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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溫以笙剛睡下,山底就傳來了消息,是師父——師父來了。
穿着整齊,容光煥發地一早通過了密道下了山,卻先見到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商——商姐姐?”溫以笙看着面前的束髮女子,眼眸中多是柔情如水,是剛從靈山軍營趕回,大概也是來迎接師父的。
商女眼眸中上下打量溫以笙一番,大概這數日不見,世卿門的第一大弟子也換了個樣貌。只是依舊看不慣……
商女嘴邊輕笑一聲,像是誇讚的一句話,“幾日不見,以笙看着倒是成熟了不少。”
溫以笙呵呵笑着,也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反正商姐姐每次這般說她,她都只能笑而不語,誰知這女人是不是真心的。
眼眸望向遠處的盡頭,“商姐姐,可是來迎接師父的?”
商女點頭,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一些,“他好不容易突出重圍,回到靈山也不能立刻歇息。在軍營附近,我安排了住處,打點了一切,希望他能稍作休息也好。”
溫以笙看着那女人溫柔的眼眸,聽着她極其惋惜師父一路奔波的語氣,這心思旁人也都看得明白,更何況是溫以笙。
只不過,她手中一絲權力都沒有,更不用說去打點,爲師父找住處,相反,還要師父來擔心她的住處吃食,顯得沒用許多。人一覺得自己無所用時,都會去找一個藉口,找一個藉口去逃避,嘗試來證明自己的不慫。
“其實,我近日也在研究一種新的丹藥,想着給師父分憂解難。讓商姐姐打點這些瑣事,真是辛苦了!”
果真,這伶牙俐齒的丫頭不容小覷,商女臉色被氣得鐵青,卻又不能一改自己溫柔懂事的形象。
便又立刻回道,“以笙說的是哪裡的話,我與掌門從小相識,他的習慣我是最瞭解的,此事自然是我出馬最好,別的人我放心不下。”
“商姐姐說的是。”溫以笙點頭,卻絲毫沒有敗下陣來,語氣中像字字帶着利刀,“丁長老和您都是看着師父和我長大的,自然最爲了解。”
丁長老和她?溫以笙這是刻意把她說成是長輩,反倒滅了原本這青梅竹馬的氣勢了。伶牙俐齒的丫頭!
“表姐,以笙,我說你們今日怎麼有空在此處聊上了?”辰序此刻的不識趣,倒是讓商女氣有處發。
一個耳朵揪了過來,商女一失往日端莊,聲音尖利令人發怵,“你倒是有空來此處晃悠,找閒人談情說愛,難不成自己也想成爲閒人!”
閒人……大概說的是溫以笙吧!
辰序委屈看着商女,緊接着看着溫以笙那副得意的表情,搖頭道,“這話不是我說的,以笙,你千萬別生氣!”
商女本在氣頭上,先不說沒人安撫,看到自家表弟胳膊肘往外拐,倒是氣打何處來。
溫以笙自當得意,頭一回這般氣着了商姐姐,且對方還無還手之力,自然不會生氣,“師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辰序揉着耳朵,商女盯着他,溫以笙詭異地笑着看他,感覺裡外不是人。夾在兩女人中間的男人,豈不就是裡外不是人。
好在辰序眼眸一亮,指着外頭的馬車喊道,“快看!掌門的車馬到了!”
一溜煙,果真二人都沒影了。不禁自愧不如……
……
來的馬車之上只是捆綁了一些物資,本來以掌門平日出門的架勢,定是要好幾輛馬車相隨的。畢竟是江湖頭等大派,氣勢上也不能輸陣。
只不過特殊時期,做事不能在如此高調,因此掌門也只能自己騎馬而來。
不過,溫以笙也正是因此,能夠看見師父騎馬的模樣。颯爽英姿,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只是那雙手緊緊攥着繮繩。
“師父!”溫以笙竟激動地牽過馬,從下而上望着他,雙眸中滿眼的喜色,“以笙給師父牽馬。”
其實——少年是不樂意的,先不說他不太熟悉這馬,這溫以笙可是從未接觸過馬匹,要是這馬驚了,該自己先逃,還是先護着她呢?但臉上倒是先滿意地謝過了。
紅衣微微一曲,溫聲細語道,“掌門,商女已爲您安排了住處,還請前往休息。”溫以笙看着那煞風景的人出現,自然立刻笑意全無。
“也好,安頓好之後,你通知門中的長老在辰家集合。”
“是!”
手中的繩索被她繞成一圈圈,溫以笙再一回頭,那馬頭被她拉拽地彎向一邊,馬上那人驚愕地看着她。
最古怪的是——這馬絲毫沒有受驚的架勢,反倒還聽話地將頭彎了過去,彎曲成一個奇怪的角度。
“以笙,你這是——”眼眸如石子投入湖面泛起一波接着一波的浪,顯然是慌了。
畢竟,少年平日可不騎馬。
“回師父!我看着馬脖子不適,給它扭扭。”手裡的繮繩一緊一鬆,眼神卻落在商女的身上。果真,伶牙俐齒,果真,一點都看不出在撒謊。
……
商女帶着路,這軍營溫以笙倒是頭一回來,聽見那刀劍磕碰的聲音,心裡頭總是一提一提得難受。
“師父,這些人都是世卿門的弟子嗎?”溫以笙頭一回見那麼多人。
少年搖頭,指着那紫色的營帳說道,“只有那裡,是我世卿門的弟子居住的地方,其餘的,都是從江湖各派來的能人義士。”
溫以笙點着頭,瞥見人羣中幾個熟悉的聲音,小聲問道,“師父,那些不是潛龍和長眉山的人,怎得也會來此處?”
“眼下,江湖人士都萬衆一心,之前的種種恩怨都得放下。再者說,當日三派是長老都被皇帝毒害,如今他們也是羣龍無首。”
溫以笙像是聽明白地點頭,實則也只是明白,這些人若是不一起反抗,都會被朝廷的人逼死。人,只有在面對死亡時,才能一時忘記所有的恩仇,畢竟,活下來纔是最重要的。恩怨什麼,又不能留下什麼。
所以,也沒師父說的那般偉大,爲了什麼江湖,爲了什麼天下的。這種高尚的話,溫以笙不會說。
“掌門。”紅衣躬身講道,“您就現在此處歇息片刻,我已經給您和底下的人準備了吃食,想必這一路也是不易。”
少年溫和地點頭,“有勞商姐姐,果真還是商姐姐想得周到。”
“那商女就不打擾了。”紅衣退下,卻在和溫以笙對目的片刻露出了勝利的笑意。
這樣的笑意——果真是挑釁!
“敢挑釁我……”她小聲自言自語道。
“挑釁什麼?”倒是被少年聽得一清二楚。
臉色立刻變得諂媚起來,笑着解釋道,“我是說,師父一路上辛苦了。”他分明聽見不是這句的。
“也罷,你和白鬍前輩學得如何了?”
說起那白鬍子前輩,這幾日倒是學到不少的東西,但這都是她用聽他不停囉嗦的代價換來的。
溫以笙嬉笑着,“師父——您以前,真的是白鬍子前輩的弟子嗎?”
少年如實點頭。
溫以笙更是好奇了,“那,白鬍子前輩沒日夜拖着你聊天,在你耳邊碎碎煩?”
臉色一沉,望着溫以笙,“你現在是在說,前輩的壞話了?”
溫以笙怎麼敢——連忙搖頭。
“我只是好奇,師父這般不愛說話的人,怎麼會耐下性子聽前輩說這麼多話。”而且大多時候,都是一模一樣的話。
少年笑道,“其實,也挺有意思的,都是前輩的一些往事,你不覺得嗎?”
溫以笙搖着頭,笑着,自然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師父——果真是個不一般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