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娘不予理會,只問:“你說你這傷從何而來?堂堂不可一世的精英之師何以要到這裡來求一個世家族長?”
“我們刺殺韓德讓失敗了。陳姑娘說得對,那韓德讓果然不是泛泛之輩,謀略得當,劍術超羣,早就佈下天羅地網守株待兔了。”劉強懊悔地說,“都是我太輕敵,全然沒將陳姑娘的話放在心上,才致使我的同袍蒙難。”
“那你爲何知曉張二公子在這裡?又是何人遣了你前來?哼,你若不說,我與二公子絕對可以袖手旁觀。”陳秋娘不知不覺語氣嚴肅起來。
n劉強一愣,隨後便說:“韓德讓天羅地網,將我家小公子捉了去,我們的將領折損了不少。”
“沒了?”陳秋娘很疑惑地問,劉強沒回答。她就瞬間沉了臉色,喝道,“我與你家小公子也算是有交情,我是你謀算不了的人,你如今想要我幫忙,卻還這樣不知進退,不從實說來,實乃浪費我的光陰。”
她一邊說,一邊站起身,寬袖一攏,施施然就要立場。
n劉強跪在地上,連忙喊:“陳姑娘留步,實在是因我家小公子危在旦夕。我們怕韓德讓將他交給蕭燕燕領功,畢竟蕭燕燕的父親是小公子親自誅殺的。而我們做了幾套方案,想要救出小公子,卻都被韓德讓識破。他說,若要救得我家小公子,就讓我們倒梅園來找張二公子,說只有他才配與他一戰,才能救得了我家小公子。”
“劉將軍還真是天真,爲了你不相干的小公子,張二公子爲什麼要惹上這等麻煩?”陳秋娘哂笑。她此時此刻已明瞭,現如今的韓德讓正是江帆。而江帆抓了柴瑜,又逼迫這一支軍隊來找張賜,大概是想要讓張賜將這一支軍隊收爲己用。一方面是江帆愛才,覺得這一支軍隊的地位太尷尬;另一方面則是江帆可能深知張賜身邊其實沒有多少心腹了,在設計要將這支精英的軍隊推到張賜的手中。
“這——”劉強略略尷尬。
陳秋娘垂了眸,說:“劉將軍不是三歲孩童,自然之道這世間的法則。”
劉強看着眼前的女子那一雙銳利的眸,心裡涼颼颼的,他之前就領教了她的強大與可怖,但此時此刻,她竟然在他說了那麼多之後,直奔主題。
“我懂。”劉強有些沮喪。
“既然懂得,就應該明白:要張二公子出手,必然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陳秋娘冷冷地說,然後眸光掃過張賜,只見他脣角略上揚,一雙眼彎彎的,竟然是在偷笑。他感受到她的眸光,便也與她眼神交匯,略略點頭,表示對她做法的讚許。
“可我家小公子與陳姑娘不是朋友麼?”劉強感覺與眼前的女子對話就像是在波濤洶涌的江水中沉浮,現在好不容易抓住了這一條。但他知道,想要憑藉此蒼白的理由來說讓張賜出手救自家小公子是不現實的。果然,眼前的女子哂笑,說,“我與柴小公子是有交情,但你要求的是張二公子。張二公子與柴小公子卻沒啥交情。另外,我可知道張二公子曾救過柴小公子幾次,你家小公子還欠着張二公子的命。”
“是在下唐突了,請陳姑娘見諒。”劉強拱手。
“劉將軍不必多禮。你今次的來意,我亦明瞭,但劉將軍此舉實在不妥。”陳秋娘指了指他,朗聲說。
…
劉強也知道她指的是他跪地這件事實在不妥,便說:“多謝陳姑娘,是在下思慮不周。”他說着就站了起來。
陳秋娘見他站起來,才繼續問:“那麼,劉將軍,既然是爲了小公子的事而來。小公子與我也有交情,我自是希望他平安。但如今,能救他的也只有張二公子。劉將軍從事情報蒐集這麼多年,對於張氏一族的根基想必也是清楚的吧?”
“是。”劉強回答,他真心生怕多說一個字,就有什麼陷阱等着他跳了,所以,他很謹慎地址說了一個字。
“那我想問劉將軍一句:柴小公子對你們真的那麼重要麼?”陳秋娘終於把問題落到實處。而一旁的張賜依舊是淡然的笑着,心裡全是對陳秋娘的讚許,他甚至有些得意,或者張氏這麼多任族長,只有他的妻既傾國傾城,又聰穎無比。
“是。”劉強還是一個字。
“如果有別的地方可以施展你們的抱負。柴小公子對你們還會那麼重要麼?”陳秋娘很平靜地問。
劉強卻因這句話受到了莫大的衝擊,他喝了一聲:“陳姑娘,請自重。”
“劉將軍,在我面前,你何必藏着掖着?柴瑜不過是你們最好的出路罷了。你們做的美夢是柴瑜刺殺了遼景宗、耶律休哥等遼國政要,贏得了名聲,然後依託遼國反撲趙氏一族。然後,你們就可以名正言順成爲王師了。也正因如此,你們纔想要救回柴瑜吧。”陳秋娘毫不留情地戳穿,語氣諷刺。
“小公子聰穎過人....”劉強被說中心事,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便支吾了這句話。
“劉將軍,我們是明人不說暗話。張氏一族的勢力強大到什麼程度,恐怕就是將軍你也是不曾弄清楚的吧?而且火器之事,劉將軍可有耳聞?”陳秋娘料定當年竹溪山一役,張賜衝冠一怒爲紅顏,首次使用火器必定是震驚了南國北地的。那麼,作爲精英軍隊來說,是肯定知道張氏一族的火器的。
“有所耳聞。”劉強怕言多必失,很謹慎地回覆了這幾個字。
陳秋娘也看得出他謹慎的態度,便說:“你們需要的是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一個真正能施展才華的機會而已,你們想清楚吧,接下來,你與二公子談吧。”
劉強愣了一下,才方纔與這女子的對話想了個仔細。他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才恍然大悟:這女的在給他鋪路,亦在教他如何做,眼前這個風華絕代的溫和男子纔會答應幫他們。而且,這女子又是在他們指了一條明路。如果他們可以搭上張氏這條線,便不會被辱沒、被雪藏、被蹉跎了美好的年華。
劉強想到這些,暗自覺得慚愧,先前他還覺得這女子真是涼薄,自家小公子與她交情頗深,她卻對自家小公子被抓無動於衷,非但不求情,還處處咄咄逼人。但現在來看,她這纔是真正在幫他,在幫柴家軍,在幫柴瑜。若是按照他先前的做法,即便有她在旁邊求情,張賜也未必答應幫他,即便答應了,柴家軍估計也沒辦法跟隨張家。
“好了,你們談,我去爲我的郎君,準備膳食。”她將斗篷拉緊,便招呼門口的念秋一併離去,剩了張賜與劉強在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