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讚賞的看了阿飛一眼
“不錯，正是等我。”
“只是他們選錯了對手，他們不該在這裡等我。”
話沒說完，馬車外傳來一人爽朗的笑聲：“十年不見，竟然還能見到李探花真面，幸甚，幸甚！”
李尋歡從馬車上走下來，他的身邊站着阿飛。
李尋歡眉目低垂，他怕自己看對方一眼，這幾個人等不及殺他便會逃跑。
只見一個高聳顴骨的獨臂老人，一個乾枯瘦小，身形單薄的好似門板的人從路旁雪林中走了出來。
“是金獅鏢局的查總鏢頭和神行無影虞二先生。”
李尋歡耳朵一動，笑道：“還有幾位朋友，一起出來吧。”
話音剛落，四個穿的花花綠綠，濃眉大眼的傢伙走了出來。
阿飛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這四個人容貌醜陋，臉上塗脂抹粉，明明是鬍子拉碴的粗糙大漢，偏偏在那瞪着大眼，好似孩童般天真。
這種反差，讓人作嘔。
“極樂童子？”
被人叫破了身份，四個大漢格格笑道：“弄壞了我們的雪人，就拿你們的命來陪！”
四個人動作如出一轍，一齊撲了過來。
李尋歡猛地擡頭，一雙赤紅如血的眼睛出現在四個大漢的視線裡。
這一刻，四個人如墮冰窖！
四個人都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那雙眸子裡，似乎裝滿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殺氣。
四個人同時凌空轉身，四散奔逃。
“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
阿飛只覺刀光一閃，再睜眼，四個大漢早已落到地上。
“發生了什麼？”
他的眼睛沒有看四個大漢，卻一直放在李尋歡的手上。
他想看清，傳說中的小李飛刀，到底是如何發射。
只是，這個願望終究落空。
即便他再努力的睜大眼睛，甚至於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他還是沒有看清。
那柄飛刀是從何處來的，又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四個大漢的咽喉處。
神行無影——虞二僵在原地。
他輕功甚好，雖然跛了一條腿，卻仍能踏雪無痕。
他原本是想搶在李尋歡出手前救下四個大漢，但是他的身形未動，極樂童子的四個門童卻已如四隻野雞，被獵人給打了下來。
甚至連撲騰一下的能力都沒有。
“小李神刀，冠絕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虛發！”
李尋歡閉上了眼睛。
他強忍住心中的那股殺意。
他怕自己再看這些人一眼，手中的刀就忍不住要射出去。
鬼知道至尊武俠網站給予他的那顆殺伐果斷之心，究竟蘊含了多麼深厚的殺意。
讓一向以仁義著稱的李尋歡，都有些走火入魔。
好在飛刀已經見血，他心中的殺意也稍稍減弱。
“你們走吧，今天，我的飛刀已經喝飽了血。”
金獅鏢局的查猛說道“李，李尋歡，請你把包袱交出來，這包袱是有人委託我們鏢局護送，生死事小，信義爲大。”
“包袱？”
阿飛皺了皺眉頭
“包袱不是被黑蛇拿走了嗎？”
查猛擠出一絲笑容“這位小哥，如果包袱在他身上，我們又何必在此等李探花呢，誰也不會嫌命長啊。”
李尋歡轉頭上了馬車
“包袱不在我這，你們去找別人吧。”
阿飛看了查猛兩人一眼，低聲道：“李大哥從不騙人，我信他，我想，你們也該信他。”
說完，阿飛也跳上馬車。
從簡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嘗試了馬車內的溫暖，阿飛就再也不願意在這冰天雪地裡多呆一秒。
查猛和虞二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甘。
可誰都不敢說話。
虯髯大漢從二人身邊經過，於一個身穿黃衣的童子大漢咽喉處拔下一柄飛刀。
他將飛刀上的血跡在大漢的衣襟處擦拭乾淨，重新坐在馬車的車轅上。
“駕！”
車輪重新轉動，碾碎了冰雪，也碾碎了查猛和虞二的尊嚴。
可是，在性命面前，尊嚴又算什麼東西呢？
“昨天遇到三個金獅鏢局的鏢頭，你們要的包袱，應該在那個人的手裡。”
查猛和虞二猛地擡頭，馬車早已被風雪吹走，只看到一個黑點。
“是他？”
查猛想起那個前來報信的鏢頭：“查頭，諸葛雷、趙老二都被李尋歡那廝給殺了！包袱也被他搶走了，我是裝死才撿回一條狗命。”
“是他！這個狗東西，居然敢騙我！我當時就納悶，怎麼諸葛雷、趙老二兩個人武功比他高那麼多都死了，偏偏就他回來了，我爲了表彰他忠義，還賞了他二兩黃金！RTM，這個賊廝，我非活剮了他不可！”
馬車內，阿飛問道：“李大哥，你既知道包袱被何人所拿，爲什麼不跟他們解釋清楚？”
李尋歡灌了一口酒道：“獅子何須跟綿羊廢話。”
阿飛默然。
“阿飛，我是個災星，跟我走的近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李大哥，你要趕我走？”
李尋歡又飲了一大口酒，阿飛也不拿自己當外人，自顧自拿了一罈酒。
“咕咚咕咚——”
一口氣喝乾一罈酒，阿飛拎着空酒罈下了車，大步離去。
李尋歡的臉上露出一絲掙扎，他的殺意越來越盛，他感覺，只要有人出現在他周圍三丈內，飛刀就要震顫。
他聽懂了飛刀話，它要吸血。
李尋歡知道，這些飛刀最想飲一個人的血，在飲不到這人的血之前，它一刻都不會停止呼喊。
虯髯大漢並不知道自己的主人變成了何等可怕。
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害怕。
他這一輩子，唯一的使命，存在的意義，就是侍奉李尋歡。
馬車行進了不知多久，飛雪落在車頂之上，都融化成水，滴在地上，結成冰。
黑夜來的格外早，一個小小的客棧出現在虯髯大漢的眼中。
客棧是二層小樓，屋外有寬敞的走廊，碧色紗窗，紅色欄杆，在雪白的世界中，這是唯一的亮色。
“有殺氣。”
李尋歡察覺到，在這小小的客棧裡面，凝聚着一股沖天的殺氣，還有濃重的血腥氣。
放在以前，他絕對察覺不到，可是現在，他對這些氣味無比敏感。
就好像是一隻貓，總能嗅到魚兒的腥味。
“裡面還有活人。”
虯髯大漢笑道：“這是客棧，當然有活人。”
李尋歡下了馬車，和虯髯大漢一起走進客棧。
“死人！到處是死人！”
虯髯大漢驚叫道。
“公子，這些人，這些人都是剛剛出現的那些人！”
查猛直愣愣的站在客棧門口，咽喉早被洞穿，因爲死的太快，身體卻還沒來得及反應，所以仍舊站在那裡。
虯髯大漢剛剛還以爲他是客棧的店小二，提前出來迎接他們。
李尋歡笑道：“好快的劍！”
走進客棧大門，虞二仰面倒在地上，手裡握着一把飛鏢。
虯髯大漢咋舌道：“虞二一鏢未發，被人殺了？”
李尋歡依舊笑道：“你不是說他的劍像玩具嗎？”
虯髯大漢瞪大了眼睛，喉嚨裡格格作響：“你說，你說是阿飛乾的？”
他想起阿飛那道身影，孤獨，脊背挺得筆直，就像是鐵打的，沒有什麼能讓他屈服。
他的腰間掛着一柄劍，說是劍，其實只是一條三尺多長的鐵片，沒有劍鋒、劍鄂、劍柄，只有兩片軟木釘在上面，算作劍柄。
自己當初還在嘲笑，只是小孩子的玩具。
他沒有預料到，就是這樣的一個玩具，居然殺了金獅鏢局的查猛、虞二，這兩個，武功都高的嚇人。
卻連一招、一枚暗器都沒有發射出來。
幸好自己沒有得罪他，否則自己的主人都不一定能保住自己。
“公子，柱子上有字！”
虯髯大漢指着客棧內一根柱子說道
“你替我殺了諸葛雷，我就替你殺了這些人，我這個人從不欠別人人情。”
“果然是他。”
看到這些字，虯髯大漢再不懷疑，伸手一摸，脊背都已經溼透了。
“你去把那個活人帶過來。”
李尋歡找了一條還算乾淨的條凳坐下。
“活人？”
虯髯大漢忽然想到，馬車上，李尋歡說過，這間客棧裡有活人的氣息。
他推開門，卻嚇了一跳。
一個胖老頭，滿臉皺紋，鬍子花白，手中握着一把雪亮的劍，劍尖正對着他。
“我靠，你這老頭，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快，跟我出去。”
“出，出去幹嘛？”
“見我的主人！”
胖老頭緊緊握住劍柄，慢慢走了出去。
當他見到李尋歡，手中的劍再也握不住，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李，李探花？你怎麼，你怎麼？”
“我怎麼一點沒變是嘛？”
李尋歡低眉順眼，只用眼睛的餘光看了老人一眼。
“十年前，你在這裡陪我喝了幾杯酒。”
胖老頭渾身一顫，即使被李尋歡的餘光掃到，卻已經讓他渾身發涼。
就好像在野外被一頭猛虎盯上了一般。
“李探花，我特地在此等你。你跟我來廚房。”
“不必了，讓他跟你進去，把人帶出來吧。”
胖老頭驚愕道：“你怎麼知道里面有人？”
虯髯大漢推了一把胖老頭：“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趕緊的，別耽誤我家公子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