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老傢伙們怎麼處理的這件事,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想見到林文琴了。
張家老太爺說的那些話到現在我的腦海裡,越想心越涼,這老傢伙似乎知道他孫女會出事,不過既然知道爲什麼不阻止,難道說亞逢姐就真的死路一條?
我不信!這個世界沒有改變不了的東西!我要一一的改變給他看!
穿着亞逢姐給我挑的黑色掛祆,我站在張家大院的門口,手已經握住了叫門的銅環,但是卻一直下不了敲門的手。
說着容易做着難,我想一會兒見到亞萊姐的時候,都不知道應該如何的勸導她。
“這不是開達家的小外孫嗎,怎麼了?”
“啊,外婆,我……我是來找亞萊姐的。”
眼前這位蒼老的婦人是張老爺子續絃諸葛氏——請不要忘了張夢平老先生今年是八十二歲高齡的事實,雖然他看起來只有六十出頭而已。
聽說我是來找亞萊,諸葛氏直接拖着我進了張家大院。
因爲重生這場大意外,我走進了張家的生活,半年裡亞逢亞萊姐妹一直都有提到我,加上我自己之前也時常來張家玩,因此嘴甜的我叫諸葛氏爲外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被外婆推進亞萊姐的房間,站在亞萊姐牀前的我看着坐在牀上的亞萊姐,她的臉上滿是淚痕。
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讓她解開心結?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讓她重拾希望?
就在我痛恨自己無能爲力的時候,牀頭櫃上的一本日記本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個主意在心裡形成。
“亞萊姐。”
“別過來……。”
“還記得我給你看的六人行嗎?”
“……”亞萊姐看着我:“……什麼意思。”
“還記得單婉在她姐姐墓前說的話嗎。”我還記得自己寫的;
當你離開的一些時候。
我卻還要在世間掙扎求生。
當你成爲歷史的名詞之後。
我卻還有很多的事情要作。
當你被無數人淡忘後。
我們依然會記住你的名字。
“亞逢姐一定不希望我們一直念着她,這樣的話,她沒辦法安安心心投胎轉世的……”我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真的,就是頓了一下,因爲被人家姑娘抱着那是外力干涉……
亞萊姐抱着我哭了很久,在姑娘家懷裡的我紋絲不動,包括在她父親張醒星查房的時候。
……也不知道這有沒有效果,因爲在那之後,我就被亞萊姐趕出了房間,而張家老爺子當晚留我吃飯,席間張醒星大爺看着我像看到一個寡廉鮮恥的偷心小賊。
吃過飯我是想先點跑路,但是老爺子卻拖住了我,說是要帶我去一個好地方,因爲之前已經求得外公與爺爺的同意,因此老爺子把我塞進紅旗車裡的時候,連一個報警的主都沒有。
“去那兒?”我看着張家爺爺一臉怯生生的模樣。
“小傢伙,我們去白家。”
“白家……是那天把我拎進病房的那個傢伙吧。”
“對,就是他。”
“我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管是不是暴露自己,正準備翻臉的當口,張老爺子一句話就把我的怨氣塞進了地表。
“我想如果你想改變什麼的話,白川應該能幫你的忙。”
這老爺子不是大仙就是神,我以我外公也姓張的名義發誓!
“如果你想做些什麼,我保證白家會給你最大的幫助,我也會。”
“……謝謝。”
到達白家所在小村的時候已經是半夜,路上的路況很差,有好幾次我都把頭撞在了車頂上,張老爺子卻是紋絲不動,看到我滿臉的驚奇,這老傢伙只是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差點讓我噴飯的話。
“你習慣了之後也能坐的跟我一樣平穩。”
我太陽!誰有病跟你一起習慣!
不過這麼一來白家與張家也一樣——坐落於離市區幾十里路的一個古色古香的村落,青磚墨瓦,鏤棹雕櫺,光是從大門前的大門檻上就能瞭解眼前的肯定是大戶人家,而且竟然還沒有在文革中受到破壞,一家人還能住在其中。
說實話,我真的懷疑這些老傢伙是妖怪,但是想來想去這世界怎麼說也是科學世界,沒有魔法也沒有飛龍,妖怪橫行的想法還真的是過於的天馬行空了。不過這麼一來,他們是使用了怎麼辦法保護自己與祖宅呢?雖然是八十年代初的小P孩,卻也知道破四舊的老少爺們可不是什麼講理的主。
“小子,很奇怪是吧。”
站在大門前,張老爺子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劉佬佬。
“只是奇怪,爲什麼這裡跟你住的村子那麼的驚人相似,而且白家的房子保留的這麼好。”
“白川有三個兒子與兩個哥哥還有一個伯父,六個人全部當過兵,中有五個戰死。伯父白開天戰死於徐州會戰,長兄白邢與二哥白準戰死於朝鮮戰爭。長子白邢的孩子白山秀與次子白準的孩子白山明戰死於對越作戰,七十年代的瘋子們雖然言行無忌,倒也不敢碰這軍烈之家的一塊磚瓦。”
“……原來是這樣。”
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嘻皮笑臉的老人會有如此深刻的痛苦,伯父,兄長與兒子先後爲國戰死是值得任何人去尊敬與欽佩,但在榮耀的背後是整整五次生離死別的悲劇。
“子伯兄,你怎麼來了?”
“深夜來訪,帶了小兄弟一名,不知道是否打擾。”
“嘿,這不是陸家的小子嗎?怎麼今天跟着張爺爺來了?”
白川看到我就樂了,看起來他對於我還是有着頗爲深刻的記憶,倒是張老爺子一臉嚴肅。
“白川,我拜託你一件事,就是以後要好好照顧這小兄弟。”
“子伯兄,你說我要怎麼幫這小傢伙,我也好有一個底。”
“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只不過別由着他幹些作奸惡事就行。”孃的,就這麼一回事?張老爺子也太瞧得起我了吧。
我被一個人留在白家後院,張家老爺子似乎還有事要跟白川在前堂嘀咕,張老爺子還說今天晚上就住這兒了,因此讓白川先幫我找了一個房間。
躺在白家後院的房間裡的我直犯楞,這房間的樣式根本就是日式的啊,這白家老爺到底是何方神聖?
躺在榻榻米上,無聊的看着紙門數格子,正當我數到犯困之際,紙門被人推開。
“呃……你,你好,你是白爺爺的孫女嗎?”
看着站在門口的小女孩我連忙打招呼,小丫頭穿着厚厚的小棉祆帶着一頂灰色的毛線帽,長的挺漂亮,只可惜不在我的守備範圍之內。
“……。”小丫頭一聲不吭的走到我的面前,擡起她的小腳丫子,然後踩在了我的盆骨上。
“喂,我,我說你是誰?”
“你是誰?”
“我叫陸仁醫。”面對女孩的反問,我點了點頭。
“陸仁醫……我聽說過你的名字,好像你很利害的樣子。”女孩眯起了眼睛。
“呵,那,那兒來的利害可言。”面對我的謙虛,小丫頭輕輕的踩了我兩腳,我也不好意思反對,雖然我現在只有八歲,但是無論如何眼前的這個小丫頭也不會超過六歲——欺負女孩子我無法忍受,更不要說人家比我還小。
“能陪我玩嗎,我們去院子裡玩雪好嗎。”
“好嗎……屋外可是很冷的呢。”
我看着這個小丫頭,她有些失望的看着我。
“你不能陪我玩嗎,沒有空嗎。”
“不,也不能說沒有空……好吧,我陪你,就在屋外好嗎。”
“謝謝,你真是一個好人。”
我苦笑着跟着小丫頭出了房間,心想這一定不是好人卡,一定不是。
不過小丫頭看起來倒是很高興,雖然現在天空還時不時的飄下雪花,可是她卻可以很快的堆起雪人。我估計這丫頭要麼精力充足到破錶,要麼就是睡了一個白天,小丫頭根本不知道什麼累,而我呢……拜託,我三天三夜還沒有睡足五小時啊。
“對了,陸哥哥。”
“啊。”
“你今天怎麼會過來啊?”
“被張家老爺子帶過來的。”
“張夢平嗎?”
“……對,就是這老傢伙。”
隨口回答,從一開始就坐在走廊上看她玩雪的我是真的有些犯困了,哈欠連天,嘴巴張的都能塞下電泡,當小丫頭開始堆第二隻雪人的時候,我頭一偏倒在了走廊上,朦朧被夢所統治,失去了意識的睡眼很快失去了焦點……。
……“嘿,小子,怎麼睡這裡啊。”
“嗯……白爺爺,談好了。”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剛剛竟然睡着了,這該死的。
“對。”
白川白老爺子站在我的身邊:“子伯兄說你是可造之材,讓他我幫你,雖然不知道你這小東西有什麼值得幫的,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會聽子伯兄的。”
“……你嘴裡的子伯兄就是張老爺子吧,他就真的那麼利害嗎?”
“是的,這一點請不要懷疑。”
“……是嗎,對了,你的小孫女很可愛啊。”我比了比那個小女孩兒的身高。
“小孫女……不好意思,我的兩個孫女似乎比你都大。”白川看着我眯着眼。
“見鬼了!”我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院子裡的雪好好的鋪在地上,那兒來的兩個雪人。
“不過,你看到的是不是一個穿着厚厚的小棉祆,帶着一頂灰色的毛線帽的小丫頭。”
“對啊,這是怎麼回事。”
“嗯……我在想……你有可能真的見到鬼了。”
對於如此的無厘頭我已經沒了語言,掙扎着剛站起身還沒等我邁開步子,身體卻不聽使喚的軟了下去,白川看到我一頭紮在走廊外的雪地上,連忙下來將我抱進懷裡。
手一摸,老爺子叫了一聲壞了,我迷迷糊糊被他抱着,剛感覺到遠處有點亮光,這意識就又不爭氣的沉入了名爲昏迷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