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荒目光漠漠,面無表情,青衣,赤腳,負手而立,微微頜首,“我輩中人,可以死,不能輸!你等,不願輸,又不想死。那便付諸一切,戰勝我吧!今日,此山,只留一人!”
“一道一神,一山一人!好!好一個萬族戰場,好一個大道爭鋒!”
一尊頭角崢嶸的生靈嘆息一聲,這尊生靈不似人族,五指之間有一層肉皮相連,看起來就好像蝙蝠爪子一樣,身材高大,足有三丈,渾身上下長滿了角質黑甲,背後有兩支足有十丈翼展的蝠翼,是蝠人族的大聖。
這蝠人族是血族的奴隸,很少有高手出現,想不到今日卻是見到了一尊,而且神光閃爍,林荒看得清楚,這尊蝠人族的大聖分明已經渡過了天人第二變,更顯難得。
可惜,如果只是他一人,也只能做了林荒拳下冤魂。
“這一戰,我退出。”
那蝙人族大聖目光閃爍,良久才苦澀嘆息一聲,展起蝠翼,向着火焰山下跳去,這一幕卻是出乎了林荒的預料,讓他目光一寒,有些不悅。
“我輩中人,便是生得卑微,也可死的偉大。轟轟烈烈而活,痛痛快快而死。你這般貪生怕死,我等羞於與你爲伍!”
有生靈冷笑一聲,唾棄道。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你非他,焉知他求生的勇氣。”另一尊生靈嘆息一聲,顯然知道這蝠人族大聖心中的道,“有時候,活着,比求死更需要勇氣。他沒有輸,只是不能死。因爲他死了,便無人能爲他的族人爭取存活機會。”
“他的道,不在這山中,只在那與血族的戰場。拋頭顱,灑熱血,他又何曾惜命!”
語氣輕輕,在場諸多諸聖都是默然,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爲謀,如火孩兒,炎泰這般活得純粹,死得痛快終究只是少數。
說到底,我輩中人都是殉道人,只是此道非彼道。爲道而死,固然慷慨從容,爲道而退者,何嘗不讓人嘆息。
如火孩兒,炎泰那樣的人物是少數,如那尊蝠人族大聖一樣的人物,也是少數。此刻還留在這火焰山上的大聖,一生道途,都要在這火中取,火中求,退不得,讓不得,那便戰!戰!戰!
轟轟轟!
火焰山瞬間狂暴起來,無盡火焰,充斥着在場大聖的意念,轟然而起,席捲長空,播撒億萬裡虛無,有照亮諸天的光芒,大戰轟然而起。
不問因果,不管恩仇。這一戰,痛痛快快,慘慘烈烈,戰到死,戰到隕,這是大道爭鋒,這是吾道唯一!
一道一神,一山一人。修爲到了林荒他們這個地步,世俗間的恩怨情仇全都放下,戰,只因爲此山只留一人,此道只成一神!
林荒目光漠漠,面無表情,但卻放下了手中未來劍,這是大道爭鋒,這不是恩怨廝殺,無需用劍,只用他一雙鐵拳,會盡天下羣雄。
擡手,一提,一抓,一握。林荒反手落下,火焰在他拳中綻放,希望握在手中,一拳轟出,便是希望如火,叱吒風雲,洋洋灑灑,看似散亂,但卻凝聚成一點,握在林荒拳中,轟然而下,與一尊大聖打出來的一柄火焰刀撞在了一起。
咔嚓!
刀斷人亡,那尊大聖蹬蹬瞪後退三步,目光之中卻是有欣喜之意閃爍,打了個稽首,盤膝坐地,“好。好一個希望如火,死在你手上,我不冤!”
林荒目光漠漠,同樣退後一步,看到拳上有一點闇火,如跗骨之蛆一般綿延而上,落在心頭,讓他猛然長嘯一聲,“好!好一個心火之刀。一刀燃心火!你的道,我明白了。有普渡衆生之心,可惜,你不該來。你的道,應該在那衆生中求!”
“哈哈,渡得了衆生,渡不了自己。我也有心火,便應得此劫!”那尊大聖大笑一聲,闔然長逝,身死道消。
“心火老兒,一路走好!”
有認識那尊大聖的生靈大吼一聲,眼中沒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意,這是大道爭鋒,不是恩怨情仇。哪裡有那些糾結,我輩中人,便是如此精彩,如此簡單,生死一戰,站着的人沒有輸,倒下的人,也沒有輸!會死只是因爲力量不夠,要知道我輩中人,心中之道,不輸於人!
“來!便讓我來領教荒聖的希望如火!”
有生靈長嘯一聲,沒什麼好怕的,不過便是死而已,怕死的都已經走了,留下來的,不過一死,誰怕!
“比不得荒聖的希望如火,我這一生只從這火中得了一個活字!有火,便能活!”那尊生靈大笑一聲,赤腳,獸皮,袒露半身,便如蠻人一般在身上繡滿了火焰的圖騰。
林荒目光漠漠,微微頜首,“請!”
“我生於蠻蠻,不怕你等笑話。窮山惡水之地,便是尋一火也是極難,朝不保夕,逐火而居。有火,便能活!此生所想,不過得一不滅火。今日見了荒聖,才知這世間當有不滅火,這希望不滅,則此火不滅!”
“哈哈。取這不滅火,捨我其誰!”
那尊生靈長嘯一聲,看到林荒擡手,握拳,握緊希望如火轟殺而來,卻是從容大笑,擡手一抓,將林荒轟殺出的那一點希望如火,抓攏在掌心,反手一拍入心間,剎那間全身火焰大盛,大笑一聲,“謝荒聖賜火!”
話音一落,這尊生靈擡腳就走,乾淨利落,讓人側目。
林荒面無表情,微微頜首,“卻也是個妙人。”
他明白了這尊生靈的道,他所求之火,說到底,不過是爲了保他族人,想必他口中的蠻蠻之地,定然極爲險惡,火之大道難存,便是以他的手段,也難尋一不滅火,火種長留,庇護族人。
看着那尊生靈離開,林荒沉吟一下,卻是不知道此人到底能否帶着那一點希望之火,回到他的世界,點燃一方希望。
林荒也未多想,目光一轉,場中只剩下四人,全都是一樣的裝束,以其中一人爲首,結陣以待,有滔天的火焰升起。
那當頭一人頭戴朝天冠,宛如火焰升騰一般,穿着純白的長袍,只在袖間,胸前用金烏翎羽繡了一個火字,腳下踩着兩團火焰,浮浮沉沉,手中抓着一塊非金非木非玉的令牌,一面扭曲火焰,寫着一個火字,另一面卻是諸天之中衆多火焰之獸,火焰之精,火焰之妖銘刻其上,彷彿窮盡火之奧義一般。
此人的修爲也是強大偉岸,與林荒一般,都是天人第三變的大聖。
林荒目光漠漠,看了那人一眼,“拜火教教主?”
“老道上任拜火教教主,與三大太上長老一起,此刻能與荒聖一戰,當真痛快。”領頭那人語氣淡淡,看了林荒一眼,不畏不懼。
火神界的拜火教也是強橫的一大教派,在這火焰山上遇見他們,林荒倒也並不感到意外,只是沒想到這人卻是上任的拜火教教主與拜火教的三大太上長老,至於當代拜火教教主卻是不知道爲何沒有出現在這裡。
似乎看出了林荒的心思,這前任的拜火教教主緩緩開口,“一道一神,一山一人。想要進入真正的萬族戰場,便要一人獨佔一山,才能進去。我拜火教都修火之大道,若是傾巢而出,豈不是自相殘殺。”
林荒微微頜首,“原來如此。”
目光一轉,林荒看向那三大太上長老,語氣漠漠,冰冷無情,“想必他們三人定然是你的護法了。護佑你獨佔此山。”
“這火是希望,這火也是犧牲。有犧牲,纔會有希望。想必荒聖應該是知道的。那又何必再問。出手吧。大道爭鋒,無所不用其極。”
前任的拜火教教主淡淡開口,渾不在意林荒的語氣。
的確這三大太上長老與他一起進入,自然便是要與他聯手,誅殺一切強敵,奪得這火焰山,等到了塵埃落定時候,這三大太上長老自然已經做好了爲宗門犧牲的準備,有犧牲,纔會有希望。
希望是這前任的拜火教教主,而犧牲,自然是那三大太上長老。
“圍攻就圍攻,下作就下作,說得這麼理直氣壯,老子還以爲自己錯了呢!來、來、來!老子陪你戰!”
一聲譏諷的大笑,一尊極爲強壯高大的身影忽然從火焰山的深處鑽出來,讓人一驚,便是林荒也是看了這人一眼,事先便是他也沒有察覺到竟然還有人隱藏着。
這突然鑽出來的大漢,極爲高大,看不出是哪個種族的生靈,赤裸着上身,筋肉發達,好像風雷組成的一般,閃爍雷火光芒讓人震驚。
前任的拜火教教主目光一寒,看見來人,忽然眉頭一皺,聽不出驚怒,但明顯警惕了許多,“額頭高遠似天,雙耳招風,大腳踩地,左眼日,右眼月,雷筋火肉山骨。好一個天地日月,風雷火山,你是八極大聖!”
林荒目光漠漠,面無表情,微微頜首。
天地日月,風雷火山,八極大聖的名頭,林荒也是聽過的,號稱同級無敵!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