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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她從她的臥室到了洗澡間。她用手指了一下對面牆上的門。“那是你的臥室,”她說道,“洗澡間我們倆合用。”這裡有一個大理石平臺,裡面安着一對水槽,水槽上方是一個表面鑲着鏡子的小櫃子。她打開了櫃門。“這裡有你所需要的一切。剃鬚刀、剃鬚膏、科隆香水。我給你把水放滿。”

我打開了我的臥室房門。我的旅行袋正放在牀上,袋子開着,衣服卻都不見了。我對她回過身去。

她料到我要問什麼問題。“瑪瑪西塔在洗你的衣服。等你洗完澡時,她就已經把衣服熨幹,給你準備好了。”

“我都無法相信,這比任何五星級飯店還強呢。”

“這纔是開個頭。”她笑了。她打開了那隻橢圓形大浴缸上面的水龍頭,然後在水裡撒了一把彩色的洗澡用鹽。屋子裡開始瀰漫着一種陌生而又奇特的香味。她找了一塊槳狀的白色小木板,在水中把鹽攪勻,然後回過頭來對着我。“把衣服脫掉,”她說道,“颳去鬍子。你至少有三天沒刮鬍子了。”

我聚精會神地望着她。“這些衣服怎麼辦?”

“丟在地上就行,”她說道,“瑪瑪西塔會把它們扔掉的。這些衣服沒用啦。”

我還是望着她。“那麼你打算幹什麼?”

她開始脫去她的衣服。“我也需要洗個澡。澡盆大得很,特地爲雙人浴做的。你害羞嗎?”

“我不害羞,”我回答說,“只是我很吃驚。”

“我不知道有什麼好吃驚的,”她又笑着說道,“你已經見過我一絲不掛的模樣,而且我也見過你脫得光溜溜的。”

“你怎麼見到的?”我問道。

“別犯傻了,”她回答道,“我們全在那個小小的船艙裡。沒有哪兒可隱蔽自己。現在,來吧。”她走到洗澡間的另一頭,坐進一隻坐浴盆。“你刮鬍子時我要洗洗下身。”

當我跨進水裡時,她已經在大浴缸裡。洗澡水暖和而滑膩,沾在身上十分舒服。

“行嗎?”她問道。

“無可挑剔。”我回答道。

她站起身來,端出一隻裝有噴嘴的奶油色大塑料瓶。“站起來,”她說道,“這是一種特殊洗澡液。我來往你身上抹,會使你的皮膚變得柔軟。”

她的手十分輕巧,慢慢地把澡液抹遍我的全身。“現在輪到給我抹了。”她說道,一邊把瓶子遞給了我。

我感到自己笨手笨腳的,抹的時候不像她那樣輕巧。她慢慢轉過身來,讓我抹她的背部,然後又用臉對着我。我滿腹疑慮地望着她。她微微笑着。“別犯傻勁。快抹。”我迅速地把澡液抹遍她的全身。

“用力。”她說道。

我照她的話做了。我把瓶子給她時,她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

她沉重地呼吸着。“你有沒有感覺到我變了樣?”

我點點頭……

我遠遠地聽到電話鈴聲在響,然後感到她的手在搖晃我的肩膀。我慢慢地坐了起來。我們倆都裸地躺在牀上。“哦,見鬼,”我說道,“我真的睡着了。”

“你有理由好好睡一覺的。”她溫柔地說道。

我搖搖頭。“我聽到電話鈴聲了嗎?”

“這是你的電話,從美國來的。”她說道。她迅速拿出一隻小瓶子。“吸上一口,”她說道,“你還似醒非醒呢。”

我點點頭。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頓時覺得頭腦清醒起來。“電話在哪兒?”我問道。

“在這兒。”她從牀頭櫃上拿起話筒說道。

我拿起話筒放在身邊。我聽到的是一個美國女子的聲音。“史蒂文斯先生嗎?”她問道。

“是的。”

“我給你接通了迪-斯蒂芬諾先生。”她說道。

話筒裡喀嚓一聲,接着我聽到伯父的聲音。這聲音聽上去沉重而悲傷。“安傑洛已經死了。”他說道。他不是在提問,他已經知道了。

“是的。”我回答說,“我很難過。”

“什麼時候發生的?”他平靜地問道。

“差不多一週之前,”我說道,“那船長企圖綁架我們。他在安傑洛背後開了一槍,一分鐘就完了。”

“當時你們在哪兒?”他問道。

“我當時在下面,船艙裡。我一聽到槍聲,就抓起手槍,船長剛好走下船艙的階梯,我就把他幹掉了。我還宰了另一名船員。我們和另外兩名船員一起順流而下,把船駛到一個河灣,司是那兩名船員也起了歹心。在文斯找到我們之前,我清除了他們。要不是文斯,我們都完蛋啦。”

“你說‘我們’,另外有人和你在一起嗎?”

“是的,”我說道,“安傑洛從利馬帶來一個姑娘。他想要一名翻譯。”

“安傑洛想睡女人,”伯父毫不留情地說道,“我們能把他帶回美國嗎?”

“不行,伯父,”我回答道,“他在500公里外亞馬孫河的叢林裡。”

伯父沉默了一會兒。“我要他別去,”他說道,“但是他從來都不聽我的話。他總是想逞能。”

我無話可答。

“我也不想讓你去。我曾對安傑洛說,這事與你無關。”他說道。

“安傑洛是我堂兄,而且我愛他,”我說道,“當時,我會跟他一起去的。他陪我去過西西里嘛。”

“我要你回家,”他說道,“你什麼時候能上飛機?”

“現在是夜裡,”我說道,“早晨第一件事我就去查航班。”

“搭布蘭尼夫航空公司的飛機,”他說道,“我不相信任何外國航空公司的飛機。你乘美國飛機。”

“好的,伯父。”我說道。

“你一訂好票就給我打電話。”

“好的,伯父。”我又應道。

“你回家後,我們將安排給安傑洛做彌撒,”他說道。

“我會去的。”我說道。

他的嗓子十分沙啞。“那姑娘呢?她情況怎樣?”

“沒問題,伯父。”

“她很討人喜歡嗎?”

“是的,伯父,”我回答道,“安傑洛的口味檔次很高,他沒有和妓女廝混在一起。”

“好好照料她。”伯父說道。

“謝謝你,伯父,”我回答道。

“也好好照料你自己,”他繼續說道,“別忘了,我們家族的男性後代只剩下你了。明天給我打電話。”

“是,伯父。”我說道。

“我愛你。”伯父說道。

“我也愛你。”我回答說。電話斷了,我把話筒交還給阿爾瑪。

阿爾瑪的眼裡充滿淚水。“他怎麼樣?”她問道。

“心碎了,”我回答說,“安傑洛是他的命根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