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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你如命85

飯後,湛明瀾陪着封慎在院子裡踱步,他的腿傷未痊癒,每到陰雨天就發痛,下地走路這樣普通人覺得很平常的事,對他而言卻很難,通常走一段他會停歇腳步,調整一下呼吸,再邁步子,湛明瀾能做的就是跟在他身後,但不伸手去扶他,只在他鬢角流下汗水的時候,拿帕巾幫他擦一擦。

院子裡的花,芍藥,三色堇,梔子花陸續開了,芬芳入鼻,令人心神微蕩。

封慎停步,轉過身來的時候,湛明瀾正在深呼吸嗅花香,沒注意到他的動靜,鼻子差點就撞在他的胸膛上。

她伸手揉鼻子,瞪了他一眼,他大聲笑出來。

“你還笑,我鼻子歪掉了。”

他蜷起手指,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子。

風裡帶着熱乎乎的溼意,拂過湛明瀾的臉頰,讓她的臉變得紅彤彤的的,他不禁地用指腹劃過她的皮膚,很溫柔地看着她:“你很喜歡這裡?”

“嗯。”她誠實作答,“這裡天氣好,一年四季都不會太冷,下雨的日子也少,每天都是大太陽,烤得人好舒服。”

“不覺得無聊?”

“現在不覺得,也許待得時間長了會有無聊的感覺。”她微笑,伸手抱住他的腰,“再說了,你也知道我屬於那種特別會自己找樂子的人,養養花,種種菜,溜溜狗,都覺得挺開心的。”

“這樣的生活未免太清苦了點。”他的手臂環住她的腰,低聲在她耳畔,“瀾瀾,我一直希望給你最好的,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好的東西我又不是沒有享受過,其實樂趣也不過爾爾。”她想了想說,“說真的,我沒有騙你,也沒有自欺欺人,我很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簡單但很開心。”

他輕輕嘆氣,有些無奈:“你就是容易滿足。”

“你想不想吃水果粥?”她的眼睛突然亮起來了,擡起腦袋看他,“我給你做水果粥好不好?放蘋果,梨,枇杷和山楂一起煮,酸酸甜甜的,多好吃。”

“好。”

湛明瀾興致勃勃地煮了一鍋子的粥,待到起鍋的時候卻突然沒有了胃口,看着一鍋子的紅紅黃黃,覺得整個胃很飽很撐,無奈地搖了搖頭。幸好封慎捧場,喝了一大碗,她問他好不好吃,他說,好像過甜了。

“是嗎?”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進嘴裡嘗,好像的確是甜了點。

“你最近好像都沒什麼胃口。”封慎放下勺子,看着她說。

“可能是夏天,天氣太熱的緣故,吃不下東西。”

封慎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後,非常自然地問:“這個月有準時來嗎?”

湛明瀾一怔,隨即明白他在說什麼,想了想後回答:“沒有。”

“別緊張。”他伸手,擦了擦她微溼的嘴角,“如果有了就生下來。”

……

他的態度要不要那麼自然,那麼坦然自若啊……湛明瀾的心跳如擂,她很緊張的好不好,之前說好了不打算在這裡要寶寶,一來是他的腿傷未痊癒,二來是他們不會在這裡待得長久。

“生下來,怎麼生下來?”她腦子瞬間有短暫的空白,傻愣愣地反問。

“我會好好照顧你,讓你好好養胎,所以你不用擔心。”他說着,伸手覆蓋上她的手,“我們先去做個檢查。”

“……”

尖棘當地最大的醫院,湛明瀾拿着報告出來的時候,封慎正站在走廊盡頭,背對着她,看牆上的一副陳舊的母嬰海報,她慢步過去,他轉過身來,眼眸浮上一層淡淡的笑意。

“那個,你自己看。”她將報告遞給他。

他接過後認真地看完報告上的結果,然後動手將這張報告摺好,放進口袋,伸手拉過她的手,察覺她的手心涼涼的,反問:“怎麼手這麼涼?”

“我很緊張。”

“瀾瀾。”他將她摟進懷抱,寬厚的懷抱是說不出的暖意,聲音也透着無限的溫暖和令人心安的力道,“這是好消息,你應該和我一樣高興,你要做媽媽了。”

“嗯。”她的身子在他懷裡發顫。

他低頭,輕啄她的額頭:“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寶寶的。”

“我……不知道……爲什麼很緊張,我不知道……”

“可以理解,我們都是第一次做父母,緊張是難免的。”他被她驚慌失措的樣子逗笑了,輕輕摸着她的長髮,安撫道,“相信我,一切都會很順利的,我保證。”

“你好像很高興。”她擡起腦袋,看他的臉,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硬朗的線條在白熾光下一點點柔和下去,眉眼間的笑意一點點滲透出來,眼眸閃動着一種類似“慈愛”的光暈,很堅定,很從容……卻溫柔得過了頭。

說起來她怎麼會突然懷孕呢?追溯到那個月色很好的夜晚,他要了她兩次還是沒盡興,第三次的時候套子用完了,她有些猶豫,但拗不他在她耳畔一次又一次地哄,還是順了他的意,來了一回最親密的接觸……結果是在酣暢淋漓,顛鸞倒鳳,無限情迷意亂中,他沒把持住,要退出已經來不及了……

他輕咳了一下,認真地說:“有哪個男人知道自己要當爸爸了,是不高興的?”

她伸手擰了擰他的腰:“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那晚那麼禽獸……”

“嗯,都怪我。”他很順從地擔下罪名,將她摟得緊了一些,“不過,既然有了,就該認真,負責地對待。瀾瀾,開心點,他是我們的小生命。”

小生命……三個字從他口中吐出,有說不出的綺麗和溫柔,她埋在他的胸口,伸手輕輕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覺得這個小生命真的是不可思議,就這麼意外地來了,立刻分走了他的一部分情感。

就在剛纔,排在她前面的一對年輕男女,在拿到報告的剎那面面相覷,她親耳聽到那個男孩小聲對女孩說:“你要想清楚,我們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要孩子,如果生下來負擔會很重的,畢竟生養孩子是大事,不能草率……我當然也喜歡孩子,不過……”

對比起來,封慎從容,坦然的態度讓她逐漸心安之餘,心底升騰起一絲甜蜜。

這是她和封慎的小生命吶。

娛樂城被惡意縱火後,負面消息接踵而至,營業額急速下滑,讓高仇很是煩心,頻頻找言敬禹商量對策,無奈言敬禹卻對此事不怎麼上心。那把意外之火徹底點燃了他對高介的情緒,他向高仇坦承,要他繼續接管娛樂城的事宜可以,前提是高介不得再幹涉,阻擾他對娛樂城運營管理上的任何計劃。

高仇允許了言敬禹開出的條件,花了很長時間做高介的思想工作,高介表面上不再有異議,但正常人都瞧得出他的不服。

深夜,下起了暴雨,轟轟的雷聲響起,華筠被驚醒,轉過身去摸左邊的言敬禹,卻發現身側空空如也,她一身冷汗,趕緊跳下牀,出了房間,沿着長走廊向前,看見書法的門是虛掩的,一道光從門縫透出來。

她腳步一滯,輕輕地吸了口氣,走過去,眼睛透過門縫看裡頭的情景。

煙霧繚繞中,言敬禹正閉眼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沒有任何特別。

她的手貼在紅木門上,屏氣斂息地聽着裡頭的動靜,過了好一會,他似乎嘆了口氣,低低地笑了一聲,然後呢喃似的自言自語。

“瀾瀾。”

……

華筠收回了手,緊緊攥成拳,心裡的酸澀驟然翻涌,他還是忘不掉湛明瀾,睡覺的時候叫她的名字,連醒着發呆的時候也叫她的名字。而且,每次叫瀾瀾,那種溫柔又惆悵的語氣讓她無法承受,他何時用那種語氣喊過她的名字?

她再不願承認也必須承認,湛博俊說的沒有錯,他言敬禹只當她是個玩物,可以給她好的物質生活,卻給不了她真心真意。他永遠不會娶她,她跟着他註定是見不得光的。

尖銳的指甲嵌入柔軟的掌心,華筠低下頭,情緒起伏得厲害,趕緊轉身,輕手輕腳地回了房。

一腳跨進房間,華筠已經是淚流滿面,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就這樣認了?她做不到,她要的是言敬禹的真心實意,她不要優渥的生活,不要華麗的大屋,她要的是言敬禹能真正愛她,和他生活在一起,爲他生兒育女。

而言敬禹給她的除了最初的心動和快樂之外,只剩下無止盡的痛苦。

想到這裡,她趴在牀頭悶聲哭泣,眼淚再一次溼透了枕巾,胸口痛得難受,心跳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一樣,她哭了很久,直到天亮,睜開酸澀的眼睛,發現言敬禹依舊沒有回房。

下了樓,阿姨正端着早餐上桌,見華筠走下來,柔聲說:“這麼早就起來了?要不要現在吃早餐?”

“他呢?”華筠問,眼神空洞。

“言先生有事先出門了。”阿姨看出她情緒不太對勁,輕聲回答。

華筠垂下眼簾,沒再問了。

“華小姐,你要好好養身體,言先生有空就回過來陪你的。”阿姨想了想說。

華筠擡眸,神情木然,緩緩地反問:“連你也覺得我是他的情婦?整日待在這幢房子裡,就是等着他偶爾過來看看我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姨趕緊否認。

“你就是這個意思。”華筠說完側過頭,目光茫然地落在不知名的一點上,喃喃,“他根本就沒有當我是一回事。”說完,眼前一陣眩暈,她閉上眼睛,人如薄紙一般,像被一陣風吹了似得倒下去。

阿姨一陣驚呼,趕緊上前,攙扶起華筠,用手輕怕她的臉頰,將她抱進房間後,動手撥打私人醫生的電話號碼。

言敬禹從啓銘出來的時候已經近八點了,坐電梯到底下車庫,邁着長腿走向自己的車,不經意間目光停留在車頭雨刷下夾着的一張紙。

他伸出手,拿過那張紙打開一看,眼眸急驟地一縮。

手機鈴聲卻在此刻響起,尖銳的聲音劃過沉悶的地下車庫,他摸出一看,凝視着屏幕上的號碼片刻,冷峻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抹焦躁,片刻後他按下通話鍵。

“看見東西了?”

“你什麼意思?”言敬禹反問。

“你找湛明瀾很久了吧,如果我說現在她就在我手中,你信還是不信?”

言敬禹沉默,頎長的身子立在車前,過了一會,挪了挪步子,環顧四周。

電話那頭低笑起來:“說起來,湛明瀾也是個標準的大美人,你如果不來,今晚她就被我們一幫兄弟享用了,我們可都等不及了呢,那細皮嫩肉的,腿那麼長……”

氣血翻涌,瞬間直襲腦門,言敬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中,深深吸了口氣,低聲冷笑:“我會信你?”

“我好意通知你,你卻不領情,算了,我們不等你了。”說着準備掛電話。

“高介。”言敬禹突然急促地喊了他的名字,聲音利如刀刃,“你真敢動她一下試試看。”

對方自然沒有掛電話,而是懶洋洋的語氣:“言敬禹,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如果要湛明瀾,就立刻過來,不許帶其他人。”

……

掛下電話,高介擡眸,看着對面沙發上的湛博俊,舉起酒杯抿了口酒,笑說:“讓底下的兄弟準備好東西,今晚我們恭迎言敬禹。”

湛博俊雙手擱在膝頭,一言不發。

“怎麼?你不會心軟了吧?”高介放下酒杯,慢條斯理地把玩手裡的打火機,“他搶了你的女人,佔了你的公司,還害你姐姐,這些羞辱都是他給你的,你不計較了?”

“我怎麼可能不計較?”湛博俊悶聲說,“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高介大笑着起身,走到湛博俊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這麼想就對了,要記住,他不是你的什麼大哥,他只是你的仇人。”說着低下頭,對視湛博俊的眼睛,“待會要不要親自動手?”

“親自動手?”湛博俊反問。

“對。”高介的神情陰柔,一字字地說,“他給你這麼多羞辱,你不想親自羞辱他一回嗎?”

湛博俊的心隨着高介的聲音起起伏伏,一種強烈的,未知的不安從心底破土而出。

叩門聲。

高介按着湛博俊肩膀的手沒有鬆開,沉聲說了句進來。

一個瘦高個子,打手模樣的男人拎着一個碩大的籠子進來,籠子上還蓋着藍黑色的尼龍布,顯得很神秘。

“打開。”高介鬆開手,轉身命令道。

掀開尼龍布,打開籠子,裡面躺着的是一條金色毛髮的獵犬,正昏昏欲睡,瞬間,一股動物皮毛的腥味沖鼻而來。

湛博俊看着那個瘦高個子的男人彎下腰,戴上白手套,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針管抽了那條狗的鮮血。

殷紅色的液體緩緩入管,男人抽了半管。

“這是要做什麼?”湛博俊的視網膜被殷紅色完全覆蓋,喉頭動了動,不安地問。

高介坦然地接過針管,用手彈了彈管壁,裡面的一個小泡泡立刻消融在狗血裡,輕輕笑了一下,說:“這就是我爲言敬禹準備的大禮。”

“你準備……”湛博俊不可置信一般看着他手裡罪惡的東西,喉頭澀得厲害。

“對,我不會放過言敬禹。”高介的笑聲如同鬼魅,在湛博俊的耳畔響起,令他生怖,“這一管下去,任何人都會生不如死,等於是廢了。”

湛博俊面色蒼白,眼眸急驟縮成一點。

“博俊,這次對付言敬禹那個雜種,屬你的功勞最大。”高介對視他,眼眸透着讚許和賞識,“如果不是你想了這個辦法,我們不會抓到他的軟肋,他也不會乖乖地送上門來。”他說着用小指挑了挑眉尾,“今晚可精彩了,我們十幾個兄弟等的就是今晚,他們的手段,嘖嘖,那叫層出不窮。”

沉靜的夜裡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湛博俊繃緊的神經像是要斷裂一樣,終於閉上了眼睛,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