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拐角處,蘇宛佇立在欄杆旁,來往的護士行色匆匆。
這裡沒有特別濃烈的藥水味,沒有各式各樣無法診斷的傳染病毒,卻存在着一生都無法治癒的病症。
它不痛不癢,卻折磨了一生一世。
蘇宛怎麼也不會想到,江克的母親會是一位精神病患者,也不會猜到外表瀟灑陽光的江克會有怎樣不可言說的故事。
有時候,我們是不是該感到幸福,擁有一副完好無損的記憶,和一份堅定不移的嚮往,可以用沒有缺陷的思維方式,去正確的對待身邊的人和事。
而那些思維殘缺,走不出牢籠的精神患者,卻只能守着自己僅存的思維幻境,孤獨一生。
收回這些無謂的矯情,蘇宛吸了吸鼻,踏着碎步往樓梯下走,卻被身後的一聲呼喊停住了腳。
“蘇宛!”
此刻,江克正面帶笑容的站在她的身後,模樣像是在歡迎她的到來。
蘇宛猛地回過頭,竟有些無言以對:“我•••我•••你•••你怎麼•••”
“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江克言語清晰,沒有半點責怪。
“你知道?”蘇宛大驚失色。
“恩。”他點點頭,篤定無誤。
“啊!你怎麼知道的?這一路,你根本就沒回過頭啊!”她不停的撓着頭,感覺自己的智商已經蠢到家了。
“我是私家偵探喂!跟蹤是我的職業本能好嗎?你那點雕蟲小技,嘖嘖嘖•••還在窗口偷看,你不知道你的臉很大嗎?”江克擺動着右手食指,眼裡滿是的嘲笑,搞得蘇宛霎時紅了臉。
“你!你都知道我在偷看你!你還不趕緊阻止我!你太陰險了!”蘇宛氣急敗壞的跺着腳,身子顫顫巍巍的晃悠,險些跌落到樓梯下面,江克一把拉住她,說:“上來站着吧!”
蘇宛不情願的走回走廊,靠在陽光充裕的窗邊,她擡頭看了看江克平若淡然的神色,猶豫的問道:“剛纔的那位,是你的母親?”
江克沒遲疑的點了點頭。
“她是這裡有問題嗎?”蘇宛指了指自己的腦門,沒敢張口明說。
江克抿了抿嘴,左眼微微閉合了一下:“大概吧!”
蘇宛看的出,他並不想說有關於自己的故事,她沒強求,只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幾秒的沉默後,蘇宛屏息凝神的直了直身,她側過身,一本正經的看着江克。
光照下,她的側臉肌若凝脂,微微浮動的臉蛋上薄粉敷面,白璧無瑕。
頃刻的停頓,她張了口:“我想告訴你兩件事,你給我看尹恩資料的那天下午,我見到她真人了,她回國了!第二件事,我今天去赫成銘的公司了,他實現了他的承諾,在公司裡給我安排了一份工作。”
“然後呢?”他聳着肩,好像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然後我今天在公司看到尹恩了,不巧的是她就是我的工作對象,我感覺現在所有人都在與我爲敵。”蘇宛不安的陳述着,脣紅齒白間都顯露着無奈。
“那不是好事嗎?可以人贓並獲的拆穿林雨熙的過去!”江克低頭探了探蘇宛的萎靡神情。
“哪好?我去醫院打針的那晚,我親眼看見她拎着一袋孕婦保健品在馬路對面,她一定早就去過我家了,一定趁我和赫成銘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和林雨熙會頭!而且,我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眼神總讓我覺得毛骨悚然!”蘇宛的音調持續上揚,她的擔憂在不斷升級。
“一個十六歲女孩兒,有那麼可怕嗎?”江克不解。
“十六歲?你不知道外國孩子都很早熟嗎?你就單看她的眼神,就像二十六歲一樣,世故的讓人心發慌!”
“那你什麼意思?是想讓我幫你嗎?你打算與我合作,絆倒赫成銘?”他點到重點。
“我•••我不是•••”蘇宛語塞。
“那你拼死拼活要進集團,又是爲什麼呢?”他匠意於心的反問着,每一句都在拆穿着她陰霾處的心思。
蘇宛沉默,好像她再如何狡辯,結果都是一樣的糟糕。
“你還是不甘心,不是嘛?”
蘇宛的每一步都被逼的緊退,她倏然怒形於色:“爲什麼你的每一句裡都帶着疑問?從來都是你在盤問我,我倒是想問問你,你爲什麼要絞盡腦汁的靠近我?爲什麼費盡心思的要置赫成銘於不利?你到底是誰啊?”
江克看着面目猙獰的蘇宛,不禁笑出了聲,
而且是開懷大笑,看的蘇宛不知所措。
“笑個屁啊你!”
“首先,我沒有絞盡腦汁的靠近你,我只不過是把牛皮紙袋寄給了你,然後是你管我要的密碼;其次,我沒有要置赫成銘於不利,我只是想讓他付出該有的代價;最後,我是江克,江水長流的江,克煞萬物的克。”
語畢,江克依舊泰然處之,蘇宛漠然,無言以對。
身邊的病人一個跟着一個由他們身邊經過,有的面帶三歲兒童的微笑,有的一臉沮喪,滿懷心事,他們有自我行動的能力,但卻無法分辨對錯。
蘇宛覺得,她同那些病人一樣,搞不清江克是對是錯,弄不明赫成銘是好是壞,更想不出自己是進是退。
“提醒你,如果你想拿回自己的東西,第一步就必須把林雨熙趕出家門,我調查過,赫成銘當年收養你的時候,是辦理了正規的收養手續的,只要他身下無子,你的障礙就不會太大,但如果那個孩子生下來,你就別想翻身。”江克自顧自的提醒着,眼神偶爾望向母親的病房。
“可是,林雨熙肚子裡的孩子好像未必能保住了,那天我親耳聽見她說自己子宮粘連,危險蠻大的。”她垂着頭。
“這世上,到處都是意外,別掉以輕心,你對別人仁慈,別人只會變本加厲的傷害你。”他再次一語中的的勸導。
可能是江克的這一席話,蕩起了蘇宛心中的某些記憶,她終於扳回自己的態度,義正言辭的衝着他說:“我蘇宛就是再卑鄙!也不會對一個無辜的生命下毒手!”
江克頓了頓:“恩,沒關係,只要你想通了,我就會出手幫你,我等着那一天。”
他攤了攤手,手腕處的火焰刺青再一次從袖口探出半截。
而他那包藏禍心的神色,讓她忍不住後退三步。
到底是怎樣的淵源,會讓一個人喪心病狂到濫殺無辜?蘇宛的心跳驟然變得急促,眼前的這個男人,越來越讓她倍感不安。
可是無論怎樣,她都清醒的知道,她再不甘心,也不會慫恿自己去對一個孩子下手。
因爲她深知,一旦沒了那個孩子,赫成銘一定會痛心疾首!
畢竟他,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