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娓伸手摸開燈,臥室裡沒有看見艾琳的身影,臥室的門開了一半,她試探性地朝門外喊了一聲:“琳子?”
客廳裡漆黑一片,悄無聲息,沒人迴應。
一種莫名的不安幽幽從心底升起,她輕手輕腳地下了牀,走向臥室門,腳步緩慢而沉重。
殷紅色的臥室地毯在昏黃的燈光照耀下鮮豔得好似鮮血般瘮人。
拉開臥室門,她朝客廳望去。
客廳裡寂靜一片,藉着臥室的燈光可以看到,紅色的沙發,紅色的酒櫃,紅色的畫框,在這一片幽深的黑暗中閃動着詭異的紅光。
她不知道客廳的燈開關在哪裡,只能藉着臥室的燈光,緩慢向前摸索,隱隱可以看到客廳一旁的走廊盡頭有淡淡光暈映出。
那是衛生間。
她忽然鬆了口氣:原來是在上廁所,自己也真是神經過敏了,還以爲那壞人又闖入家裡把艾琳給擄走了呢!
季雨娓轉過身準備回臥室繼續睡覺,這時,卻聽見衛生間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艾琳不是洗過澡了麼?這大半夜的,她又洗澡幹嘛?
水的聲音一直不停,聽起來像是水龍頭和淋浴一同打開的聲音。
那不正常的水聲在這寂靜的屋裡顯得格外詭異。
季雨娓的心砰砰直跳,一股寒意從後脊樑骨騰起,她拽緊了拳頭,緩緩轉過身,吞了吞口水,擡高了音量問了聲:“艾琳你在衛生間嗎?”
回答她的依然是嘩啦啦的水聲,那聲音似乎越來越清脆,黑暗中,走廊地板處似乎一道閃動着光澤的液體緩緩朝客廳浸染而來。
客廳鋪着褐色的地毯,她定睛望去,只見那液體緩緩滲入地毯裡,將褐色浸染打溼,一片深褐色的溼潤輪廓漸漸蔓延開來,像是乾涸已久的暗紅色血液凝結成一片一片的,讓人觸目驚心。
雙腳像是被什麼禁錮了般,無法動彈,也無力動彈,她就這樣怔怔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那片暗紅色向她腳邊侵襲包圍。
那冰冷的觸感從腳底升起,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額角滲出汗來,手心也滿是冷汗,她鼓起勇氣,顫抖着彎下身,伸出食指輕輕觸碰那地攤上浸染的暗紅色。
指尖的涼意似乎穿透了手指從手臂直達心底,連心尖都拔涼拔涼的。
她顫抖着將手指縮回到脣邊,壯着膽子湊到鼻尖緩慢而小心地輕輕聞了一下。
沒有味道。
不是血!
惶恐不安的心一剎那間稍微得到了些許平復,她微微鬆了口氣,站起身來,皺緊了眉頭順着水跡一步一步朝衛生間走去。
可是,爲什麼會有這麼多水呢?難道水龍頭壞了?
“艾琳?你在衛生間嗎?你是在洗澡嗎?怎麼這麼多水啊?艾琳?”或許是爲了壯膽,季雨娓更加大聲地問道。
每走一步,地毯都踩出水來,她來到走廊,望見衛生間的磨砂玻璃門透着昏黃的光暈。
她鼓起勇氣,大步上前,水聲越來越大聲,她的心愈發惶恐不安,有些焦急地敲響了衛生間的門。
“艾琳?艾琳!你在裡面嗎?回答我!”
這時,衛生間裡的水聲忽然停止了,裡面安靜的一片死寂。
季雨娓小心翼翼地貼近玻璃門,模糊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她又將耳朵貼近門上,悄無聲息,什麼聲響也聽不見,寂靜的讓她心裡發毛。
她伸手抓住門把,使勁扭了扭,發現已經從裡面反鎖了。
一種恐慌與焦躁騰然升起,她奮力拍打玻璃門,大聲喊道:“艾琳!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開門!快開門!再不開門我就踹門了!”
說着,她後退了幾步,攥緊拳頭正欲衝上前踢門,這時,一個熟悉而冰冷的聲音幽幽從門裡響起。
“門沒鎖,你進來吧。”
季雨娓那正欲上前的動作瞬間僵在原地,她仔細想了想:那聲音的確是艾琳的,只是聽起來爲什麼這麼冰冷?毫無一絲溫度,讓人感到陣陣寒意。
門沒鎖?剛纔明明就整死擰不開啊!
季雨娓不可置信地盯着門把,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手握住門把,試探性地一扭,果然轉動了。
那剛纔是怎麼回事?
門輕輕被推開,一股冰冷的溼氣迎面撲來,夾雜着一股讓人作嘔的腥味。
她定睛望去,昏黃的浴室燈光下,艾琳身着紅色長裙,正背對着她彎腰半蹲在浴缸前,雙手在浴缸裡攪動着,發出嘩啦啦的水聲。
艾琳的衛生間比較大,她站着的位置明明距離門口就有兩米遠,本來季雨娓還以爲是她剛纔來把門把解鎖的,可是這纔想起剛纔玻璃門上並沒有投射出她的身影,明明是從裡面反鎖了的門把怎麼忽然又能擰開了?
“艾琳?你在做什麼?”季雨娓吞了吞口水,咬着嘴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上前,心裡不知怎麼的,一陣不安和惶恐,一種莫名的寒意與壓迫感將她緊緊籠罩住。
那件紅色長裙在煞白的浴缸,煞白的地板,煞白的牆磚映襯下,更顯得鮮紅豔麗,像血液般讓人觸目驚心。
“我在洗澡啊……”她的聲音冰冷而僵硬,就像機器人般,機械地一字一句地吐出,沒有一絲語氣語調的抑揚頓挫,平的沒有一絲溫度。
大半夜的穿着這大紅色的長裙在這裡洗澡?這明明就是出來嚇人好不?
季雨娓心裡哆嗦道。
“你不是洗過了嗎?怎麼還洗?這麼晚了洗什麼澡!快去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呢!”季雨娓此刻的距離,離她只有不到一米,她隱隱看到那白色的浴缸裡裝滿了渾濁而昏黃的水,水底似乎一片昏暗。
“我在給她洗澡啊……”艾琳緩緩站直了腰,一字一句地冷冷說道。
給她?
季雨娓戰戰兢兢地走上前,低頭瞪大雙眼朝浴缸望去。
煞白的浴缸裡,一池昏黃渾濁的水,一團漆黑的頭髮漂浮在水面,頭髮兩旁似有手指隱隱冒出,那池底的一團黑影緩緩浮現水面,被泡得發白發脹的皮膚,青黑色的四肢,那分明就是一具屍體。