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全都不方便說話,臉上露出極其僵硬的笑容,心中卻都在認爲左強真是老糊塗了,連這種話都敢亂說。
左強自己也明白說走了嘴,慌忙補救道:“我這個人向來實話實說,如果有得罪少爺的地方,回頭我給你端茶賠罪,可在慶豐碼頭的事情上,我不會退讓。”
蘇樂的眉頭微微擡起,輕聲嘆了口氣道:“老左啊老左,我有說過要把慶豐碼頭交給其他人嗎?這不是正在徵求大家的意見嘛,難爲你活了這麼大的年紀,怎麼還是這樣沉不住氣?”
左強冷冷望着蘇樂,心說你算什麼東西,如果不是這幫老傢伙爲了利益扶你上位,你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罷了,惹火了我,老子一樣要你好看。
張祖堂道:“我倒有個人推薦!”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張祖堂望去,卻不知他究竟要提名誰來接他的班。
張祖堂道:“我覺得蔣勳不錯,年輕有爲,有膽有識,還是左爺親手調教出來的。”
張祖堂的提議大大出乎了衆人的意料,誰都沒想到他居然會推薦左強的乾兒子,趙千愁等人心中暗歎,雖然張祖堂和左強現在不睦,可畢竟他們還是同門,都是索命門出身,關鍵時刻還是在兼顧自己人的利益。可誰也沒有想到張祖堂的這番話,卻是按照蘇樂的授意所說。
就算是張祖堂也不明白蘇樂爲什麼要讓他推薦蔣勳,蔣勳明明是左強的乾兒子,推薦蔣勳就等於將慶豐碼頭的管理權拱手讓給左強,這事兒不科學啊,蘇樂和左強之間明明是水火不相容。他怎麼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左強?張祖堂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但是任他想破腦袋也想象不出蘇樂這樣做的真正用意。
左強的一張麻臉上卻沒有任何的笑意,聽到張祖堂推薦蔣勳,他非但不開心,反而心情越發鬱悶了,他認爲這是一個圈套,張祖堂表面上在捧他的乾兒子,實際上在害他。他剛剛安排蔣勳跑路,這邊張祖堂就提起了蔣勳的事情,難道張祖堂已經聽說了什麼,故意利用這個機會想坑害自己?
左強搖了搖頭道:“蔣勳那小子年輕氣盛,目空一切,過於浮躁。根本不適合這麼重要的位子。”他已經率先貶低起蔣勳來了。貶低的時候不忘看着蘇樂,嘴上說的是蔣勳,可心中罵的是蘇樂。
蘇樂當然明白左強這樣說的用意。他微笑道:“老左,我也聽說過蔣勳有些能力,他可是你手下的得力干將,有道是舉賢不避親,你何必太過謙虛,不如把蔣勳叫來,我當面跟他談談。”他停頓了一下道:“你讓他過來吧,回頭我當面問問他。”
左強心中暗罵,你小子跟我繞了一圈彎子,到最後還不是想追究極光酒吧的事情。左強當着蘇樂的面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向蘇樂道:“他關機了!”
蘇樂笑眯眯道:“好好的爲什麼要關機?”
左強道:“興許手機沒電呢?”
蘇樂道:“沒電啊?”他拿出自己的手機。迅速摁下一個號碼撥了出去,然後將手機打開免提鍵,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顫抖的聲音:“喂……”
左強剛纔只是佯裝撥打電話,根本就沒撥出去,他認爲蔣勳已經離開了申海,即便是看到蘇樂的電話也不會接聽。可沒想到蘇樂一打就通了。
左強臉色驟變,這愚蠢的小子,這種時候還敢接聽蘇樂的電話。
蘇樂微笑道:“蔣勳是不是?”
“是……是我門主……”蔣勳的聲音明顯在顫抖,所有人都聽出這廝的狀態有些不對。
蘇樂道:“你在哪裡?”
蔣勳道:“我……我……不知道,好像是在冷庫裡面……門主……救我……”
聽到這裡,蘇樂掛上了電話,此時左強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他脣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一雙眼睛充滿怨毒地望着蘇樂,心中明白,蔣勳十有八九已經落在了蘇樂的手裡。
蘇樂慢條斯理道:“蔣勳並不是那麼難找啊!”
所有人都開始明白了,今天的目的絕不是推選慶豐碼頭的管理者那麼簡單。
蘇樂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皺了皺眉頭,揚聲道:“倒茶!”
羅虎拿着水瓶從外面走了進來,先爲蘇樂續上杯中的熱水,然後逐一添加,最後來到左強面前,爲他的杯子裡倒水,添滿水之後,卻不急於離去,而是靜靜站在左強的身後。
左強感覺彷彿有一把銳利的鋼刀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這種感覺讓他極不舒服,從心底開始生出一股寒意。
羅虎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的殺氣,站在左強的身後,憨厚地笑着,右手拎着水瓶,氣質土裡土氣,看起來似乎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可沒有人會真正認爲羅虎是一個忘記了應該出門的土包子,蘇樂沒有讓他出去,而是讓他站在那裡,釘死了左強。
趙千愁和龐潤良、尚道元彼此對望着,他們開始感覺不妙,今天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之外,這位年輕的少當家正在按照他的節奏一步步推演着他的計劃,從目前來看矛頭的指向是左強,可城門失火,焉知不會傷及到池中之魚。
蘇樂道:“昨天在新港區的極光酒吧發生了一起血案,兩名刀手將蘭自揚砍成重傷,如果我沒有及時出現,蘭自揚可能已經死了。”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環視衆人道:“可能大家不知道蘭自揚是誰,蘭自揚的妹妹蘭蔻兒是我女朋友,也就是說蘭自揚是我未來的大舅子,在我的地盤上,當着我的面砍了我的未來大舅子,能幹出這件事的人該有多囂張!”
龐潤良和尚道元對望了一眼,龐潤良咳嗽了一聲:“少爺,這件事我們怎麼沒聽說?”
蘇樂道:“你們關注的事情太多,誰顧得上關心我的事情呢?”一句話就把龐潤良給噎了回去。
趙千愁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換成是我也一定要追查到底,務必要將這件事查個清清楚楚,一定要讓行兇者付出應有的代價。”趙千愁已經徹底明白了,這事兒和左強有關,不是他落井下石,而是這種時候多少也要表明一個態度,他倒要看看今天的局勢會朝着怎樣的方向發展。
蘇樂道:“老左,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左強冷哼了一聲道:“少爺爲什麼要問我?”
蘇樂道:“兩名行兇者都已經被警方當場抓獲,據我所知,他們也已經承認全都是千機門的成員!”蘇樂的目光向尚道元和趙千愁意義望去。
尚道元慌忙表白自己道:“少爺,這事兒跟我們絕無關係,我對手下人一向約束嚴格,不會有人做出這樣的事情。”
趙千愁道:“少爺,之前開長老會的時候,大家都已經達成了共識,最近一段時間務必要低調行事,韜光隱晦,絕不可做出這種違法亂紀的勾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誰做這種事根本是給千機門招黑,是和我們所有人過不去,我敢保證,我的手下不會有人敢做這樣的事情。”
左強聽到他們一個個急着摘清自己,冷冷道:“你們都很無辜,難不成這件事是我做得?”
蘇樂盯住左強道:“不是你還有誰?”
左強哈哈大笑,笑聲過後,一雙被怒火點燃的眸子直視蘇樂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從你掌管千機門,就處處和我作對,你的目的無非是想將我從門中排擠出去,也罷,我左強昂頭挺胸的活了大半輩子,臨老卻要受你這個毛孩子的鳥氣。你想我走,我走就是,以後的千機門你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和我再無一毛錢的干係!”他霍然起身。
可是沒等他站起身來,羅虎的手掌已經落在了他的肩頭,臉上仍然是憨憨的笑容。
左強的面孔卻勃然變色,他真切感受到了來自於那隻手掌的強大壓力,如同一座小山覆蓋在他的肩頭,逼迫着他不得不坐回原位,這隻手掌傳遞的力量讓左強相信,只要身後的這個土裡土氣的小子願意,可以輕易就折斷自己已經增生硬化的頸椎。
來者不善!
趙千愁的瞳孔驟然收縮,雖然和蘇樂只不過分別數月,可是他的身邊竟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小子有了向左強叫板的底氣,難道他想在今天這種場合除去左強?可是後果呢?他有沒有想過左強數以千計的手下,有沒有想過索命門其他核心人物的感受,他真敢冒險嗎?
蘇樂臉上的笑容依然人畜無傷,他微笑的時候讓人相信,這只不過是一個剛剛走出校園沒有多久的高中生,可是在場的人已經沒有人會這樣看。
左強雖然憤怒,但是他並不慌張,他的兩名手下就在門外,除此之外,東舟水產的外面至少還埋伏着他的五十名得力手下,只要他發出信號,這五十名索命門的悍將就能將東舟水產夷爲平地,蘇樂以爲招募了幾個心腹手下就擁有了和自己抗衡的實力,實在是太天真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