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綺以爲這就是死,就是在所有的傷痛過後,將靈魂抽離肢體,然後進入到另一個世界,而在這裡不會有傷心難過,也不會有困擾擔憂。
她緩緩睜開眼,想着大概到了這個地方了,卻迷迷糊糊地看見爹爹的身影。
“爹……”她張嘴覺得喉嚨乾澀難受。
“阿綺?阿綺?是,爹爹在這裡。”羅良握着她的小手興奮地說道,她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好在肩膀上的傷沒有傷及要害,只是失血過多,加上年紀尚小,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她的眼前漸漸清晰起來,真的,真的是爹爹……她沒死!她竟然活過來了!可怎麼可能呢?她分明受了那麼重的傷。等等,她身上的傷是從哪兒來的?她努力回想,但好像怎麼也想不起來之前的事情了。
“阿綺,想吃什麼芸娘給你去做!”
她點頭,卻不知爲何突然腦子裡只有兩樣東西,“糖葫蘆,煎餅……”
芸娘愣了愣,還是笑着回道,“誒!芸娘給你做!”
她躺在爹爹的手臂上,看着爹爹,問道,“爹爹,我怎麼了?”
羅良摸過她的頭頂,她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閃過卻又流逝走了,只是覺得心中丟失了什麼,很是難受。
“阿綺只是得了一場小病,很快就能好的,到時候爹爹帶你出去玩。”
她搖頭,只是蹭着爹爹的衣袖,說道,“阿綺不出去,阿綺就在家裡,哪裡也不去。”
羅良奇怪着,往日裡總想着往外跑的女兒,今日竟然會只想待在他的身邊。
“羅老爺,關於大小姐的病,有些事……”大夫的臉色顯得很爲難,好像是有關羅綺的病情。他輕輕安慰了羅綺兩句,將大夫帶到了外邊說話。
“大夫,有什麼話直說無妨,是不是我女兒的病情不太樂觀?”
大夫連忙搖頭道,“不是不是,大小姐身上的傷已無大礙,但——大小姐有個天生的病有些奇怪。”
“天生的病?”羅良更是聽不明白。
“按着大小姐的脈搏看,確實是有關心臟的一種病狀,她是不是常常會感到心慌,或是難受?”
羅良想了想,回道,“如此說來,小女確實有時候會覺得心慌。大夫,這病嚴重嗎?可以醫治嗎?”
見羅良如此着急,大夫臉上的爲難之色還是沒有褪去,“羅老爺放心,這病有大小,大小姐應該不嚴重,只是……”
“只是什麼?”
大夫松了一口氣問道,“不知羅老爺是否有此症狀或是夫人是否有此症狀過?”
羅良搖頭,“我與夫人好似都沒有。”
大夫臉色更糟糕了,吞吞吐吐說道,“這……這病本是遺傳的,這夫人和老爺都沒有……”
“你說什麼!”羅良的臉色突然間鐵青,抓着他的肩膀,“什麼叫做遺傳?”
“羅老爺,您別激動,也可能大小姐這病不是天生的,我診斷錯了!”
羅良的臉色愈發地難看,他們的女兒羅綺身上竟然會有這種病,難不成,就連他撫養了那麼多年的女兒,也不是他的親生骨肉!
羅綺生病的那幾日,爹爹再也沒有來看過她,而所有人也都像是避着她一樣,私下議論着。尤其是提及被關着的母親,他們的神色更是不對勁了。
“芸娘,爹爹和孃親到底怎麼了?”她趴在芸孃的腿上,擡起頭看着她問道。
芸娘手中的針線懸在半空,看着羅綺,卻又不敢多說一句,“阿綺乖,這是大人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爲什麼!我要見爹爹,要見孃親!”羅綺從她身上一躍而下,緊接着自己開了門走了出去。
沒走多久的路,就被下人們給攔住了。這些人看着羅綺,突然止住了腳步,像是就衝她來的。
“阿綺!阿綺!”芸娘趕緊追了出來,看見那麼多人,突然意識到什麼,有些心慌起來將羅綺摟到懷裡。
領頭那人發話了,“芸娘,識相的就給我讓開!老爺吩咐了,要將小姐帶去夫人那裡。”
芸娘搖頭,將羅綺摟得更緊一些,“不會的,老爺不會這樣對大小姐的!你們胡說!是誰讓你們來的!?”
領頭那人輕笑一聲道,“你要是不走開,我們可就要動手了!”
“你們是瘋了嗎?這是你們的主子,這是在羅府,你們怎麼可以對一個孩子這樣!”
儘管芸娘護在她的身前,但根本抵不過那幾個男人,幾下爭執以後羅綺已經落入了他們的手中。那些男人像是鐵石心腸,拉着一個剛恢復的孩子,轉眼間,就將她扔進了一處黑屋,絲毫不手軟。
羅綺聽見芸娘在外頭鬧着,四周黑乎乎的一片,她不知道爹爹要把她關起來幹嘛?是不是闖了什麼禍?只是心中有些害怕,畢竟她不喜歡那麼黑的地方。
“阿綺?”
她突然身子一顫,一下認出這是孃親的聲音,開心地奔向孃親身邊,“娘!娘!”她許久沒有見到孃親,聽見孃親的聲音了,只有現在她可以真真實實地抱着她。
顏示兒的身子冰涼冰涼的,就好像一塊融化的冰,潮潮的,還在慢慢降下去。她怎麼也想不到羅良會如此狠心,連他們的女兒都不肯放過。
“娘,外面的人說,是爹爹把我關起來的。是不是阿綺犯了什麼錯,阿綺去向爹爹認錯……”
顏示兒搖頭,將她的身子抱在懷裡,溫聲說道,“阿綺沒錯,我們的阿綺最乖了,是娘錯了……”她最後的尾音似乎在哭,可是孃親哭什麼呢?難道也是被爹爹責罰才覺得委屈難受嗎?
“娘做錯了什麼嗎?”她眨着大眼睛,不解。
“阿綺,如果這個世上有個人你真正真正的喜歡,千萬,不要放棄他。”
“孃親說的是爹爹嗎?”
顏示兒搖頭,滿眼卻充盈着愛意,像是在看向遠方,“不是,阿綺,永遠不要選擇做弱勢的一方,遵循自己的心,也許你現在不懂,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孃親說的這話的意思。”
羅綺坐在地上,靠着孃親的肩,透過窗戶看着外頭的明月,還有星空,可爲何看着滿天的星辰,她的心又開始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