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那場雨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停止的,迷濛的霧靄在日光的蒸騰下緩緩上升,使原本空曠的山間顯得更加陰沉。恍惚間,我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朝木屋的方向走來,伴隨着陣陣方言順着地板流進我的耳朵,我立馬跳了起來,這幫人回來了!
“喂!開門啊!放我出去!”我快速跑到大門邊,使勁捶打着緊鎖的木門。
外面講話的聲音被我的撞門聲中斷,聽他們的語氣彷彿很驚訝我還活着似的。不過過了沒一會兒,這聲音又一次響起。
“開門啊!你們找錯人了!不是我!開門啊!”我拼命地捶打着,卻依舊沒有人迴應我。
“啪”的一聲脆響突然從我後方傳來,我立即轉頭回到大廳裡。從牆上的窗戶之間扔進了一盤水果,一個歪歪扭扭的蘋果在重力的作用下摔出了一個坑,順着地板骨碌滾落到昨晚積水的地方,搖搖晃晃地停了下來。
我盯着它滾落的路線一路看去,水潭不見了。走到一旁蹲下身子摸了摸地板,很乾燥,不像有水潭存在過的痕跡。再擡頭望向房頂,乾燥的木屋頂同樣沒有任何滲水的跡象。這是怎麼回事,我昨天明明感覺有滲水啊?我有些不明白,拿着蘋果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就在我發呆的這一會兒,那羣人已經離我而去了,方言稀稀疏疏順着他們的腳步聲消失在了我的聽力範圍內。我嘆了口氣,看來只能拼死拼活在這裡再捱上兩天,纔有可能出的去了。也不知道此刻秦初一和宋秋蘭到底怎麼樣了,他們有沒有來找我,還是被人困在村子裡了。
今天送來的水果種類比昨天豐富一些。還有用葉子包裹着的蒸飯,雖然涼了但細細咀嚼仍能感覺到齒縫之間粘連着絲絲縷縷的草葉香氣。吃完頓時讓人感覺神清氣爽,氣力又多了幾分。
透過牆上的窗戶,山間的景色映入我的眼簾。此山之中長着紅紅綠綠的植物,相互交錯滿布山林。朦朧的光影躲藏在團塊狀的雲層之後,彷彿渾然一體。加上山間蒸騰着的霧氣,看似是山。卻讓人懷疑自己是在夢中。眼前只見朦朧模糊。視線昏暗,彷彿西方就是虛無縹緲的極樂世界,山林之中處處都是現世與幽冥的交界。如夢如幻。
我看着有些醉了,忍不住舒展四肢伸了一個十足的懶腰。不經意間,手臂觸碰到牆角的木頭之上,摸到了一塊粗糙的痕跡。
我摸着肩膀舒展了一下手臂。朝着粗糙痕跡的木板上看了看,確實是人爲刻上去的。還是漢語文字。
“羅晴安?”我仔細辨認着牆上刻下被刻下的痕跡,反反覆覆看了多次,確實是這三個字無疑。真是巧了,這個羅晴安會是宋秋蘭所說的春雨嗎?她跟羅莉一樣都是從這個村子裡出來的。有沒有可能她在之前也做過跟我一樣的祭祀?不過這個筆記看上去十分幼稚,就像是小孩剛學會寫字所刻下的,十分生硬。
如果羅晴安曾經出現在這個屋子裡。並且還順利出去活到了中年,那就意味着這場祭祀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恐怖。這樣一想。對即將到來的兩個夜晚也就沒那麼恐慌了。
我分別觀察了這裡的前門和後門。前門在走廊那頭,上面安放了一個門閥。打開門閥,依舊推不開這扇門,應該是在外面上了鎖。而後門卻有些不同,稍稍凸起的輪廓讓人有些懷疑這道門到底能不能被打開。不過門縫間細微的風聲告訴我,這後面確實通向山間。
山裡的時間不好分辨,加上又是這種陰暗的天氣,直到光線逐漸消失,我才反應過來黑夜已經來臨了。不知從何時起,四周飄起如霧般的細雨,彌散在寒風之中,即使這個時候打開門,也不會擔心雨水會打進來。今日的天氣與昨天如出一轍,彷彿是約好了一般,雨越下越大,直到噼噼啪啪的聲音再次從房頂上傳來。
吃完水果後,我並沒有直接睡下,而是坐在昨晚水潭出現的對面盯着它看。我想知道昨天到底是我眼花了還是這棟房子有問題。果然,隨着雨勢的加大,屋頂上木板的顏色開始變深變黑,蓄積了一段時間之後,第一滴水珠開始落下。
“啪。”
還是原來的地方,地板上開始出現深深淺淺的水印,並不是我眼花。
突然而至的閃電讓昏暗的房間乍放光明,我幾乎能感覺到自己被照得慘白的臉龐。緊接着轟鳴的雷聲如約而至,山體之間彷彿開始地震般搖晃起來。我雖是不怕這種東西,但一個人呆在這樣詭異的屋子裡仍舊有些不安。
“哐!”一聲劇烈的響聲在距離木屋的不遠處炸開,這一聲是落地雷,木葉被烤焦的濃郁氣味瞬間就從窗戶外傳了進來。我看不到外邊的動向,有些擔心這樣的雷聲會不會引發山火,那樣下去我就會被活活燒死在這裡了。不過這樣的雨,這樣的雷,加上同樣滲水的房頂,我怎麼感覺今夜是在重複昨天的事情?
好了,如果是我想的那樣,按照昨天的順序,那麼接下來即將出現的就是……
“開門!”砰砰砰。
果然,昨天那個人又出現了。我沒有注意之前是否有腳步聲在屋子周圍,但這厚實的敲門聲卻實實在在不像有假。
“借地方躲雨!拜託了!我看到這裡有燈!”
我這才反應過來今夜沒有關燈,如果說昨晚我能裝着這屋子沒人而拒絕他,今晚就不可以了,在這種天說不過去。
與雨越下越大,清風細雨頓時變成了槍林彈雨。我開始有些擔心屋子外邊的那個人,聽聲音不像是壞人。
“求你了!昨天躲雨的樹被雷劈開了!讓我進去吧!”他的聲音極其懇切,我想起剛剛聽到的那一聲落地雷,如果他真的沒有地方躲雨,那一個人在外面是很危險的。
思考再三之後,我終於鼓起勇氣對着門外喊道:“我想讓你進來,可是這屋子的鎖在門外,我開不了門!”
“屋子外面沒有鎖啊!姑娘,把門閥打開就好了!”夾帶着水汽的聲音落入我的耳中,冰涼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