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敬民想對沈幽蘭動手是蓄謀已久的,只不過是一次次錯過了機會。
還是在搞工作隊住在沈家那時,他就被沈幽蘭那小小年紀就已生得窈窈窕窕婀婀娜娜的身姿雪白粉嫩的肌膚以及說話的斂眉低眼羞羞搭搭的樣子所陶醉!尤其是當劉正農書記和沈隊長在他面前挑逗勾引所說的那個“一拍就能出水”的話,儘管嘴上一時強硬批評他們不該說些“資產階級低級趣味的話”,其實他暗地曾有多少個夜晚睡在沈家那簡易的單鋪上浪漫地暢想着能在某一個時刻突然能同那小小的幽蘭就能真地抱在一起……但那時他不敢,這倒不是因爲那時沈幽蘭年紀尚小,他同她的情感還沒到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地步,而是那兩個爲男女苟且之事被樑團長開除的工作隊員在作前鑑!因此,他只得咬住牙忍耐着不敢越雷池!擔任公社教育幹事後,他也一次次去過她家,名義上是送書關心她的學習進步,而實際上還是想尋找動手的機會,可等到的卻是訂親那天黃玲香半道上纏上了他,使他成了她石榴裙下的一名囚徒……
再後來,沈幽蘭負傷住到街上來了,開了店,他雖是仍然沒有忘掉她的溫柔她的漂亮,沒忘掉那些他想沾惹而始終沒有沾惹過的地方,但他已是隻有激情而沒有往日的膽量了,因爲他怕黃玲香,擔心黃玲香知道會不依不饒找他拼命而要回報到公社領導那裡去毀了他的前程!於是,儘管舊的念頭時有萌動,但他還是隻能一次又一次地剋制住自己。
自從黃玲香有了外遇,整夜整夜在店裡“值班”,他深夜開會或是下鄉回來,見念二年級的兒子峰峰常常是和衣在小房間裡睡着了,課本、作業、鉛筆被窗口的風吹得凌亂一地,他就百般無奈地撓着頭皮,揀起兒子的學習用品,自己連洗涮也不顧,就孤寂困苦地上牀去作胡思亂想了。當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在店裡“值班”的妻子,他在猜想妻子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會同那野男人在幹什麼,就彷彿看見兩個赤身裸體的男女正瘋狂在一處,就妒火中燒,就牙骨咬得“格格”作響!他也曾想利用夜間去抓逮,但他沒有那個勇氣!這不僅是因爲黃玲香力氣大,厲害,他更是有着自己的難言之隱!即使他去了,真的當場把那野男人抓到了,但又能把他怎樣呢?弄得不好,黃玲香會揪着他滿街叫嚷,鬧得雞犬不寧!更有甚者,一旦把這隻母老虎真惹惱了,她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揪到公社去,揪到邵書記那裡去,去把他的那些不能說出的事抖落出來!如果那樣,那還了得?那還不是很快就要將他這個好不容易掙扎到帶“副”字的官職連根拔掉?!因此,儘管他承受不了“烏**”的壓迫,承受不了缺少女人的孤悽,但也只能一忍再忍,有時苦悶至極,甚至會自我嘲諷一句:“唉,有綠帽子戴總比沒帽子戴要好,當官的爭來爭去不就是爲的一頂帽子嘛!”
終有一天,孤寂的他終於又想到了他的初戀。“對,你姓黃的能找‘野食’,我何敬民就不會也找‘野食’嗎?”往日那一次次的美夢就又在腦海裡復活,就讓他的荷爾蒙重新激盪起來,就忘了自己女人在外偷漢子的妒火,就一心要去找他那“暢想”多年的意中人!但輾轉一想,他又明白,沈幽蘭並非是個輕薄女人,何況他還做了那種傷透了她心的絕無道德的事,他現在不敢貿然行事,更不敢有魯莽行爲,他要一步步去試探,一步步去接近,直待瓜熟蒂落……這就是何敬民一次次“請求”沈幽蘭去勸解黃玲香的另一個動機,一個真正的動機。
“還是爲那件事嗎?”沈幽蘭開了門鎖,拉亮了電燈,抱着睡着的丹丹正準備進屋,見何敬民也緊緊跟上,就有幾分緊張,回頭說,“我不是說過,現在他們正打得火熱,去勸說是沒用的,只有耐心等……”
“蘭,我、我不是爲那事,我、我是……”何敬民吞吞吐吐吱吱唔唔地說着,還是緊緊跟隨沈幽蘭進了門。
沈幽蘭本來是送丹丹進房間睡覺的,見何敬民跟在身後,走到堂前就停下來。她又拉亮了堂前的電燈。見何敬民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就招呼他坐下,自己站住抱着丹丹一邊搖晃,嘴裡一邊不住地“喔喔”哼着哄丹丹睡覺,眼睛就不時地提防着,就見何敬民那雙眼睛比前幾次更加熱烈、貪婪、緊迫,彷彿那兩顆燃燒的眼珠已變成一雙燒紅的銳利尖爪,隨時就會向她伸過來,要攫取她,要佔有她!
她有些急,更是害怕;她希望那聯歡會早早結束,盼望丈夫早早回來,但沒有;她抖動着懷裡睡着的丹丹,給自己壯着膽,說:“何主任,哦,何鎮長,”她知道孤峰公社已改叫孤峰鎮,她改口喊道,“有什麼事明天說吧,這夜深了,丹丹要睡覺哩!”
何敬民“哦”了聲,微微挪動了一下腳步……沈幽蘭以爲他要離開,內心一陣輕鬆,正準備說聲“你慢走”的客氣話,就發現苗頭不對:他不是向門外走去,而是在一步步向她逼進,而且眼圈內那兩團經過高溫煎熬的情慾的岩漿正在向着她稠粘地翻騰、噴涌而來!
沈幽蘭就嚇得在倒退,倒退,以顫抖的聲音問道:“你、你、你要幹什麼……”
一向文靜、瀟灑、還微帶幾分儒弱的何敬民,這時就像一隻餓極的但已捕捉住目標的豺狗,先是裝着木納,然後就後退蓄勢,再就是猛地撲向沈幽蘭,緊緊將她摟抱住,就把那張流着涎水的大嘴伸了過來,也不管女方的避讓、掙扎,就瘋狂地在女方的臉上嘴上狂親狂啃!
抱着丹丹的沈幽蘭好不容易騰出一隻手,就推,就搡,就發火,大聲喊道:“你、你、你要幹什麼?幹什麼?”丹丹驚醒了,不知兩個大人在做什麼,只睜大一雙驚恐的眼睛看着。
男人已完全瘋狂了,什麼也聽不進,只想用那張貪戀的大嘴在沈幽蘭臉上移動啃咬……正是這種忘乎所以,他的右腳踩虛了,踩在了店堂與堂前之間那個臺階的懸空處!他跌倒了,就整個身體仰兒八叉跌在店堂的地面上!
幸虧他有些身手,掙扎了幾下,又爬了起來。
幽蘭見他這樣,也少了火氣,就勸:“何鎮長,快回去吧。於老師就要回來了!”
何敬民揉了揉臀部,似乎並不在乎,只說: “他不會馬上回來的,他們的活動還長着呢!”說着,又像剛纔什麼事情也沒發生,蹶了兩步,重新上到堂前,又是怔怔地幾乎是帶着祈求的眼光看着沈幽蘭。
沈幽蘭知道他那眼光裡隱藏的是些什麼樣的後果,就斷然警告他說:“你快走吧!這就在政府邊上,要是傳到政府去,對你的前途是絕沒有好處的!”
何敬民既是蓄謀已久,對這次機會是決不會輕易放過,他已做好“此次不到手誓不罷休”的思想準備。他不知從哪裡得到了經驗,說偷奸養漢的事情,幾乎沒有一個女人一開始會輕輕快快就答應的;他還聽說 ,“好女怕三纏”,只要男人腆着臉皮堅持下去,再清高的女人也會疲軟下來,也會任男人擺弄!這次聽到沈幽蘭拿“政府”來嚇唬,他並沒有絲毫地害怕,只是“嘿嘿”一笑,說:“政府來了我也不怕!因爲這不是我要來的,而是你讓我來的!”
沈幽蘭頭腦裡就“嗡”的一聲炸響,結巴着說:“你、你、你說什麼?”
何敬民又重複了一遍說:“是你讓我來的!”
很少發脾氣的沈幽蘭這次可是怒不可遏,聳一下懷裡的丹丹,用手指着對方,大聲說:“你、你簡直是卑鄙!我、我什麼時候讓你……”
這時,何敬民卻顯得異常平靜,他用手攏了攏有些凌亂的頭髮,不慌不忙說:“不是嗎?當我第一次到店裡來買香菸時,你竟是那樣慌亂,說話都是語無倫次,甚至連看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你對所有的男人都是這樣嗎?這正是說明我在你心裡還是有一定的位置,你沒有忘記我們當初在一起的感情!”
“你、你、你……”沈幽蘭只能是一次又一次用顫抖的手指着對方,嘴裡卻氣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何敬民還是那樣不急不躁,恬着臉皮說:“你不要不敢承認,女人越是愛着男人,就越是在那男人面前裝得平靜,若無其事,甚至是故意作些表面的拒絕!女人心思是瞞不過男人的!你能不承認這是事實嗎?當我把玲香有外遇的事告訴你,求你去勸解她時,我嘆息,你也默默地跟着嘆息,我流淚,你也暗地爲我流淚,這、這說明什麼……”
“我、我這有什麼過錯?你找到我這裡來,嘆着苦,哀求我爲你幫忙,我是同情你的處境,想幫助你團圓一個家庭。這、這是我的過錯嗎?啊?”沈幽蘭已是欲哭無淚。
“你說得輕鬆,同情我,可憐我,幫助我?可你知道我會怎麼想嗎?你的神情,你的行爲,會讓我產生什麼樣的感覺嗎?那幾天晚上,我整夜整夜地失眠,根本不敢上牀,上牀就見到你來到我的身邊,就見你是那樣溫柔,那樣體貼男人,我就夢見一次次親熱着你……可是醒來呢……我只得站在大院門口,遠遠望着你的小店,望着小店裡的燈光,望着你在燈光下走來走去的身影……我幾次試着想到你家來,但都沒有那個勇氣。今天,我知道你們中學晚上開聯歡會,知道於老師他們都要去參加聯歡會,我實在是忍耐不住了,纔到你這裡來的,誰知到了門口,見你店裡是漆黑一片,就知道你也去聯歡會那裡了,就等呀等呀,我這腿上全叫蚊蟲叮咬腫了,你看,你看,還在流血,血都紫了……這好不容易把你等回來,你卻……”說着,何敬民又流起淚來。
沈幽蘭此時是痛苦至極。她無法向他解釋,更無法向他澄清;她哭天無路,哭地無門。“我爲什麼這樣傻,心腸這樣軟,好心卻無法得到好報呀?……”她又想到那晚黃玲香對她的奚落,想到丈夫那晚不是指責的指責,現在……她只能是心在滴血。
丹丹害怕了,哭着嚷着要媽媽送她去睡覺。沈幽蘭強嚥着委屈的淚水,對面前站立的何敬民哀求道:“何鎮長,算我錯了,算我害了你,饒了我吧,你快走吧,於老師真的就要回來了!”
說着,就抱着丹丹進了房間。丹丹大了,調皮的性格漸漸顯露出來,晚上睡覺老是不蓋胸口。“老人睡覺蓋膝,小孩睡覺蓋臍。”再熱的天,小孩睡覺不蓋胸口是要得病的。細心的沈幽蘭把丹丹放在牀上,就弓着腰,把上半身扎進蚊帳裡,將牀上那塊芽黃色的睡巾蓋住了丹丹的胸口。不知這晚的天氣太熱,還是丹丹特別敏感,媽媽剛蓋好睡巾,她小手一劃,就將胸口那條睡巾拂得遠遠的,光着小身體滾到牀裡邊去了;沈幽蘭只得重新抻開睡巾,將身子再向牀裡伸進一截,輕輕將睡巾鋪蓋在丹丹肚臍上。夢中的丹丹還是感覺到了,小手又是一劃,睡巾飛到了一邊,自己又滾到了牀外沿,嘴裡還發出“嗯嗯嘰嘰”的埋怨聲!沈幽蘭只得再次爲她蓋上,並用手輕輕地拍打着丹丹的胸口,嘴裡不斷“喔喔”地哼着搖籃曲哄丹丹入睡……
這時候,沈幽蘭那蹶在蚊帳外正迎着燈光照耀着的臀部,甚至連臀部之間那部位更是令一直僵立在堂前的何敬民心動、燥熱、按捺不住!他躡手躡足地進了房間,近到牀前,近了那已能感覺到有彈性的臀部……突然一個背後抄抱,旋即又將她面對面的緊緊地摟進了自己的懷中……
沈幽蘭覺得對他再也不能慈軟了,也顧不了自己的恥辱,就準備從窗口向政府大院那邊叫喊……就在這時,校園內有了嘈雜的腳步和說話聲,畢業聯歡結束了,於頫就要回來。何敬民情知不妙,那股渾身的**已消卻了大半,就惶惶如喪家之犬,溜出沈家大門……
慌不擇路,何敬民跌進院牆邊陰溝裡!
正掙扎,一隻女人的手快速地伸了過來。
“瞧你!快起來,快起來。”女人說。
何敬民就勢站起,認出是金霞,就驚訝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金霞似笑非笑地說:“我在保護你呀!”一邊爲何敬民拍打身上泥水,一邊說:“你的膽子真大,學校還在搞活動,你就敢跑到她家裡去了!”
何敬民大驚,說:“啊?你在跟蹤我?”
儘管夜間看不見,金霞還是嫵媚了對方一眼,說:“我不是說過,我是在保護你呀!”
原來秦兆陽與黃玲香那些苟且之事,金霞早有耳聞,就發誓要當場捉住那對狗男女,於是經常利用夜晚從峰亭大隊趕回街上“捉雙”,但都一次次撲空。這天夜間,她見丈夫秦兆陽又不在家,正想去“知青店”“捉雙”,剛出宿舍大院,就聽沈店內有人爭吵,再聽那聲音是何敬民與沈幽蘭的,自然就想到這對男女曾有過的那段戀情,正準備前去窺探,就見何敬民狼狽逃躥出來……
金霞見何敬民已被摔得一跛一蹶的樣子,就心疼地說:“何鎮長,我攙你回家。”
何敬民掙脫金霞的手,說:“不,我去辦公室。”
金霞說:“這夜深了,先去我家喝點水。”
何敬民說:“不,我去辦公室還有事!”說着,就一蹶一跛向政府大樓走去。
金霞看着離去的何敬民,心中頓生幾分嫉妒,自言自語說:“看來這個姓何的,還是死死戀着幽蘭那**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