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昭武帝頓時黑了臉。
此次去西域求取天山雪蓮,是打着太后的名號,可是西域那邊直接回復說沒有,別說是皇家了,就連滿朝文武都覺得臉上掛不住,天山雪蓮是西域國寶級藥材,數量稀少是真的,但也不至於沒有,分明是西域故意藉此挑釁大梁罷了。
大臣們議論紛紛。
有的提議直接派兵前去討伐西域,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有的則說只不過是一支雪蓮,也許是真的沒有,實在不必因此傷了兩國的和氣。
極力主張出戰的是沐國公夏延,他說雖然此次並非是太后抱恙,可是卻是打着太后的名號去的,那西域明明知道大梁急需這支天山雪蓮,卻硬說沒有,分明是絲毫沒有把大梁放在眼裡,區區蠻荒之小國,竟敢挑釁我泱泱大國,孰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不但要出戰,而且最好是御駕親征,藉此滅了西域,揚我大梁國威。
這時,太子皇甫軒則上前激情飛揚地說父王國事繁忙,又臨近年關,不宜御駕親征,兒臣願意代父王出征西域。
昭武帝微微頜首,卻並不表態。
四皇子皇甫卓悄然打量了一下昭武帝的臉色,繼續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沉默不語。
蘇大將軍則極力反對,說此舉萬萬不可,且不說西域到底有沒有天山雪蓮,就算是他們真的不給,故意挑釁,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兵,因爲此時西域早已經是萬里冰封,舉步難行,實在不是發動戰爭的好時機。
甚至還輕斥夏延輕敵草率,是誤國誤君之舉。
慕長源和慕雲霆也紛紛進言,說切不敢因爲自己這點事情而導致兩國兵刃相見,萬萬不可輕言出兵。
兩派在朝堂之上,你來我往,爭吵不休,已致於各自麾下的大臣們也紛紛捲入這場舌戰之中,一時間,朝堂吵成了一鍋粥。
氣得昭武帝拍着案桌,狠狠地把雙方都訓斥了一頓,當下宣佈退朝。
待出了宮門,沐國公夏延忍不住對慕長源冷諷道:“莫不是親家急於攀附蘇大將軍,今日纔在朝堂之上,極力反對我,虧我還是爲你們太夫人着想,雖然蘇家即是你的岳丈家,又是你親家,可是你別忘了,我還是你的親家呢!”
“國公爺誤會了,此事雖然牽扯到我們家的私事,但是否出兵卻是國家大事,所以你我只是政見不同,而並非涉及到個人私情。”慕長源也是一臉不悅。
其實他也不是反對出兵,他只是不願意因爲自家的事情而導致出兵而已。
再說,就算是勝了,一時半會也拿不到天山雪蓮,於事無補。
若是敗了,那他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他又不傻。
自然知道國公府此舉只不過是爲了往太子身上貼點金罷了。
夏延一時語塞,冷臉拂袖而去。
司徒空聽完朝堂上羣臣的反應,分析說,雖然此次是藉着太后的名義去西域求取雪蓮,但終究不是太后所需,皇上雖然生氣,但是壓根就不可能因此出兵,國公爺和太子此舉雖然沒有得到皇上的重視,但是足以起到了震懾羣臣的作用。
作爲皇上,自然是希望看到羣臣持不同意見的,若是滿朝一片諾諾之聲,反而不美,所以,今日無論誰主戰誰主和,只要發表意見的,在皇上眼裡,都是愛國忠君的臣子。
夏延連連點頭稱是,對司徒空又多了些敬佩之情。
太后自然也聽說了朝堂上的事情,忙把昭武帝叫到慈安宮,說切不可因爲這點事情而輕易出兵,眼下,只能再想別的辦法了。
昭武帝輕笑,說他原本就沒有出兵之意,此舉是不過是試探一下羣臣的反應而已。
太后這才心安,思量片刻,又無限傷感地問道說若是今日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急需天山雪蓮的是她,皇上該怎麼辦?
昭武帝愣了一下,繼而又安慰道,說太后不必傷心,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他就是剷平西域,也要找出天山雪蓮。
太后聞言,又嘆了一聲,說看來此次侯府太夫人凶多吉少,怕是大限已到,眼下只能看慕府這場喜事能不能挽救她的性命。
想到這裡,便當下派人賜了賀禮給侯府,並且吩咐說讓他們務必好好操辦五郎的喜事,好好給皇甫氏沖喜。
昭武帝見她神思憂傷,不忍相瞞,忙道出實情,說慕雲霆早已派人前往西域黑市尋訪天山雪蓮,說不定還會有一線希望。
太后這才轉憂爲喜。
慕雲起很是鬱悶。
他好不容易收了心思,要用心讀書,將來謀個一官半職,也算是做了件正經事,可是父親和母親突然告訴他,他要成親了,這讓他真心接受不了。
他原本以爲他的親事跟別人是不一樣的,至少跟慕雲澈和慕雲霆的不一樣,他們兩個人都是奉命成婚,絲毫沒有自己的意思在裡面,所以,他要自己挑媳婦,媳婦嘛!得挑個自己可心的,要不然,日子該怎麼過?
可是他想錯了。
父母要他娶孃舅家的女兒蘇如意爲妻。
好吧!
他除了知道那個表妹是個女的,其他的一無所知,他纔不願意呢!
乾脆,三十六計,走爲上策。
只是這次,他又錯了。
蘇氏早就派人把聽雨堂圍了個水泄不通,連個蚊子也飛不出去,爲首的護衛解釋道,五少爺不用着急,待新娘子過了門,五少爺就可以出去了。
氣得慕雲起在屋裡上躥下跳,卻無濟於事,直嚷嚷着要見蘇氏,憑什麼把他關起來??
兒子要成親了!
而且娶的還是自己孃家的侄女。
蘇氏雖然忙碌,但是心情卻格外好,每天都遊刃有餘地安排喜宴和招待前來祝賀的客人,顯得樂此不疲。
沉寂了幾天的侯府立刻張燈結綵地熱鬧起來。
到處都洋溢着喜悅的笑臉。
老規矩,每當府上有郎君大婚,都會大肆封賞下人們的。
上次世子大婚的時候,每人就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錢呢!
只是不知道,這次是多少!
前晌的時候,天空還陸陸續續地下了點飛雪,後晌一過,就漸漸地放了晴。
只是有風,吹得窗戶呼呼地響。
外面天寒地凍,疏梅苑裡也是冷意蕭蕭。
炭爐裡早就沒有了火,也不見有人添炭。
這時,門響了一下。
眉姨娘端着炭不聲不響地走到炭爐面前生起了火,屋裡才漸漸有了些暖意。
“姨娘。”慕瑤掀開牀帳,有氣無力地喚道。
這幾天,屋裡的丫鬟們都被調到聽雨堂去幫忙,每個人都忙忙碌碌的,誰還顧得上她這個臥牀不起的人。
“二孃。”眉姨娘忙上前扶起她,看見她迅速消瘦的臉,低泣道,“二孃,姨娘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毀了自己的,姨娘已經失去了三娘,若是二孃再有三長兩短,姨娘也活不下去了。”
說着,忍不住掩面痛哭。
這幾天,她的眼淚都哭幹了。
要不是,慕瑤臥病在牀,她怕是早就吃撐不住了。
“姨娘不要傷心,這幾天我也想開了,我不會再爲一些不值得傷心的人再傷心了,不值得。”慕瑤勉強一笑,強打精神坐起來說道,“我餓了,姨娘幫我煮點粥吧!”
眉姨娘應了一聲,忙擦乾眼淚,起身去廚房熬粥。
兩碗米粥下肚,慕瑤身上也有了力氣,當下便由眉姨娘扶着下了牀,在屋裡來回走動了一番,才漸漸有了些精神。
這時,管事娘子徐嬤嬤走進來,見慕瑤已經能起身,很是高興,忙跟眉姨娘伺候着她沐浴更衣,一邊給她梳頭,一邊喋喋不休地說着府裡最近發生的事情,也不顧眉姨娘在場,說什麼侯爺剛擡了個通房進來,這些天,竟然連梨香苑也不去了。
眉姨娘頓時垂眸不語。
還有五少爺也快成親了,府裡可有的熱鬧了。
只是沐影堂的太夫人,情況越來越不好,預期中的天山雪蓮沒有弄到,連太醫也跟着擔憂起來,說再這樣下去,怕是也就只能撐個三五日。
說的眉姨娘和慕瑤心裡沉了又沉。
徐嬤嬤說完,又一拍大腿說,剛纔她忘了吩咐聽雨堂的丫鬟今晚務必要把成親那天用的紅綢要連夜挽起,否則,到時候會來不及的。
待徐嬤嬤走後,慕瑤嘆道:“姨娘,咱們去看看祖母吧!”
說着,眼裡又有了眼淚,若是一向疼愛她的祖母去了,那她在這府裡,可真是越發艱難了!
沐影堂這邊,沈青黎躺在西暖閣的炕上睡了一覺,醒來,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聽見外套間依稀傳來田姨娘的聲音,便起身下炕,稍稍整理了一下妝容,還有些睡意朦朧地走了出去。
外套間已經亮起了好幾支燭光。
炭爐裡的火燃得正旺。
“二少夫人,您可醒了。”田姨娘一見她,忙神秘兮兮地走過來,拉着她走到屏風處,見沒人注意她們,便悄然攤開手心,說道,“我就知道新來的那個小賤人不是什麼好鳥,您看,我在她那裡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