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籤個名。”
送佛剛上西天,文幼思就從口袋裡拿出一本書,我一看,得,六人行的第一部。
“你喜歡六人行嗎?”
“……嗯,非常喜歡,應該說我喜歡的不得了。”
“說的這麼認真,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從我的手裡接過書與筆,文幼思對我舉起了大拇指:“你小子有膽量,第一次坐我的車沒有吐的人裡面,你是年紀最小的。”
“是嗎……我覺得,開這麼快爲什麼呢?”
“……爲了體驗速度。”
從駕駛室的一角拿出一包煙,文幼思將自己包裹在煙霧之中,點菸的同時,這輛私自改造過的賽車加速着在十字路口華麗的甩尾,我想這車套軍牌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爲了少交一些罰款吧。
“對了,能告訴我,關於文幼晴的事情嗎。”
“……怎麼了,小傢伙喜歡我這小堂妹。”
轉頭看着我,不看路的文家姐姐高速中再度甩尾,我感覺這一下差點就把車漆甩到路邊的人行道上。
“不,只是覺得,幼晴寫的東西不像是她這種年齡應該寫出來的。”
“那麼你呢。”
“我……”我一時語塞,而文幼思卻在這時放慢了車速,在她與我的面前,一隊隊的L市小學學生正在橫穿斑馬線。
“……幼晴很早以前就非常懂事了。”
“是嗎?”
“她從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她連體育課都上不了,你知道嗎,一個人站在看臺上看着同學們玩耍的感覺。”
“你很瞭解她啊。”看起來文幼晴的身體情況並不好,聽起來還真有一些讓人心酸。
“我們是堂姐妹啊,大姐出嫁了,我這個二姐怎麼說也要照顧好自己的弟弟妹妹們啊。”
“貴庚?”
“二十五啦,目前在家賦閒,混吃等死啊。”
“……文姐姐你大學畢業了嗎?”
“廢話,MBA,你懂嗎?”
“……人才。”
在我的眼中,文姐姐的身影一下子變的好高大!
“啊哈,你小子也懂人才啊。”
拍了拍我的腦袋,當最後一隊學生穿過車前的斑馬線,馬達的聲音再一次蓋過對話,轟嗚着的戰車再一次將交警的榮耀碾在輪下。
“看不上國企老闆色眯眯的眼神,也討厭部門裡面的明爭暗鬥,所以我這才一直都沒有找到工作。”
“……你父母由着你嗎?”
“是啊,反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們才懶得管我呢……反正在他們的眼裡,我只要嫁對人就行了。”
說到這裡,我能清楚的看到文幼思眼角所包含着的雜質。
“姐姐想實現心中的自我價值嗎?”
“……自我價值?如果可以,我當然想,但是我是女孩,文家祖訓女子不得管外。”
“那麼,如果有一個地方能夠讓姐姐實現它,姐姐願意去爲之奮鬥嗎?”
“當然願意,就算是白乾我也願意!”
車子猛然停下,文二小姐的眉頭都快皺到打結了。
“你在套我的話。”
“對啊,如果姐姐有心,那我帶姐姐去T市的電子街。”
“T市的電子街?你說朝陽電子?”
“對,去了您就知道了。”
車子再一次發動,坐在副駕駛室裡的我微笑的看着自己寫的第一部,文家二小姐也許不會知道,但是我卻知道她日後的經歷——她在二十七歲時出嫁,對方是母親所在教育司司長的貴公子。
婚後,發現對方在外包養情婦的她毅然頂着父母的壓力離婚,這場打了三年的官司終於讓她與父母一刀兩斷,改用外公諸葛姓之後,幼思以小店起家,七年之內就成爲本省最大的連鎖集團。
既然姐姐有此天份,那我也不能看着她的婚姻進墳墓,那位哥們,您就跟您的正牌媳婦說永別吧。
“門面叫的倒是挺大的。”
車子在店門前停下,下車之前,我清楚的聽到文二姐的嘀咕聲。
進了店門,文幼思很顯然就被其中熱鬧的氣氛所帶動,於是我帶着姐姐直直的上了二樓,踢開門,正好看到撒袞這小子正坐在瓊儀姐姐的桌前。
“……白瓊儀?”
“……文幼思?”
兩位姐姐一楞,然後像小孩子一樣驚叫着抱在一起。
看着這場面我坐到了目瞪口呆的撒公子腿上,心想這人肉的沙發就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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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你怎麼在這兒。”
“你也看見了,我跟撒袞這不是在幫這小東西打工呢。”
“幫他?”
本來文二小姐的眼珠子就快掉出來了,等到白瓊儀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說出來,文二小姐嘴巴張的都能跑出魂兒來。
“怎麼樣,文家姐姐,您覺得我這條賊船能不能上?”
坐在撒袞的腿上,我這個幕後大老闆微笑着問道。
“可是,我來做什麼呢?”
“我想在L市開一家分店,大家都知道,L市靠海……”
後面的話我不用大家都知道,文二姐果然臉色一變。
“我們是合法的生意人,是吧。”我微笑着翹起二郎腿:“既然都是出來混一口飯吃,那麼吃多還是吃少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你想怎麼辦?”
白姐姐終於熬過這道坎,看到她開口我也就放下心了。
“白姐姐如果同意,L市的分店立即就可以開,白姐姐你如果有人選你可以自己組一支隊伍。”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隊伍出事,我負全責?”
“對,要賺錢還是要虧本,全都是在姐姐您一個人的身上。”說到這兒我頓了頓。
“有權力,就有責任,這種情況我不會逃避。”文幼思對着我笑了笑:“不過我也老大不小了,指不定那一天就得結婚回家相夫教子,你覺得這樣的我,還有被邀請的資格嗎?”
“這些對於您這樣的女強人來說,不過是一些小事情。”看着文幼思有些迷惘的雙眼,我覺得應該給點鼓勵:“我相信你,同時也是在相信我自己,文姐姐不是甘於平凡的姐姐呢。”
“……給我一點時間,我得跟家裡人,由其是九爺爺說一下。”
“沒問題,白姐姐,你跟文姐姐熟,帶她先熟悉一下情況吧。”
這事幾乎就是拍板敲定了。
看着文幼思被白瓊儀帶下樓,我從人肉沙發上跳下,轉身拍了撒袞大腿一下。
“又來了一位新同事,撒大經理,你說怎麼樣?”
“……利害。”撒袞伸出拇指:“在你手下做事,真是如同白瓊儀說的那樣,永遠都有驚喜。”
“看起來,你們不是不想找她出山,而是你們拉不動了?”
“……是啊,文幼思她……”撒袞端着他的速溶咖啡:“怎麼說呢,她就像你的小說裡寫的那樣,從小跟她玩到大的一個男孩,死在初三的最後一個夏季。”
“真的假的。”
“嗯,他叫沐家駒,也是我跟白瓊儀的初中同學……中考的第二天,他在考場的路上出了車禍。”端着自己的咖啡杯,撒袞的臉上滿是歉意:“如果那天我沒有約他,也許他就不會走那條路……說起來,我也算是半個兇手。”
“難怪。”
的確,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就理解爲什麼文幼思帶着的會是六人行的第一本。只是……文姐姐,還真是癡情呢。
“文幼思她還說過,她要守着他,直到自己覺得厭煩爲止。”
“那傢伙真是幸福的一個傢伙呢。”我看着撒袞笑道,白家姐姐等了很久,而且如今看來應該還會等下去。
“是啊……陸仁醫。”
“嗯。”
“你是老闆,我是打工的,但是有一句話,我一直都想問你。”
“問吧,我不是那種故作神秘的傢伙。”
“你賺這麼多錢,到底想幹什麼。”
“你是問我的心願,對吧。”
“對。”
“用錢賺到更多的錢,然後改變整個世界。”
“你小子別騙人。”看着我偷笑的表情,撒袞被我給逗樂了。
我也笑了。
其實,當我發現我賺的錢已經足夠養活自己一輩子之後,我的心願也就變的很簡單——那就是有朝一日,我會用錢買回在那個夏日所丟失的尊嚴,還有多多少少的,用錢帶來的權力來改變一下身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