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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安榮回到帳中才將方纔受得怒氣完完全全發泄出來,帳內的士兵被他殺了兩人,其餘的大多倒在地上求饒。他是個商賈,凡事計較利害,卻將這滿肚子的怨氣發於這手下無辜的人身上,的確狠心。
“父,父親……”辰深進來時見帳內這情形才意識到事有蹊蹺,更是小心說話,“父親爲何發如此大的火?”
辰安榮見是自己的兒子,稍稍收了收怒氣,嘴中吐着濁氣,“還不是那二皇子,原本以爲如妃挑選的人必定是能做大事者,豈料到,他是一優柔寡斷之人!成不了氣候!”
辰深如此一聽,上前在他父親耳邊小聲說道,“父親,那二皇子本就不是當帝王的料,父親率領靈山軍英明神武,打下這江山不再話下,到時這玉都的第一人自然是父親的……”又一聲清脆的掌括,辰深跪倒在地,左耳嗡嗡作響。
“孽畜!我靈山軍個個都是忠誠的軍人,豈容你這般詆譭!”
“父親……”辰深捂着右頰朝着他腳邊移去,卻被他又一腳踹開。
“辰家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不成氣候的後人,想我辰家歷代爲靈山軍效命,忠心耿耿,卻不曾想過會生出你這逆子!你這個做大哥的,倒還不如你那弟弟機靈!”談及辰月,辰深眼中只有仇恨,憑什麼,那個狼孩子能得到父親的青睞,自己卻只能在父親這處受氣。
“父親,辰月哪兒比孩兒好了?!”辰深緩緩從地上站起,儘管受了氣也要帶着一副冷靜的面容,“靈山軍到江南來的數日,他從未出面,也從未關心過軍內大小事務,您說他怎麼就比孩兒好了?”
“辰月……他確實不愛打仗,不喜殺戮,但他做事沉穩,不像你衝動輕浮。”
辰深嘴角一斜笑道,“做事沉穩之人會突然消失不見,到現在還未回?”
辰安榮眼眸一亮,攥着他的衣襟問道,“你說辰月消失不見?何時的事?”
“就在,就在父親你屠殺江南的那晚,那晚亂得很,誰也不知弟弟去了何處,只是回來時,在帳中沒有尋得他……”
“辰深,別以爲我老糊塗,不知道你之前派殺手去殺你弟弟的事!這件事倘若與你有關,你該知道身爲父親的我,會如何處置你!”辰安榮從大腿肚子掏出一把尖刀,架在辰深的脖頸處,虎毒不食子,但他兇狠起來比虎還要毒辣。
“父親,父親,我錯了!這件事真的與我無關,我真不知弟弟去哪兒了,那日我與兄弟們一同進村,他們能爲我作證。”辰安榮心中始終不安定,辰月突然的出走究竟是爲何,這玉都奪位方纔拉開帷幕,可不能因爲他出了什麼亂子。
半山腰上,他們稍作歇息,這山路崎嶇得很,雖然父親已經放棄上山,但他們還需在江南駐紮幾日,辰月雖是狼性未泯,但看着曾經踏水而歌的村民個個橫屍街頭,他心中更不是滋味。
“公子,我們此刻上山辰老爺一定會怪罪的……”阿冬拎着裙角,她眉宇清秀看不出原本唯唯諾諾的氣質來。
“父親不殺光這江南的人是不會罷休的,雖說江南百姓與我無干,但始終也是阿冬你的故人。”阿冬勉強一笑,她好不容易逃離這窮苦村子,忘記她以往的事,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回來這裡,再遇上原來的人。倒不如,讓辰安榮將他們都殺了,來得乾脆!
但嘴上卻還是溫柔的很,“還是公子爲阿冬着想,我知道公子最疼阿冬了。”
辰月笑道,“如何能不疼呢?你可是救過我性命的人……”他輕輕點了點她的鼻頭,神情卻凝滯,雖未表現出任何異常,但阿冬的心卻已經提在半空,難受慌張,倘若公子知曉當日救他的是阿秋,那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是不是也會突然化爲青煙。患得患失,人始終不該撒謊……
上山的路很難行,一個不小心就會墜落這萬丈深淵,阿冬曾多次三番勸過,但辰月卻執意要上山。這纔剛一腳跨上一個石階,身子沒平衡往後一傾,阿冬也來不及接,就順着陡坡的方向摔了下去,好在他武藝不凡,接着石壁還有一旁樹木的力,也還算平穩落地。心中方纔也算是跌宕了一番,此刻才化爲平靜。
他四處看了看,發現自己落在了一處平臺,是方纔沒有經過的。平臺之上竟還有個池子,這陡坡之下竟會有這樣一塊地,實在神奇,他湊近看了看,望着清澈的水下一望。
突然間水底發出陣陣怪響,他還是好奇張望在原地,誰知突然一人衝出水面,頓時水花四濺,濺溼了他的衣衫,他卻傻愣愣地蹲在原地。湊得太近了,他腦中空白一片,他與那女子的面容就這樣對面對地一動不動僵持好久,只能瞥見她清澈的眼神,彷彿在哪裡見過。
女子身着白衣而上,用岸邊的薄紗圍住自己的臉,這一個畫面,他也彷彿在哪裡見過……
“你……你好生眼熟,我們見過嗎?”
女子整理好衣衫,擠幹身上的水,淡淡說道,“辰家公子健忘了,我是顏姑娘身邊的丫頭阿秋。”阿秋說完,伸手拿起石塊上的衣物。阿秋,他自然不會忘記阿秋,當日上巳節,阿秋實足落水,才弄成如今這副樣子。
“是你啊……”辰月不會說話,竟直接問道,“你的臉好些了嗎?”
阿秋止步,回過頭看向他,低聲道,“大夫說了,一輩子都好不了……公子還是不要在這池邊逗留,倘若又失足落水,這回兒可沒人會救你了。”
“你……”辰月心頭一絲熟悉的聲音響過,這個聲音像是在夢境裡纔出現過,但夢境裡的人怎麼會是阿秋?突然間,所有方纔熟悉的一切串聯在一起,他終於想明白了所有的事。
他箭步上前,將她的手腕扣住,“你知道我落水的事,當日,當日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她手腕處的疼,像是連着心頭那塊已經疼慣了的傷一同抽搐,最終化作嘴角的微微淺笑,“辰公子,我是個很幸運的人,起碼在遇見你之前,阿秋我都是被上天眷顧的。或許,當初救你是錯,與你爭辯也是錯,送你草環更是錯。我想再做回那個被上天眷戀的阿秋,辰家公子,就此放過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