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結束,士兵們開始打掃戰場,這次史府和三色石可謂都損失慘重,士兵們兩兩擡着戰友和敵人的屍體進行掩埋,救治傷者,人人肅穆。但每有人與我目光相對,總是報以一笑或躬身施禮,我頂住壓力射殺三色石的殺手,居然意外贏得了士兵們的愛戴。
幾天後,史府上下已經清掃一淨,表面上已看不出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殘酷的廝殺,只是史府的侍衛們眼神裡多了一些東西,有沉重,有威嚴,也有身爲史家侍衛的自豪。
這天我正和綠萼閒話,三色石襲擊史府的第二天我便叫人接回了綠萼,其他三位夫人就留在了史動的外宅桂枝那裡,說是要小住幾天,理由居然是和桂枝相處甚歡,姐妹間不忍分離。就在這時,有一侍衛站在院門口,大聲道:“報五少爺,老太爺請您過去敘話。”
我出了門讓他前面帶路,那侍衛神態恭謹,一路將我引向史存道臨時在家處理公務的地方。
行至半路,就見一羣傭人圍在一處,圈裡有人口若懸河道:“……就在這時,五少爺也不知從哪冒出來,嚇了我一跳,當時我正趴在草窠裡,哪裡想到他是回來助陣的,我還讓五少爺也跟我一起躲起來呢。”
圍觀的人羣頓時發出一陣鬨笑,圈裡那人繼續道:“五少爺看了一圈,見我手裡拿了個糞勺就要過去了——後來的事你們也知道了,五少爺用它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三色石的人……就這麼一舀一潑,誰也躲不過”
人羣裡有人問:“現在那糞勺子呢?”
“那可是我的寶貝,我已經洗乾淨收藏起來了,以後那就是我的傳家寶,我死了傳給我兒子,我兒子死了傳給我孫子”
我推開衆人道:“小豆子,你又開始說評書了?”
小豆子見是我,興奮道:“五少爺,您來了?”
下人們一見我,紛紛過來見禮,六分恭敬倒帶了四分親熱,這些人和侍衛不同,侍衛們視死如歸,下人們卻未必有這樣的覺悟,所以侍衛們念着五少爺的是爲自己兄弟揚眉吐氣,他們想的卻是五少爺救了自己的命。
別了傭人們,我隨着那侍衛徑直來到史存道的屋外,剛走到門口我就猛的一抽鼻子,那是一股熟悉的沁人心脾的菸草味,我走進去一看,見史存道端着一個菸袋坐在寬大的桌案後面,嘴裡悠然地噴着煙,看我進來,笑眯眯地欠了欠身道:“坐吧。”
我坐在老頭對面,賠笑道:“爺爺今天不忙?”
史存道擺擺手:“忙不忙跟自己孫子聊兩句的時間還是有的。”
我東張西望道:“爺爺是有什麼事跟我們說嗎?”
史存道道:“別看了,今天就咱們爺倆。”
“哦。”我使勁抽了抽鼻子,靜待下文。
史存道見我不說話,似笑非笑道:“你就沒什麼跟我說的?”
“呃……從哪說起呢。”我自然知道老頭找我來的目的,自己一個廢柴孫子離家出走後修爲一日千里,在最後關頭居然化身劍聖,這件事對老頭的震撼只怕不比魏無極帶着三色石傾巢來襲小,這些天史存道沒有對我進行問詢,史家其他人也沒任何人找我聊過,大概是在等我主動給他們一個交代。
而我也有我的難處,雖然早在十八國邊境就和雲親王定好了計劃,但事到臨頭,還是過於突兀了,要知道,從劍童到劍生、再到劍士還可以勉強用天分出衆解釋的話,那麼突然轉化到劍聖簡直就太逆天了,其中甚至不簡單是量變到質變的關係,這在大陸人們的思維模式裡是不可理解的,考慮到這些,我索性把心一橫道:“爺爺,其實我騙了您。”
史存道道:“怎麼回事?”
我說:“其實……我不是什麼劍聖。”
史存道篤定道:“不對,這一點是不會錯的,那天我明明感覺到了你的劍氣,況且你若不是以劍聖之修爲和魏無極對戰,根本不能和他對上三招兩式,更別說把他打跑了。”
“這個……我說的騙您是說我壓根就不是劍聖,我是……我是劍神”
“咳咳咳……”老頭被一口煙嗆得差點把眼珠子憋出來:“你說什麼?”
“您還記得在十八國邊境有一個人單掌劈山麼?”
“……那,那?”
“沒錯,那個人就是我”與其遮遮掩掩,不如索性給老頭下一劑猛藥,反正我的身份也是要挑明的,不如借這個機會一次倒出來。
史存道瞪大眼睛怔怔無語,良久才喃喃說了一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毫不遲頓道:“上次我離家以後一路亂走,有天忽然做了個夢,醒來以後就感覺不大對勁了,那天我恰好趕到駱駝山腳下,得知了黑吉斯圍困飛鳳軍,心想黑吉斯是敵非友,一掌下去,駱駝山就斷了。”
史存道倒吸了一口冷氣:“就是這樣?”
我攤手道:“就這樣。”
史存道問:“你做了那個夢之後有什麼感覺?”
我說:“也沒特別感覺,不疼不癢,就是丹田裡時常有股氣在跑,我後來才知道那是劍氣,而且這東西時靈時不靈的。”
史存道道:“那你那些奇怪招式……”
我說:“我跟爺爺說的看山是一部分,大部分好像自己就會了,別人打我,我自然而然就有應對的法子,說起來也真是怪事。”
史存道默默地在桌角磕着菸灰,似乎在思索,然後他猛地一拍桌子:“劍神轉世”
我心下大樂,趙本山說得好啊,自己就找上去了——我假模假式地問:“劍神轉世是什麼?”
史存道道:“20多年前,大陸上有位曠世劍神,其時兩個大陸大戰正酣,黑吉斯佔盡上風,此人靠一人一劍,力劈黑奧斯古納山,黑吉斯不得已撤兵,他也因爲經脈崩絕而死,後來人們發現,劍神雖死,但他的力量竟不消滅……”於是老史源源本本把那個傳說給我講了一遍,和我在蘇競那聽到的大同小異,看來這個故事大陸上雖說不上人盡皆知,但在幾個國家的高層也算不上什麼秘密了。
史存道娓娓道來,最後總結道:“現在看來唯一的解釋就是劍神的力量重新認主,而它的新主人,就是你或者說,你就是劍神轉世”
我一驚一乍道:“原來是這樣啊?”
史存道霍然而起,揹着手在屋裡一圈一圈踱步,不停喃喃道:“劍神……劍神……”最後他忽然站在原地放聲大笑,“原來我孫子竟然是劍神”
我只得跟着站起,訥訥道:“爺爺,您沒事吧?”
史存道一個箭步衝到我跟前,抓住我的肩膀道:“你坐下,我問你,這件事還有別人知道嗎?”
“沒有,我只告訴過您一個人。”
史存道點點頭,忽又皺眉道:“不好,這件事恐怕瞞不了多久。”
“爲什麼?”
史存道道:“你在衆目睽睽之下大敗魏無極那是無論如何也遮不住了,就算我們不說,縛神衛調查下來也得尋到根上,而且——此事的實情我需得向皇上稟明。”
我故作糊塗道:“您不是說這事一經公開會對我不利嗎?”
史存道笑道:“傻孩兒,以前不說是怕對你的修爲構成干擾,此刻你已身登巔峰還怕什麼?況且——”史存道表情轉爲鄭重道,“況且茲事體大,爺爺也不敢專私,新晉劍神,這對整個大陸都是影響深遠的大事,我們不知道也就罷了,若是秘而不宣,皇上也要起猜疑的”
“起什麼猜疑?”
史存道雙手用力,一字一句道:“五郎,你可知道你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嗎?”
我笑道:“擔子不重,爺爺手重。”
史存道一笑放手,隨即嚴肅道:“你身爲劍神那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從今以後,洪烈帝國的安危,數百萬將士的性命都在你一個人的肩上”
我搖頭道:“這明明是您的責任嘛。”利用這個機會小小地拍一下馬屁……
史存道一雙眼睛殷切地看着我,甚至有些熾熱和討好,倒像我是他爺爺一樣:“五郎,你知道我對你父親還有大哥二哥他們最大的期望是什麼嗎?”
我搖搖頭。
“我希望他們能作戰勇猛身先士卒,在我有生之年能出一兩個人才,接過我手裡的帥印,光大我史家門楣。”
我敷衍道:“一定行的,沒問題……”
史存道大聲道:“那你知道我對你的期望是什麼嗎?”
我說:“您希望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能在兵部考個公務員掛個文職。”
史存道笑道:“以前還真是這樣。”他咬牙切齒道,“可是現在,我希望你能帶領三軍,兵鋒直抵黑吉斯的都城,一雪我洪烈這些年來屢戰屢敗的前恥,甚至滅掉黑吉斯以後再掃平天下一統大陸,爲我洪烈帝國,爲我史家,開創一片前所未有的盛世”
我心頓時涼了半截,敢情史老頭也是一個戰爭狂人,掃平天下,那就免不了和十八國還有老媽兵戎相見,我這次來的目的可是爲了他和老媽聯盟的。
史存道見我愕然,隨即道:“當然,天下什麼的那是以後的事,目前的當務之急是防備黑吉斯的進攻,三軍將士若是知道有一個劍神在他們頭前引路勢必士氣大振,黑吉斯殊不足道。”
我說:“可是爺爺,我不會打仗啊。”
史存道不假思索道:“當年的劍神也不會打仗,他力劈黑奧斯古納山後黑吉斯的兵力仍強於我們,可他們爲什麼敗了,就是因爲軍心潰散了,現在是一樣的道理。”
我暗暗嘆了一口氣,原來史存道和蘇競轉的是一樣的心思,都想讓我當個花瓶,我試探說:“咱們爲什麼不和女兒國聯盟呢?”
史存道道:“談何容易,聯盟之後是我們去幫她們還是她們來幫我們呢?”
我說:“自然是誰有難幫誰。”
史存道微微一笑:“孩子話,聯邦大陸論國力只有女兒國和我們相當,相互援助就要考慮到此消彼長的問題,與其貌合神離還不如各自爲戰,若沒有黑吉斯的牽制,我們兩家說不定早就攻伐起來,談什麼聯盟?”
我還想說什麼,卻發現史存道簡簡單單一個道理我竟無法辯駁,所謂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是一個真理,史存道想着要一統大陸,老媽心裡未必沒轉過這樣的念頭,要真沒想過那隻能說明她是一個不合格的大將軍,身爲統帥,居安思危那也不能說錯。
史存道看着我傻笑幾聲,忽而又振奮不已,說實話我心裡被他搞得毛毛的。其實我編的這個理由毫無技術含量,只不過事實擺在面前,也就由着我說了,史存道不是傻子,相反還很精明,但是再精明的人也有他知識領域的盲點,大陸上加我迄今才一共出現過三個劍神,史存道不疑我會騙他,那是因爲他覺得我根本沒必要騙他,況且他也不知道劍神的力量通過做夢傳到我身上有什麼不對,或許在他看來這纔是我爲什麼會成爲劍神的做好解釋,事實上就算我說我是被嗆了一口、摔了一跤就這樣了他也只有聽着,並且深信不疑。
史存道衝我傻樂了一陣,遽然道:“對了,得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爹他們。”他命人把史馳和史迪揚他們都找來,這段時間裡我們祖孫倆就閒聊了幾句。
“咦,您的眉毛怎麼變短了?”
“咳咳,剃了。”
“爲什麼呀?”
“咳咳,別問。”
“黃一飛這幾天沒找您的麻煩吧?”
“他還不敢。”
“哎,說起來我給您丟人了,比魏無極高了一級還讓他給跑了。”
史存道又點上一鍋煙,樂呵呵地道:“五郎,你知道以前最讓我糾結的是什麼嗎?”
“關於哪方面的?”
“蘇競。”
我撓頭道:“您最糾結她不是洪烈帝國的人唄。”
“錯了”老頭抽着煙道:“我最糾結的不是她的國家,而是劍神居然是一個小娘們,這下就好了。”
我撇撇嘴,老頭重男輕女思想很嚴重啊,我說:“您老這麼說我三叔的壓力就更大了。”接着我們又聊了一會桂枝,這個老三的外宅雖然知道的人不少,卻是誰也沒見過,所以就連史存道說起來也掩不住滿腔的好奇。
史存道見我不住地盯着他的菸袋看,衝我一遞:“你來一袋?”
我大喜過望,早在來這之前,我什麼也沒帶就準備了兩條煙,可惜一來就被水給泡了,這麼長時間只能幹挨着,今天見史存道抽菸袋才知道這個世界也是有菸草的,饞蟲早被勾起來了,這時再也耐不住了,一把接過道:“我試試。”
老史見我鼻孔裡噴出兩道煙,納悶道:“這個你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我胡扯道:“可能是劍神原本就會,這本事又傳到我身上了。”
史存道感慨道:“劍神果然是無所不能啊”
結果史馳他們來的時候我和史存道正一人一口地抽菸呢。衆人見我和史存道老哥倆似的你來我往地讓煙,不禁都愣住了。史存道在大家面前又抖起了家長的威風,他揹着手,開門見山地說:“告訴你們一件事——五郎他是劍神轉世”
“……”
看着衆人震驚無比的表情,史存道補了一句:“至於你們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上個星期,隨着我媽他們去見她同父異母、從未見過面的哥哥(就是我大舅),去往河北省,隨後在津京兩地轉了一圈,訂的是24號的飛機,然後北京就暴雨了,一改簽就到了27號,此間貓於小旅館,既寫不出也無心寫,拖沓至今,十分對不起大家。有心上來先請個假,怕你們罵我……此一行導致了以下幾個後果:1,10天沒更新。2,我二舅變成了我三舅。3,充分理解了“淹留”一詞的具體含義。
對於723事件,我只能說願逝者安息,生者節哀,本不想寫及這麼鬧心的事情,就當一個紀念吧。
過敏今天正式開始了,終於踏實了。今日噴嚏數:13過敏指數:★激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