貴,假如她還念着你,一定不介意花點小錢保你。”
我一聽又來了,他們是認定我是幹那個的了,但是現在任何解釋都是多餘的了,這個老女人一門心思鑽進錢眼裡,無非是想多訛幾個錢,我只得老實道:“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我還什麼也沒顧上幹呢就被帶到這裡來了。”
司營頓時收斂起笑容,一字一句道:“那你最好盼着她快點想起你來,不然我也幫不上你。”
我還想說什麼,她把手一揮:“你可以走了。”
我心裡暗罵一句,剛走到門口,就聽背後司營道:“至於你的這些金子。。。。。。”
我忙回眸一笑:“是你的金子。”
。。。。。。
回去的時候太陽落山,放風已經結束,犯人們在一個簡易涼棚外排成長長的兩隊準備吃晚飯了,劉司牢把我放在隊尾自顧自地去了。
從現實世界穿越到這個倒黴地方,好幾個小時我水米沒打牙,這時一股飯菜的香味飄來,我禁不住踮起腳尖無意中問了一聲:“吃什麼呢?”兩排犯人一起回頭見是我,不禁都愣住了,我肚子餓得厲害,揚起脖子看了看前面長長的隊伍,忍不住催促道:“前面的快點啊。“哪知我一說話,排在我頭裡的兩個犯人立刻默默地走在一邊給我讓開一條道路,然後像被傳染似的,他們一個個不聲不息地繞到了我身後,排在最前面正是武嬰和那個大塊頭,武嬰一見是我,立刻也乖乖讓在一邊,棚子裡負責打飯的也是一個囚犯,見我頂頭過來,先討好地衝我笑了笑,我左顧右盼道:“哪有碗?“那個打飯的犯人急忙從旁邊桌子上拿了一隻碗一雙筷子遞給我,隨即用飯勺慢慢地給我舀了一碗菜,最後在菜尖上放了兩個黃金的玉米餅子。
我看着那碗飯菜,頗感意外,失笑道:“伙食不錯呀。“我原以爲監獄裡吃的是那種能把人嗓子拉破的糠窩窩呢,再看那菜,白菜茄子中間居然還飄着幾根肉絲,不禁食指大動,打飯的犯人賠笑道:“大哥您慢吃。”我衝他點點頭,走到一邊大口大口吃起來,第二個輪到是武嬰,那個負責打飯的人也照樣給他發了兩塊餅子,但菜就沒有給我的那麼多了,只有平平的一碗,到大塊頭時,連餅也成了一塊。
看到後來我有點明白了,別看是一頓飯,這裡面也分尊卑的,排在第一個的往往能受到格外的照顧,地位也最高,越往後質量越差,輪到最後幾個人時只能分到些清湯寡水,餅子更是沒得吃,打飯的人把飯盆傾斜起來,倒些殘渣給他們,那些人似乎也都認了,端着碗躲得遠遠的,唉聲嘆氣地吃。
吃飯的當間,武嬰和大塊頭有意無意地貼近我,我始終不明白剛纔武嬰爲什麼帶頭幫我圓謊,我打他幾乎所有人都看見了,他要揭發我我肯定夠喝一壺的,不過這種地方只要不惹出太大的簍子,顯然是秉承“民不告官不究”的,他不申訴,那些女守衛更是懶得找事。所以我很承他的情,衝着他招了招筷子,武嬰趕緊端着碗一溜小跑湊過來。
“剛纔不好意思啊兄弟,下手重了點。”
武嬰賠笑道:“沒什麼,就掉了兩顆牙。”
“我看看。”
武嬰張大嘴給我看,我安慰他道:“沒事,都是智齒,不影響你吃飯。”
武嬰赧然一笑道:“那是那是,我也是活該。”
我笑道:“剛纔你怎麼不告我呢?”
武嬰道:“咱這的規矩就是誰的拳頭硬誰當老大,我栽在您手裡也認了。”
我拍拍他肩膀道:“同是天涯淪落人,何苦呢?”
武嬰聽了個半懂不懂,胡亂點頭道:“您說的是。”
我說:“我叫龍洋,你也憋老您您的了。”
武嬰忙道:“那我以後叫你龍哥。”
我往他身後一看,那個大塊頭正躲躲閃閃地往武嬰身後藏,武嬰一把把他拉過來道:“還不快叫龍哥?”
大塊頭甕聲翁氣道:“龍哥。”
我問他:“你怎麼稱呼?”
大塊頭道:“我叫餘曼麗。”
我一聽一口把剛吃進嘴裡的菜全噴出來了:“我靠,你叫什麼?”這麼一號長得跟金剛似的傢伙居然叫餘曼麗。。。。。
餘曼麗一見我咳嗽馬上又躲到武嬰身後去了。
武嬰跟我賠笑道:“沒見過世面,見誰都害怕,讓龍哥見笑了。”
我見他碗裡那塊餅被他咬一口就要掉五分之四,隨即問:“你這麼大的個兒夠吃嗎?”
不等餘曼麗說話,武嬰無奈道:“這也是沒方法,東西都是有數的,咱們多吃一口就有人少吃一口,你沒見排在最後那幾個連一口都沒的吃麼?”
我點點頭,剛纔打飯的時候隊伍最後那倆個確實是連一口都沒撈着吃,我把碗裡的一塊餅一分爲二,指着他們倆道:“過來。”那倆人急忙跑過來,武嬰卻已經看出我的意思了,吃驚道:“龍哥,這可使不得,這是當大哥應有的待遇。”
我啐道:“屁話,都來了這了還當個毛的大哥。”說着夾了半塊餅放到其中一個碗裡,武嬰大驚失色,趕緊把自己吃剩的半塊給了另一個人。那兩人千恩萬謝。看我們的眼神都充滿了感激。
武嬰慨然道:“別看龍哥手狠,可是心軟。”
我說:“大家能在這種鬼地方碰上也算一種緣分,尤其是。。。。。。”
武嬰道:“尤其是什麼?”
後面的話我沒用說出來,還能是什麼呢?在女兒國這種變態的地方,當老爺們本來就難的了,再相互傾軋有什麼生趣?
我使勁在武嬰的肩膀上一拍,黯然神傷道:“男人,何苦爲難男人呢?”
出門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