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上了車，也沒說什麼話，紛紛體會道濟的那首詩。
一代高僧一生的感悟都在其中，最後兩句話更是點明瞭看山還是山，出了紅塵又入紅塵。
素問心中也是佩服之極。
心想等最近的事情都完事了，自己也要往這紅塵中歷練一番。
畢竟自己當初在紅塵中之時不修佛法，如今修行之後心性改變再看以前的事情都大不相同，若是入紅塵再體驗一番，感悟到的東西又是不同。
車輛向前開了一段路程，突然連着打了幾個轉盤，最後又停了下來。
那司機連着喘了幾口大氣，前面的那個人影自己在發現的時候就已經變換車道，可那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同樣變換了位置，始終在車輛前三四十米的位置，連躲都躲不開。
這真的把這個司機嚇到了，連忙踩下一腳剎車。
要知道他在二皇子手下也沒辦過多少事情，只是今天實在來不及安排人接素問等人，而他又恰好在附近，所以才安排他過來。
方纔看道濟和那老道士打賭，他還一直有些雲山霧繞的，說的東西也聽不太懂，只是心中覺得這幾個和尚都透着古怪。
而現在車前那道身影，卻是將他嚇了一跳，讓他腦袋裡全是“鬼怪”之類的想法，下意識去看副駕駛上的素問。
素問在他打方向盤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問題了，擡頭自然也看到那條鬼魅一般的身影，也是覺得速度驚人。
此人此時出現在這裡，又攔在車前，素問幾乎瞬間就想到了是和方纔那個老道士是同一目的。
見車停下，素問就推開車門出去，剛下車的一瞬間就隱約看到那人的手一揚，一道金光直奔素問而來，快如閃電，只一瞬間的功夫就到了素問眼前。
“暗器？”素問心中暗道，此時運轉金鐘罩已經來不及，神足通也來不及施展。落在地上的腳下用力，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腳，整個人借力平移出去半米，剛好將那道金光躲開。
素問在躲開的一瞬間，眼角卻發現那道金光也改變了軌跡。
“不好！”素問剛剛轉念。
下一秒素問就感覺左臂一陣劇痛。
行慧等人速度要慢上一些，素問下車，那人手中金光飛來，素問躲閃，接着左臂帶着鮮血飛向空中。
“住持！”行慧失聲。
“劍仙！”素問這次終於知道面前這人的身份了。
方纔那必是飛劍無疑，否則不可能在瞬間將軌跡變化那麼大。
僧滿從另外一個方向下車，飛快朝着那個人撲了過去。
而那道金光在削掉素問手臂後，轉了一個圈又朝素問斬了過來。
此時素問終於運起金鐘罩，被齊肩斬斷的傷口處血管也開始收縮，停止流血。
眼看那飛劍再次斬到素問身上，素問也想到了上次被飛劍打飛的事情，做好了迎接衝擊的準備。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把蒲扇出現在素問眼前。
普普通通，和衚衕口坐着小馬紮，穿着大背心下棋的老人搖着的蒲扇沒有什麼區別。
任誰看到都會以爲這蒲扇連阻擋飛劍一絲的可能性都沒有，恐怕飛劍連阻力都感覺不到就斬了過去。
“錚！”
飛劍斬在蒲扇上發出一聲輕響，隨後倒飛出去，轉了個圈再次朝着素問飛過來。
素問心中有了數，也不管自己落到一邊的胳膊，一腳踏出，整個人突然消失在原地。
出家人不增強鬥狠，那是別人。
素問不吝展現金剛之姿。
更何況方纔自己下車之時，這人連話都不說一句就偷襲。
這劍仙竟然這樣德行？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那個劍仙，這偷襲的手段可是如出一轍。
不過不管是不是，先打死你再說。
那劍仙正在一邊躲閃僧滿的攻擊，一邊指揮飛劍去斬素問，同時留意那個用一把蒲扇擋住自己飛劍的老和尚。
可就在這個時候，素問突然消失不見，讓劍仙心中一驚，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旁邊的僧滿還在步步緊逼，雖然速度始終慢了一拍，連衣角都摸不到，卻多少也牽扯了一點他的心神。
然後就在他再次平移出去一米躲開僧滿的攻擊之時，突然感覺到背後又風聲傳來。
“在身後！”劍仙心中一動，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再次竄出去兩米多遠，背後那條手臂直接拍了個空。
躲開後劍仙才回頭去看，卻發現自己方纔站的地方一個人都沒有，空空如也。
“怎麼回事？”劍仙還沒想明白，又感覺身後有風聲襲來。
“還在我身後！！！”劍仙身形再變。
這次在他剛剛落地的時候就感覺到那人仍然在自己背後，如同跗骨之蛆，始終甩不掉。
而他想要指揮自己的飛劍，可飛劍每次要往回飛的時候都會被一把蒲扇擋在路上，直接扇飛出去。
一時間場中分爲兩部分，一部分是道濟優哉遊哉的揮着蒲扇，一邊給自己扇風，順手將那飛劍扇回去。
哪怕那飛劍換了路線，道濟以及那把平淡無奇的蒲扇也會準確出現在飛劍前方。
而另一面則是一個人如同鬼魅一般不斷變換位置，而在他身後還有着另外一個人，一個斷了一隻手臂的人。
每次邁出一腳之後，都剛好出現在那條身影背後，如影隨行。
唯一的右臂也始終作勢欲拍。
就連僧滿都停下了腳步，不再追趕，同時對素問的神足通讚歎不已。
那是自己始終都無法領悟的神通。
那劍仙幾次轉換身形，始終甩不掉素問，終於一口氣沒轉上來，動作慢了一拍。
就慢了這一拍，素問的手掌結結實實抓在他後背上。
五根手指如同五把鋼刀扎進他後背，扣住他的脊骨。
“完了！怎麼會這樣？”劍仙心中一涼。
“身後到底是誰？是那個被自己斬了手臂的淨心寺住持？怎麼可能！！！”
劍仙心中難以置信，努力將頭向後轉，想要看看自己身後到底是誰。
“阿彌陀佛”素問在他背後輕輕喧了一聲佛號。
劍仙聽到這聲佛號，也終於看到了自己背後的那個人，很年輕，清清秀秀的，正是自己的目標。
此時正一臉悲憫喧着佛號，雙目中如同湖水一般清澈。
可在那清澈之中，他彷彿看到了別的什麼東西。
那是火山？
“喀嚓”。
劍仙清楚的聽到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音。
從方纔開始就一直存在的劇痛，終於開始如同潮水一般緩緩消退，同樣消退的還有下半身的所有知覺以及全身的力氣。
整個人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後悔？在這一瞬間他心中閃過了這麼一個念頭，爲了一個物件將自己的命都搭上了，是不是有些後悔？可他卻出奇的沒什麼後悔的情緒。
只是有一些惋惜。
自己苦修六十年，就這麼結束了。
他想起了自己少年之時，就開始每日養神，練氣，三十歲後纔開始能與劍溝通……縱橫世間三十餘年，視凡人如螻蟻。
可自己最後又與那些螻蟻有何區別？
素問低頭看着倒在那裡的劍仙，心中的火氣也開始退了下去。
“阿彌陀佛，貧僧衝動了。”素問嘆道。
聲音中多少有些惋惜，自己也是修行人，雖然並不相同，卻能想象得到此人修行倒今天的不易。
可若是時間倒流，再來一次，素問仍然不會絲毫手軟。
殺人者人恆殺之。
你既結了因，我就報以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