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牀上,臉色發白,卻唯獨雙頰紅成一片,摸上去還有些燙手。他時而蹙緊眉頭,就好像遇到了什麼難解的事情;時而將眉毛上提,就好像遇到了什麼驚人的事。在他的夢裡,或許還有着一段可怕的回憶困住了他……
“玄七,今日和德妃娘娘一起去放紙鳶吧?”玄七病倒的那幾日,也就只有德妃娘娘時常來看他了。
玄七一個人縮在角落裡,看着外面,再看着德妃娘娘,他還是心有餘悸搖頭,一個人蜷縮在一起。
“大哥!”伴着爽朗的小聲,那個小肉手一把撲到玄七的身上,他沒有推開,相反很是疼愛地將他託到自己的大腿上,對於這個小弟他向來是疼愛有加。
“大哥,快點答應德妃娘娘啦!和我一起去放紙鳶!”
玄七還是有些猶豫,“可是,母后那裡……”
“大哥不要怕,母后今日有事出去了,一定不會發現我們的。今日的天氣那般好,實在不該呆在這個小房間裡!”
玄七拗不過他,看着窗外的陽光溫和,只能點頭答應了。
“玄七,太子,你們跑慢些!”德妃娘娘在他們身後趕來,剛生產完的行動不便,一眨眼,這兩個小夥子早已跑到很遠的地方。孩子貪玩本就是天性,本就不該抑制的。尤其是這麼美麗的天氣,還有紙鳶在空中飛翔的感覺,真的是太過美好了!
玄七看着天空上的紙鳶,突然想起什麼,是小離嗎?他又想起了小離嗎?那日,他拿着糖葫蘆和煎餅回去,卻再也找不到小離了。很多人說,小離死了,死在那些人的手裡。可爲何,他總有種感覺,小離沒有變成天上的星星呢?
“大哥,快看我!”他的眼神從上方回落,落在那處的假山上,何時,他那不省心的弟弟已經爬上了假山。
“你別動!太危險了!等大哥過來!”玄七着急怕他摔着了,趕緊三五下爬了上去,好在這假山並不是很高。
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還是覺得不夠,抓緊了他的小手,“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要是摔下去怎麼辦!”他頗帶責備的語氣,還有一絲的驚嚇。
小皇子笑着,擠着兩個可愛的酒窩,搖頭拉扯着玄七的衣袖說道,“大哥,要是我什麼危險的事都做不了,豈不是太無趣了!”
玄七還是拗不過他,只能先下去了一步,想要將他抱下來。誰知,他好像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目不轉睛。
“大哥……”他降低了嗓音,擺出了一個小聲的手指,“那裡,母后在那裡。”
玄七又是一步跨了上去,看着遠處的涼亭內,確實有個人,身影衣着都像極了羅妃安。
“大哥,母后今天分明說有事,怎麼會偷閒在這裡出現?”
玄七也看不明白,但是緊接着又一個人走進涼亭,是個男人的身影,看着體型像是中年,身着官服,看上去該是當朝官員。但母后和當朝官員私會在涼亭幹嘛?他更是疑惑,將頭降得更低一些。
“我們還是走吧!”玄七拉着小皇子的衣角,可小皇子卻依舊感興趣地將耳朵湊近,往着更高的地方爬去。玄七沒法子,怕弟弟傷着,也怕母后發覺責罰他,立即也跟了上去。
這會兒更近了,他們能夠清楚地聽見羅妃安和那個男人的對話了。
“皇后娘娘,主子讓我來問了,事情究竟辦的如何了?”
“這玉都的聖上對我很是放心,你覺得會出什麼問題嗎?”羅妃安反問道。
“屬下自然不敢,只是,主子的大計在即,實在怕出現差錯。”
“我兒子乃是這玉都的太子,下一任的王,而我則是這玉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絕不會有差錯。”
“若此,那屬下便放心了。”
……
突然間,小皇子的一個腳步沒有站穩,碰倒了一旁鬆散的石子,石子掉落下來,發出很響的聲音。羅妃安和那個男人自然立刻察覺到了。
“誰人在假山之上!”那男人吼了一聲,隨即,羅妃安立刻朝着另一個方向離去,像是在刻意避開什麼人。
他二人縮着身子躲在石頭後邊,小心地挪着小步,朝着下方慢慢移去。涼亭內,此時已經集結了一羣護衛朝着假山的方向追趕而來。
“大哥,我們是不是闖禍了!”小皇子的小肉腳一個沒有站穩,突然身子向後一傾。玄七本是伸手去拉扯他的,可誰知距離太遠,根本拉扯不住。隨着一聲巨大的落水聲,小皇子已被淹沒在泡沫之中。
玄七立即從假山後探出腦袋來,看着水中的波瀾一個接着一個,卻絲毫沒有看見小皇子的身影。
“來人啊!來人啊!太子,太子落水了!”不知誰人喊了這麼一句,那些護衛本是去找尋他們的,立刻轉過身子向着水裡搜尋。
他從假山上下來,呆滯地望着那一片池子,小手攥緊着,不肯鬆。
“玄七,怎樣,有沒有事?”德妃娘娘趕來,着急看着玄七,可玄七卻依舊呆呆看着池塘內搜索的人。
“玄七別怕,一定能找到弟弟的。”德妃將他抱在懷裡,倘若他在一直望着池塘那處看,一定會瘋了的。
沒過多久,纔剛剛離開的羅妃安大概知曉了這個消息又立刻趕了回來,她看着池塘內的人大聲喊着“太子殿下”,看着水花在池塘內濺起,卻唯獨看不見她兒子的身影,差點暈了過去。
“你們……趕緊給我找!就算是把整個池塘的水抽乾!也要把太子殿下給我找出來!”她說完漲紅着臉,身子已經站不穩,看着池塘雙眼緊閉。
“娘娘,這池塘下有暗流,還有漩渦,奴才們找邊了也沒找到太子殿下……”
“啪”一個巴掌打在那宮人的臉上,羅妃安的雙頰都是紅色的,唯獨那雙眼睛還保持着原本的明亮。
“究竟是誰!把太子殿下帶到這裡來的!”羅妃安的眼幾乎就要瞪了出來,她勢必要找到害她兒子的兇手,而這個罪名最終卻落到了一個孩子的身上。
她瞥見一旁的玄七驚慌失色,走上前,伸手就是兩巴掌,甚至還覺得不甘心想要打第三掌的時候被德妃給制止了。
“皇后娘娘,玄七是個孩子,況且他和此事沒有關係的。”
“沒有干係?難不成,太子還是自己跑出宮的,要不是有他的挑唆,太子怎麼會來到這裡!”
玄七躲在德妃娘娘身後,摸着火辣辣的右臉,哭着說道,“母后,真的不是我!弟弟看見母后在涼亭多呆上了一會,我們下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弟弟就掉到了池塘裡。兒臣真的沒有害弟弟。”
羅妃安又豈會聽他的話,緊接着一個鞭子又下來,接着是兩下,三下……這比任何一次都要使勁,就好像要將他的皮肉打開,鑽進骨髓一樣,她恨透了玄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