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的心猛然提起來:“誰來了?”
“就那日上元節刺殺呼哲的那個人。我可以感受得到他的氣息,就縈繞在我的周圍,不過他礙於冰魄就跟在我身邊,所以一直都沒有現身。”
“你個笨女人!”百里九的指頭差點就戳到諾雅的頭上了:“是敵是友你自己還沒有分清的情況下,就敢冒險,找藉口將冰魄指使到一旁去,以身爲餌?那人刺殺呼哲被你一語拆穿武功路數,怕是害怕你會識出他的身份,所以跟着你殺人滅口的!”
百里九心裡有些恐慌,他不敢告訴諾雅,那個人幫助自己追查線索的事情,他很害怕,莫名地擔心會失去諾雅。
諾雅極堅定地搖搖頭:“不可能!我能夠感覺得到,他雖然一身殺氣,但是對我沒有一點敵意。而且他一定知道我的身世,我的過去。”
“感覺感覺,又是感覺!”百里九幾乎抓狂,忍不住像在軍營裡教訓下屬一樣爆粗:“老子稀罕你那麼久,你都沒有感覺得到!這樣遲鈍,比豬還笨,還好意思跟老子說感覺!”
“我就是沒有感覺到你對我有什麼好的!再說了,你少在我跟前稱老子,想當老子自己生一窩兒子,天天可以過足老子癮!”
鬥着鬥着嘴,百里九突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他通過深刻的反省意識到,這個女人的主意聽起來很不錯,極有誘惑力。生一窩的小羔子,自己可以天天拿着鞭子訓練他們,想吵就吵,爲所欲爲。排列好隊形,打拳練劍,一口一個老子地叫,爽歪歪!可比當初自家老爹殘酷折磨自己的時候,威風多了!不過此事任重道遠,非一日兩日就能完成的,要持之以恆。
他向來雷厲風行,決定了的事情絕不拖泥帶水,二話不說,上前扛起仍舊在滔滔不絕地控訴指責自己的女人,大步流星地向寺廟方向走。
“你要做什麼?!”林諾雅一邊掙扎一邊手打腳踢。
“當然是回府,生一窩小羔子給我過癮。”
林諾雅被打包帶回了將軍府,配合九爺的“造娃計劃”,九爺很賣力,諾雅很悲催,水深火熱,生不如死,欲哭無淚,悔不當初。
她偷偷地在百里九的食譜裡動了手腳,清一色“瀉火”的食材。百里九照吃不誤,依舊興致高昂,生龍活虎。
安若兮和秦寵兒這些時日裡很安生,不再狗皮膏藥一般纏着百里九,令眼巴巴盼着的林諾雅很失望。
尤其是,百里九蒼蠅一樣圍着自己轉,府裡守衛又森嚴,那個神神秘秘的黑衣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若是擱在以往,林諾雅立即二話不說,跑去醉夢樓給他百里九找兩個姑娘過癮算了。但是現在,嘖嘖,作爲百里府現在的掌家夫人,府裡開銷那樣大,銀子要細水長流,花錢花在刀刃上,自然不能再花那個冤枉錢不是?非但不給找,她還搜**淨了百里九兜裡的銀票,代爲保管。
可是,百里九腰包裡的銀子搜乾淨了,第二天還有,就像韭菜,割完一茬還有一茬。看來,這個男人的小金庫裡存銀不少,他自己偷偷摸摸置辦下的產業絕對不止一個鴻賓樓,肯定還有其他的。
諾雅以公謀私,查了以往府裡的來往賬目。
諾雅說:“我想打製幾樣新頭面,不知道哪家金鋪可靠。”
百里九:“你讓夥計把金玉滿堂的掌櫃叫進府裡來,自己挑選樣式就是。”
諾雅:“天越來越暖了,府裡應該添春衣了,可是一筆大開銷。”
百里九:“按照往年慣例吧,霓裳閣裡衣服料子都不錯,差人討要布板過來就是。”
“管事說他們的價錢有點高,我應該貨比三家纔是。”
“一分價錢一分貨,十分便宜沒好貨。”
“管事還說,一向供應咱府裡糧米的程遠米行倒閉了,要換一家供應。”
“不可能!程遠米行雄霸一方,怎麼會倒閉?”
如是再三。
百里九自然就有所覺察,危險地盯着她:“管家婆,你這曲裡拐彎的,話裡有話啊?”
諾雅從百里九的態度裡就認定,這隻狐狸向來小氣,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幾家鋪子八成就是他的。他竟然連自己爹孃老子的錢都賺!果真是昧着良心。
她私下裡找元寶求證,連蒙帶詐,元寶不置可否,吞吞吐吐的樣子無疑是肯定了諾雅的猜測。
她想,自己的賣身契會不會就藏在他的哪個小金庫裡呢?
她刻意尋了合適的機會,偷偷溜出府,穿了暮四的衣服,躲避冰魄的尾隨,畢竟這查驗自家夫君的小金庫,是件機密的事情。
她跑去那幾家鋪子轉了一遭,規模夠大,生意夠好,銀子夠多。
看來敗家子百里九除了會敗家,還挺會養家的,自己後半生算是衣食不愁了。唯一擔心的就是男人有錢就變壞,他百里九掌管着這麼多的銀兩,不安全,萬一哪天心血來潮,再買幾個妖里妖氣的侍妾回府呢?
一路思忖,天色已經晚了,她低頭匆忙地走,路過一家脂粉鋪子的時候,正巧與從裡面出來的人走個對面,一身的脂粉氣,薰得人頭暈眼花。諾雅擡頭,冤家路窄,那人正是二世祖李茗祖。
他懷裡摟着一個花枝招展的姑娘,正一邊肆意調笑着,一邊將剛買的胭脂遊移着塞進那姑娘高聳的衣襟裡。姑娘嬌嗔着拍他的手背:“爺真討厭!”
李茗祖不懷好意地調笑討饒:“要不小爺幫你摸出來?”
諾雅慌里慌張地低下頭,想繞過去,眼前人影一晃,已經被李茗祖擋了去路。
“林諾雅,真的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
林諾雅見躲不開,反正是在大街之上,料想他也不敢對自己怎樣,遂大大方方地擡起頭來:“李公子,應該是冤家路窄纔是。”
李茗祖左右看了一眼,見只有她自己一人,嬉笑着放開懷裡粉膩的姑娘,湊到近前,輕佻地用手去擡諾雅的下巴:“林夫人言重了,你我之間不過是有些誤會而已,不至於成爲什麼冤家。”
諾雅一把拍開他的手,沒想到他竟然這樣膽大包天,當街就敢調戲自己:“李公子的手好像生得有點多餘了。”
李茗祖聞言哈哈大笑,俯下身子,對她低聲道:“那也不及林夫人,如今活得都有點多餘了。”
諾雅心中一凜,擡起頭來,眸子倏忽眯緊:“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當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林諾雅,我聽我老爹的,暫時忍你一忍,不與你計較。但是我也奉勸你一句,最好老老實實的,哄得你李爺爺我高興,送你幾日陽壽,讓你多活幾天。否則的話,小爺我一句話,將你置於死地不費吹灰之力!”
李茗祖說話咬牙切齒,滿是恨意。
“喔?李公子就這樣恨我,恨不能將我置於死地嗎?”
“林諾雅,不要裝了,要不要我跟你講講那方坤一家被斬首的具體情由?”李茗祖低聲惡狠狠地道。
諾雅的拳頭突然攥緊,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就憑藉太師府與太子的密切關係,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並不難,看來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可是太子一直按兵不動,看來果真就如同三皇子妃所言,太子投鼠忌器,對將軍府有所忌憚,所以並不敢冒冒失失地揭穿自己的身份。
諾雅一時間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應對,“呵呵”乾笑兩聲:“李公子說的話的確很嚇人,但是跟我有什麼關係?”
李茗祖一把拽住驚慌欲逃的她:“有什麼關係,我們不如找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好生聊聊。大街之上,人來人往的,說話總是不太方便。”
諾雅拼力掙扎:“你大膽!放開我!”
那李茗祖雖然只是紈絝子弟,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是總歸是個男人,氣力要比諾雅大上很多。她再三掙脫不開,氣急之下,奮起一腳,就踹在他的襠上。
李茗祖彎腰捂了下身,氣急敗壞:“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今日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今天小爺我當街扒了你的皮,我就不信你敢到百里九跟前說爺一個不字!”
怪不得他竟然當街就敢這樣囂張,他是吃準了自己不敢將身世告知給百里九知道,打算擎制住她,爲所欲爲了!
偏生林諾雅就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二愣子性格,想要要挾她順從,還不如讓她就此與他同歸於盡。更何況,他如今肯定也有忌憚,不敢將自己的身世公諸於衆。
她自懷裡掏出匕首,橫在胸前:“這世上還沒有我林諾雅不敢的事情,有膽量你就上!左右你死我活,各佔一半兒!”
李茗祖囂張跋扈的勁頭一上來,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衝着身邊的家丁一揮手:“給我把她捆了丟到車上去!讓小爺我好生調、教。”
家丁也狗仗人勢慣了,向來目中無人,兩人立即一擁而上,還未接觸到諾雅的身子,眼前好像一道極細的帶着寒意的銀線閃過,喉間一麻,就滯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